跟郭嘉在門口躲雨的時候,荊州飯店的小夥計們在身語,最後有人上前,猶豫着提了一把傘送過來,說:“備少爺,我們老闆就不在,不然會親自送少爺回去,不過這裡有把傘……”
說着,看了一眼我旁邊的郭嘉:“你們勉強可以用到。”
我心頭髮冷:“我跟這個人不是一夥兒的。”
郭嘉微笑:“不是一夥的又有什麼關係,只要同路就行了嘛。”
毫不客氣地從小夥計手裡接過來,且說:“好吧,這個好意我代替備學長收下了,這把傘會還回來的,多謝多謝。”
我看他如此的自來熟,大怒,旁敲側擊的說:“果然是近墨者黑啊,厚臉的功夫真不賴。”
郭嘉握住傘在手裡,聳聳肩頭:“備學長真是學識淵博,連近墨者黑都知道,來來,過來……”說着,將傘撐開,人向着我身邊挪了挪。
那小夥計退後,我皺了皺眉,看了看黑下來的天色,卻不得以站到了郭嘉一邊,一邊冷冷地哼。
郭嘉撐好了傘,他的身材甚是高大,晚來風急,他只好微微地躬身舉傘護着我。
我看他縮着脖子皺着眉的委屈樣,雙眉一挑:“你要是有急事先走好了,我反正不着急。”
“學長說哪裡話,”他淡淡笑着,“走吧。”
一邁步,人向着飯店下走去。
我一愣,站着沒動。
他的身形就停了下來,轉頭看我,只是片刻猶豫,便又返了回來,舉傘遮住我。
我心頭鬥爭了幾次,終於理智戰勝衝動,人在傘蓋下,不得不低頭,唉。還是走吧。
於是邁步下了臺階,郭嘉舉傘在身旁。
臺階上積水很多,我心神恍惚,有點心不在焉,腳步踏錯,差點從上面滑下來,身子一晃,幾乎滑倒。
說時遲那時快。郭嘉猛地伸手,扶住我的右臂,像是提行李袋一樣,穩穩地將我的身子向上一提。
我身不由己隨他站起來。卻瞪向他。
他類似抱歉的笑笑,雖然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抱歉個什麼。
甩開了他的手,兩個人撐傘向前走去,不知道別人怎麼想。以我的審美觀點,總是覺得雨中撐傘走在一起的兩個人,總會有些曖昧,所以是男人在一起的話很是暴殄天物。必定要一男一女走在一起才賞心悅目。
而現在,我愁眉苦臉。
走了不多時,我目光茫然。身邊的郭嘉卻很健談。不時地引我說些無聊地閒話。不過他既然是未來入選朝廷臺的一號種子,嗓音倒也柔和好聽。不覺得怎麼聒噪,我只當忽略了這個人只享受他的聲音罷了,一直快要到校門口的時候,我才聽到他的聲音消失,好像人也站住了。
我扭頭看他,這可是稀奇了,難道……
轉過頭看,在傘下的狹小世界,我望見郭嘉明如美玉般的臉有一點點怔忪,真是少見,他不是向來聰明伶俐八面玲瓏的吧,嘖嘖,警察局裡保釋曹洪地那手段,方纔吃飯的時候言談自若的那表現,不去當公關真可惜。
可是他的目光有一點點地奇異,似乎是直直地看向前方,那幽深的,帶一點莫名情調的目光啊……
我順着他的目光也看向前方,透過重重地雨幕我看過去,在校門口,有人撐着傘孑然一身,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一襲白衫在風裡飄啊飄,這麼熟悉的做派,這麼瀟灑的風姿,而這個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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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說話,就那麼看着我。
郭嘉在最初的沉默之後才笑:“看樣子已經有人來接學長了,這真是……”
他下面說地話我統統沒聽到,我只覺得一瞬間好像有人用力在我心頭打了一拳一樣。
在看到諸葛小亮出現的瞬間,先是大喜,如往常一樣,想狂奔上前,大叫一聲:“諸葛,還是你最懂我也最體貼啦!”
然後嘻嘻哈哈,兩小無猜,打成一團,當然多半是他讓着我,而我可以趁機大吃豆腐。
可是現在……最初的狂喜過後,是震驚。
想到他曾經對我地話,身子竟然木木地,動也動不了,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呆呆地看着心想:這個人居然……難道是等我的?或者不是吧?怎麼會……這麼……善解人意到這種地步?
爲何爲何爲何。一瞬間又想起那個問題,一股驚跳想要躲避地念頭油然而生。
這種心情是多麼的矛盾啊,一方面想親近,另一方面想逃,這種感覺……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的心就好像是一塊剛從冰箱裡取出的冷凍牛排,放在熱力十足的煎鍋上,於是,一邊是冰冷,一邊卻滾燙,多麼的煎熬。
在這種極端矛盾的煎熬下,我忘了反應,是以一直站在原地不動,一直到郭嘉伸手,輕輕地拍上我的肩頭。
“怎麼啦備學長?”
我條件反射地跳起來。
其實郭嘉也是好意,而我反應這樣巨大,反倒是嚇了他一大跳。
我反應過來,立刻說:“不好意思,我有點走神。”
而就在這時侯,耳旁有聲音傳來,我轉頭去看,卻看到雨中白衣紛飛,那個手中撐着傘的傢伙已經慢慢走到了我面前。
“過來吧。”他看着我,淡淡的。
我望着他,一時失神了。
身邊的郭嘉一會看看我,一會看看諸葛小亮,不知怎地,竟也沒有說話。
而一剎那我只希望天地萬物都消失,這樣就不用看我發呆窘態。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不適應,諸葛小亮雙眸淡淡地,走上前來,伸手拉住我的手:“備備。”
我被他喚醒過神,慌忙咳嗽一聲:“啊?啊!”
來不及多想,腳步一邁,向着他那邊走了過去。
諸葛小亮手中的傘蓋向前傾斜,擋住雨點,我平安過度,站到了他的身邊,不由地鬆了一口氣。
原來走過來,很容易啊。
諸葛小亮單手撐傘,望着郭嘉,慢慢地又說:“多謝你相送。”
郭嘉說:“這是我應該做的。”
“嗯。”諸葛小亮不置可否,點了點頭,重新低頭對我說:“走吧?”
“好。”此刻我只有點頭的份兒,跟着他轉身向着校門口走去,忽然想起來什麼,於是回頭,望着郭嘉說:“你記得把傘還回去哦!”
那身形高大的傢伙正站在原地不知呆想些什麼,見我出聲,卻乍然綻放一個笑容,溫聲說:“好的學長。”
溫和的聲音從雨中傳過來,還真好聽。
我扭過頭,縮了縮肩膀,望着傘外的雨幕,剛想要感嘆兩句諸如“天氣可真涼下來了哈哈哈”的話,腰間忽然一緊。
“啊!”我身不由己順着那股力道向着身邊的人旁靠了靠。
低下頭去看,卻看到腰間多了一隻手,是諸葛伸手,緊緊攬住了我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