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郡,乃是位於幷州和雍州交接的一個大郡,位於西河郡的西南方向,靠近雍州的邊界,有一座叫做石樓的小城。雖然說是小城,但因爲靠近邊界的緣故,石樓城的城防也頗具規模,曹魏在此城所設的守軍足足有三千人,與西河郡的守軍相等,足見曹魏對此城的看重。
而西秦方面,似乎也知道這石樓城不好打,所以這些年來,除了當年關東諸侯聯盟對付西秦的時候,被趙雲率軍偷襲之外,就再也沒有來打過這座小城。這十多年來,石樓的百姓那也算是安居樂業,加上又是兩國相交之處,這往來客商也是不少,漸漸的便是成了一座繁華城池。
把守此城的守將,乃是曹魏大將夏侯惇之子夏侯楙。當年夏侯惇戰死於上郡,曹操對於夏侯惇所遺留的子嗣那是更加照顧了,長子夏侯充被封爲雁門太守,而此子就是這夏侯楙,只不過夏侯楙的能力比起他大哥夏侯充卻是遠遠不如,所以曹操就算是偏寵於他,也不好將他的官位拉得太高,這纔將夏侯楙下放到幷州。幷州的刺史,乃是夏侯淵的長子夏侯衡,也是夏侯楙的堂兄,幷州的一干將領夏侯霸、夏侯稱等,也都是夏侯楙的堂兄弟,曹操想來,他們一定會看在夏侯惇的面子上,對夏侯楙多加照顧。
不過曹操卻是沒有算到,這夏侯楙雖然能力不行,但卻又十分的傲氣,和自己的親兄弟都沒有怎麼處好關係,更不要說是夏侯惠等堂兄弟了,剛到幷州,夏侯楙就把這些個兄弟給得罪了個遍,最後被夏侯衡給趕到這石樓來了。
不過夏侯楙卻還是沒有吸取教訓,在他看來,夏侯衡等人都是在嫉妒他的才能,纔會對自己百般刁難,所以他到了石樓之後,便是擅作主張,將石樓的守軍全部調換,硬是要做出一番成績來給夏侯衡他們看看。
而夏侯楙的這些舉動,影響最大的,自然就是那些石樓城的守軍了!按照夏侯楙所制定的新的軍法,守軍必須要十二個時辰輪番值守,這下可是苦了那些守軍將士了,每天休息不好,還要上趕着去輪班。這天空中日頭高掛,可在城門口的那些守軍將士一個個都是杵着長槍在那裡打瞌睡。
“駕!駕!讓讓!麻煩讓讓啊!”一把呼喝聲響起,卻是讓那些守軍將士下意識地睜開了眼睛,擡起頭紛紛朝着城門口望去,卻是看到從城門外面趕來了一隊車隊,約莫有三四輛馬車,馬車上堆得高高的,卻是用粗布給裹得嚴嚴實實,不知道里面是些什麼。只是現在正是晌午,進出城門的人太多了,這車隊被那些百姓給堵在了城門口,一時間沒辦法進城,所以那趕車的幾名漢子這才囔囔了起來。
“怎麼回事?你們什麼人啊?站住!停下!停下!”城門口幾名守軍士兵中有一名軍官,剛剛正在做好夢呢,這才夢到自己娶了隔壁街上的那個美嬌娘,馬上就要洞房了,卻是被這麼硬生生給吵醒了,心裡自然很不爽了,直接就攔在了馬車前面,大聲喝道。
被那軍官這麼一攔,本來好不容易從進出的百姓當中擠出來的車隊也只能是停了下來。第一輛馬車的趕車人是一名四五十歲的粗壯漢子,穿着一身破爛短褂,頭上還戴着一定破草帽,看上去倒像是一個苦力。見到軍官擋在前面,那漢子連忙是扯着嗓子喊道:“大人!我們是商隊,要去太原呢!這次是路過這裡休息一夜的!請大人行行好!讓一條路吧!”
一聽這漢子的話,夾雜着一些外地口音,倒是有些像關外人,不過那軍官倒也沒有怎麼懷疑,這石樓城每天從關外來的客商多了去了,他們也是見怪不怪了。不過軍官卻並沒有就這麼放行,而是板着臉,喝道:“廢什麼話!老子讓你停下來你就停下來!來人啊!搜一搜!”
“喏!”被軍官這麼一鬧,其他那些守軍士兵自然也是睡不着了,紛紛提着長槍就圍上來了,把那車隊給團團圍住,旁邊的那些百姓見了,紛紛躲在了一邊。民不與官鬥,這是百姓們生存下去的準則。
被這些士兵一圍,那車隊的人可都慌了,紛紛從馬車上下來,竟然也有二十多人的樣子,全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之前說話的那名趕車人也是慌忙跳下馬車,對着軍官還有一干士兵拜道:“諸位!諸位軍爺!高擡貴手!高擡貴手!小人這車上可都是貴重的吃食,打開不得啊!這一開,見了日頭,那可就容易壞了!小人們還指望着這批貨養家呢!請諸位軍爺千萬要留給小人們一條活路啊!”
