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暗暗思忖,覺出袁熙的話有些矛盾。
他記得幾個月前,袁熙曾說過,先以市場貨物半價作爲誘餌,引誘世家和百姓兌換紙銅貨幣,待紙銅貨幣在市場上流通,百姓和世家手上也積存了大量的紙銅貨幣後,再強制性的推行,也就順理成章了。可現在袁熙又說,開辦錢莊不是爲了拋售紙銅貨幣,而是爲了建立信譽、打通市場,讓百姓慢慢的適應。
前後一對比,實在有些矛盾。
“呵呵...。”
沮授笑了笑,沒有點破矛盾。
時間漸漸的過去...
田豐先後去了王家、李家、鄭家等,委婉的打探情況。發現各世家手裡,都有大量的流動資金。這些流動資金,本來是準備批發熙紙和瓊漿玉液酒的,可是幾個月來,甄家吃獨食,使得他們的流動資金,全部積攢了下來。
經過清點,田豐震驚的發現,僅是鄴城世家的流動資金,便有七千萬之多。
他趕緊按照袁熙的吩咐,給各世家警告,並承諾一個月後,批發給他們熙紙和瓊漿玉液酒。王家、李家、鄭家等,都紛紛答應。
唯有盧家的公子盧欽,態度有些不好,非得現在就批發熙紙和瓊漿玉液酒。
(註釋:盧欽是漢北中郎將盧植的孫子,也是現在盧家家主盧毓的嫡子,專門負責鄴城的生意。他的財力雖不及甄家,甚至不及王家,但其影響力,絕對超過任何一個世家。)
田豐不敢小覷,說道:“盧公子年紀輕輕,已掌握這麼大一片家業,着實令人佩服。可是盧公子要明白,想在鄴城做生意,可得經過主公的同意。”
“哦?”
盧欽笑道:“田大人是在威脅我嗎?”
“威脅不敢,只是給盧公子提個醒。”
“受教。”
盧欽站起身來,揹着手道:“田大人,我再問一次。您能否批給盧家價值一千萬錢的熙紙和瓊漿玉液酒?如果您說能,咱們一切好說...。”
“不能。”
田豐一口回絕。
盧欽的臉色逐漸變的暗淡,轉身道:“既然如此,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田大人請自便吧。”盧欽拂袖一擺,離開了客堂。
“你...。”
田豐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盧家,竟敢如此的猖狂。
“我倒要看看,你能猖狂到幾時!”田豐又威脅了一句,甩手離開了盧府。
待田豐走後。
盧欽叫來自己的堂兄弟盧玩,說道:“你趕緊派人回太原,稟告尚公子,就說袁熙要推行自己的貨幣,一旦成功,冀幽兩州的物價,將再不受控制。並青兩州也會受到影響。對尚公子、譚公子,極爲不利,請尚公子仔細斟酌決策。”
“大哥,有這麼嚴重嗎?”盧玩不以爲然,漫不經心的坐到一旁。
“你給我起來!”
盧欽最見不得盧玩這幅要死的模樣。
“起來就起來。”盧玩還真有些怕盧欽。
“我聽說你去了錢莊?還用五銖錢兌換了紙銅貨幣?貨幣呢?”盧欽問道。
“給。”
盧玩把那五張面值一百錢的紙銅貨幣拿出來,遞給盧欽,說道:“我就兌換了五百錢...。”
盧欽把那五張紙幣拿在手裡,仔細的看。遂眉目緊皺,說道:“你還說不嚴重。你看看這紙銅貨幣,都蓋着印章,修飾精美。能是隨隨便便用的嗎?還有那市場,半價出售?他爲何要半價出售?莫非袁熙的腦子壞掉了不成?”
“我敢斷定,不出一個月,袁熙就會貼出告示,廢除五銖錢,推行這種貨幣!市場的出現,不過是他投石問路,積攢信譽的手段而已。你趕緊派人回太原稟報,別耽誤了我的大事。”
“是。”
盧玩癟了癟嘴,把紙銅貨幣揣到袖筒裡,準備離開。
“你等等...。”盧欽又說道:“這鄴城怕是不能呆了。我們得馬上走。”
“爲何啊?”
盧欽道:“推行新幣是大事,關乎河北的經濟民生,袁熙不會因爲盧家的勢力,而有任何的顧忌,更不會手軟。真要和他對上,咱們死無葬身之地。”
“啊...那還等什麼,快走啊。”盧玩比盧欽還積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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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豐回錢莊向袁熙覆命。
屋內。
田豐把剛纔的事情和袁熙說了一遍,然後拱手道:“盧家太過放肆,竟不把主公放在眼裡。請主公下令,狠狠的懲戒。”
“盧家再是大膽,也不敢蔑視我吧。先生可有誇大其實?”袁熙真有些不信。即使是盧家的家主盧毓站在他面前,也會點頭哈腰的,何況是盧毓的兒子盧欽?
“主公,臣沒有誇大其實...。”田豐又把剛纔的話說了一遍。
“哼!”
沮授很是不茬的說道:“盧家一向與我們爲敵。上一次與曹操交戰時,他就暗助袁尚。現在敢公然挑釁主公,是可忍孰不可忍。”
“盧家一直支持袁尚,這我心裡很清楚。”袁熙緩緩起身道:“只是....我沒有想到,他敢在我的地盤上撒野,還敢要挾我。也太自不量力了吧?”
“主公所言極是,必須給他點厲害的瞧瞧。也順便震攝一下其他的家族。”田豐拱手道。
“不妥!”
沮授反駁田豐:“元皓不要忘了,盧家的產業在幽州。掌握了大量的土地、商鋪。若是撕破臉,擡高物價、禁賣糧食,咱們就要有大麻煩了。現在是非常時期,不宜和世家翻臉。臣建議先派人去說和,給盧欽一些好處,待新幣推行後,再與他算賬。”
“呵呵...。”袁熙冷笑了幾聲,眼中帶着一絲寒意,說道:“推行新幣,關乎經濟民生,關乎河北的興衰存亡。不管是誰擋路,也不管他是什麼身份,我都不會手軟。或許我們對世家的態度,始終太好,才讓他們得寸進尺。再不打壓,我們將自取其禍。”
“元皓先生。”
“在。”田豐上前一步。
袁熙猛的轉過身,說道:“就以追查逃犯爲由,派人去盧家搜查一遍。看有無通敵的嫌疑,或是違法的跡象。如果有,立即逮捕。再令守城的士兵,給我盯住了,不許盧家的人離城。從現在起,盯住盧家每一個人,我就不相信,他會不犯錯。他只要一犯錯,便給了我出手的理由。”
“遵命。”
田丰神色激動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