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淵聽得劉協的發問,不禁眉頭微皺,忽而又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劉協心中又燃起一絲希望,畢竟童淵沒有說不是李彥的對手,只是這個不知道又飽含了疑問,當下道:“師傅怎麼會不知呢?”
童淵沉吟許久,這才緩緩道:“昔日師父曾言,若我能擊敗李彥,則是四十年後之事!”他說罷,眉簾一挑:“當初我不過二十來歲,現今一晃卻也四十餘年了!”
“額……!”劉協頓時汗顏,這個武藝上的差距真是時間能夠改變的嗎?縱使童淵勤學苦練,但李彥也同樣不斷進步,而今日一戰,李彥不僅逃脫自己的攻擊,還避開了黃忠的六株箭,這等技藝,只怕當今天下無人可比,可是他轉念一想,卻覺得童淵也絕非無的放矢之人,心中一動:“這幾年師傅的武藝又提升了境界嗎?”
童淵見劉協如此聰穎,點了點頭,沉聲道:“你師祖是道家之人,而道家所言便是達到清修無爲的境界,所以,他所創之百鳥朝鳳槍,其實也蘊含着道家的無尚真諦,當初,我與李彥拜入師傅門下,但覺師父之武藝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長槍在他手中便如徐徐清風,飄灑搖逸,雖不見重重殺氣,但其厲害之處恰如一陣疾風,無孔不入!”他說到此,微微一嘆:“我苦練數年,卻也覺得無法達到師傅的境界,不能真正發揮百鳥朝鳳槍的威力,即使具有天生練武根骨的李彥也不過練就了百鳥朝鳳槍的一個形,而無法抵達當日師傅的成就!”
童淵此言一出,張繡和趙雲頓時面面相覷,要知道他二人也自覺已將百鳥朝鳳槍練至極處,憑藉這一杆槍法縱橫天下,其中張繡成爲一方勢力之霸主,而趙雲卻撇開了百鳥朝鳳槍,自創七探蛇盤槍,可如今童淵一說,竟讓他二人隱然間覺得頗爲慚愧,連童淵和李彥都無法練就出百鳥朝鳳槍的精華,又何況他們兩個呢?
“難怪師傅曾跟我說這百鳥朝鳳槍博大精深,原來竟還有如此淵源!”劉協若有所悟,當初童淵在指點他槍法之時便曾與他這麼說過,只是他自己沒有用心罷了,此刻再聯想到那玉真錄中所言,竟頗有茅塞頓開之感,不過這種感覺卻也只是一閃即逝,劉協想要抓住,相信卻還要許久的時間了!
童淵點了點頭:“李彥自負天生異丙,是個武學奇才,但凡武學一看便會,憑藉自身的聰明創造出諸多武學,更因爲百戰百勝,從無敗績,使得他狂傲、自負,不將天下人放在眼中,可也正是因爲如此,與師傅當初創造槍法時清修、無爲的意境背道而馳,所以縱使他將百鳥朝鳳槍練的出神入化,卻也沒有發揮出百鳥朝鳳槍的真正實力!”童淵說到此,苦苦一笑:“可憐這李彥卻還一直以爲這世間只有他才能夠發揮出百鳥朝鳳槍的真正實力!”
衆人聽罷,心中各異,想劉協、張繡、趙雲也只是利用百鳥朝鳳槍上陣殺敵,他們又何時想過這百鳥朝鳳槍真正意境?趙雲想起當日逼迫李彥出槍,李彥也只在三招之內便將自己制住,其招式與百鳥朝鳳槍渾然不同,可如今童淵一說,也就是證明李彥所使的也正是百鳥朝鳳槍,可偏偏自己卻還是被兩招制住,可見同樣一套武學,他與李彥之間的差距又有多大,當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想到此,心中宛然,卻見張繡臉色更紅!
“這麼說來,師傅是達到師祖的清修、無爲的境界了?”劉協緩緩發問,如果童淵真的練到那種境界,那麼對付李彥自然是手到擒來了!