“廢什麼話!你們還愣着幹嘛?給我搜!”那軍官哪裡會去管對方的死活,一把便是將那趕車人給推開,大手一揮,便要指揮着手下士兵上前搜車!
“大人啊!求求你了!”趕車人被那軍官這麼一推,直接就是倒在了地上,而在趕車人身後的那些漢子連忙是扶起趕車人,其中幾人甚至是臉上閃過了一絲怒意,當即就要往前衝,卻是被趕車人給攔了下來。趕車人對着那些漢子使了個眼色,隨即便是對着軍官跪了下來,哭喊了起來,同時說道:“你們還傻愣在那裡作甚?都給我跪下!向軍爺們求情啊!”
這趕車人看樣子還是個頭,被他這麼一喊,那二十餘名漢子也只是猶豫了片刻,便是立馬跪了下來,齊聲求饒。那軍官也只不過是守軍中一個小小的武官,平時他也只有向別人卑躬屈膝的份,哪裡有這麼好的待遇,一時間軍官也是飄飄欲仙,之前的那點不快,也是隨之飄散了。
不過那軍官卻沒有這麼好糊弄,依舊板着臉,對那趕車人喝道:“你這車上當真都是吃食?哼!不行!我奉大人之命把守城門,必須要查清楚過往的生人!一定要搜!動手!”
“喏!”當即一名靠着馬車最近的士兵,直接便是伸手往蓋住貨物的粗布上一抓,而旁邊一名漢子眼疾手快,立馬就是抓住了那士兵的手,把士兵的動作給攔了下來。軍官一見,頓時就是怒喝道:“大膽!想造反不成?”
“哎喲!”那趕車人連忙是上前一步,對着那軍官就是說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那是小人家中養的夥計,天生就是腦子少根筋!他只是爲了那些貨物着想,絕對無心冒犯軍爺!請大人莫要見怪啊!”說着,那趕車人卻是慢慢走近了軍官,左手極爲小心地在軍官的袖口一拂,卻是極爲輕巧地將一吊錢給送進了軍官的袖口。
其實軍官本也沒有想怎麼爲難這隊車隊,無非也就是爲了訛對方一些錢財罷了,現在見到對方上鉤了,軍官手腕掂了掂,卻是臉上一板,不說話。而趕車人見了,也是立馬明白了軍官的意思,一臉陪笑着對軍官說道:“大人這麼辛苦爲我們百姓保平安,小人實在是敬佩不已啊!”說着,又是伸手一拂,又將一吊錢送進了軍官的另一個袖口。
軍官再次掂了掂袖口,這才露出了滿意的笑意,點了點頭,瞪了趕車人一眼,不過既然對方這麼上道,他也沒有理由再來爲難對方,當即哼道:“我看你們也是老實本分的生意人!這世道艱難,你們當好好做你們本分生意,莫要惹事!快進城吧!莫要再堵住這城門!要不然,當心我抓你們進大牢蹲上幾天!”
“是是是!”見到對方放行了,那趕車人連忙是點頭哈腰,對着身後的漢子們做了個手勢,一干漢子立馬就是坐回了自己的馬車上面,和趕車人一塊,趕着馬車就往城內行去。這車隊一走,原本堵得嚴嚴實實的城門立馬就是空曠起來,而在旁邊看熱鬧的百姓們,也是再次恢復了之前的行程,忙着他們自己的生計去了。
“大人!剛剛得了多少好處啊?”稍稍維護了一下秩序之後,那些士兵立馬便是圍了過來,一個個笑呵呵地看着軍官的袖口。剛剛那一幕,衆人都是看在眼裡,大家心裡都是門清,而且軍官得了好處,自然不會吃獨食,他們多少也會有點油水!
“放心!少不了你們的!”軍官狠狠瞪了自己的部下們一眼,不過心裡卻是已經暗暗打好了算計,待會只是拿出一吊錢來分,剩下那一吊錢,就由自己黑了!雖然那吊錢在那些大人物的眼裡算不得什麼,可在他們這些當差混飯的人眼中,那可是足足夠全家一年的吃用了!這可不是什麼小數目,一想到自己平白得了這麼多好處,軍官差點連嘴都給笑歪了!
就在軍官和自己的部下們在均分那些受賄的錢財的時候,剛剛進城的那支車隊已經是飛快地駛進了城內。在城內的大街小巷七拐八拐的,很快便是來到了一個小巷內,在停穩了馬車之後,剛剛動手攔住守軍士兵的那名漢子立馬便是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朝着巷子前後張望了片刻。確定巷子裡面沒人,那漢子這纔來到趕車人的面前,抱拳喝道:“將軍!左右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