“這個……這個我也不知道!”童淵眉頭微皺:“數十年來爲師一直苦練槍法,也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超越李彥,可終究無所進展!”他說罷,神色一轉:“想來也是當初爲師胸中欲氣太盛所致,我見紫微星光芒大盛,知道帝王將出,所以我纔會趕到許昌,不想卻恰好將你救下,並且收你爲徒,傳授武藝,其實爲師這麼做,也是私心作祟,試想我不過一民間武人,若能有朝一日成爲一國之師,那是何等的榮耀?爲師當初便是被聲明所累,纔會這麼做的!”他說罷微微嘆息!
劉協聽到這裡,暗暗搖頭:“其實這就是緣分,冥冥之中上天註定,若師傅當初沒有此心,徒兒又怎能與師傅相識?或許當初周瑾中派人刺殺的時候,徒兒便一命嗚呼了!”
童淵點點頭:“或許真是時候未到,那年我還不足六十歲,師傅說待我四十年之後或許有一勝李彥的機會,到現在爲止,也不過才四十四年!”他說罷,又重新回到話題上來:“其實當初爲師離開許昌,就是因爲看到朝政上的陰謀手段太多!”說到此,童淵深深地望了劉協一眼:“你當初竭盡全力地拉攏你師兄龐平,爲師便覺得心中不是個滋味,原本想將他帶回去,可是你師兄卻似乎熱衷於功名,爲師也不想阻他前程,所以纔會獨自離開許昌!”他說罷,長長一嘆:“大好男兒本就該建功立業,這是自古以來的明訓,只是師傅確實也老了!”
劉協聽罷,也是幽幽一嘆,他當時也覺出童淵對自己的異樣,只是不便道破,此刻童淵自己承認,也證實了他當初的猜測是對的!想到此,劉協淡然一笑:“那師傅離開許昌之後呢?”
童淵接口道:“離開許昌之後,爲師便回到河北老家,與老妻子女團聚兩年之後便出門遊歷,享受這大好河山,這幾年爲師的足跡踏遍大江南北,走過大巴山脈,到過異族羌國的領地,重新踏上當年的絲綢之路,到那遍是異族的地區看了一看,甚至爲師還出過一次海!”
“出海?”劉協微微一驚!
童淵點了點頭:“說出來你不相信,從江東那邊的水域輾轉出海,在海的中央竟然還有一個極小的島國,叫做倭國!在那個倭國的北方,冬天時大雪不停,其景之美,令人讚歎!”
“倭國?”劉協一驚,原本他以爲在這東漢末年的時候根本沒有倭國,可是如今聽童淵所說,卻又讓他不得不信,想起一千多年之後,這個彈丸之地的島國在我華夏大地上的種種罪孽,劉協微微咬牙,等平定曹操,統一天下之後,他務必請童淵給他畫出一副倭國的地圖,屆時必然揮軍下海,徹底剿滅這個罪孽深重的島國,讓歷史不會重現!
童淵卻沒有注意到劉協的神色,只聽他繼續道:“就是在那個倭國的一年冬天,我遊離於此,忽然看見茫茫皚雪之下,一個老者披着蓑衣坐在小船上垂線而釣,小船順着流水緩緩而下,那老者神態悠閒,怡然自得,彷彿得道仙者遊戲紅塵,讓人分外羨慕,也就是在那一刻,我似乎忽然感覺到那所謂的清修、無爲的境界,整個人頓時空明起來,竟情不自禁地抽出長槍於雪地之中一頓狂舞!”他說罷,望向劉協:“在那一刻,爲師的腦海裡只有你當日所念的那首詩: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童淵念罷,面露笑容:“也正是那一次我覺得這百鳥朝鳳槍與往日所使截然不同!雖說與師傅當日的表現還有一些差異,但這卻我從未達到過的境界!”
衆人聽罷,皆是神色迷惑,雖然他們能夠理解這種心境上的變化,但卻無法瞭解這種變化,這也就是所謂的機緣,機緣一到,萬事皆成,趙雲、張繡甚至於劉協都還達不到這個境界,所以童淵所說,都感到驚訝萬分,彷彿冥冥之中自有主宰一般!
童淵看見衆人神色,也是苦苦一笑:“當年師父說我要四十年之後纔有勝李彥一次的機會!想來師傅卻早已是洞穿世事!”他說罷:“只是我也不知道我是否已經有了一勝李彥的實力,所以我想明日出城與李彥較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