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鬆話語愈發的凌厲,法正面色卻是愈發的猙獰。
“不要說了!”法正突地怒吼出聲:“子喬,當日你我背叛劉璋投靠劉備,固然可以理解爲賢臣擇主。但現今你我再背劉備,與那反覆無常的卑鄙小人有何差別?天下之人如何看待你我?”
張鬆冷笑一聲:“吾不管天下之人如何看待吾。若是沒了性命,要那名聲做什麼?”
法正臉色一變:“子喬,你怎可說出這樣的話來?”
張鬆冷冷一笑:“爲何不可?孝直,便是劉備將這益州保了下來,論功勞,首推他亮哥兄弟,其後是諸葛亮,在之後是簡雍等人,其後纔是你我?別告訴我你不着調這一點?”
法正面色頓時一黯,他知道這點,劉備很重情義,但是也太重情義了,想要在劉備的心中提升地位,很難。
“但是,如果我們……”
張鬆冷笑一聲:“但是什麼,如果我們建立極大功勞,劉備自然會看重你我對不對?別做夢了,劉峰大軍攻來,我們哪裡還有時間建功?你難道認爲劉峰拿不下益州?”
法證沒有說話。
張鬆站了起來,看着遠方:“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孝直,你好好想想!”張鬆說罷,轉身走了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法正嘆了口氣,轉身離開張鬆的府邸。他們二人關係極好,僕役們見法正從張鬆的房間裡出來自然不會攔阻,任由法正行走。
這一晚,反正失眠了。因爲張鬆的那些話,也因爲張鬆這個人。
張鬆貪財。法正很清楚,張鬆這個人頗愛享受。但是張鬆的才幹確實令人佩服。張鬆可以說是一個很現實的人,有理想,但是不會盲目的憧憬,和他相交這麼多年,張鬆的秉性他很清楚,絕對的說一不二,對於他沒利的事情他從來不去做。現今主公勢力日漸衰微,想要再挽回張鬆已經不可能。
他自己又該怎麼做呢?和張鬆一起離開嗎?他沒有想過。現今形勢確實對劉備不利,但是他卻沒有離開的打算。他已經背叛了原來的主公一次,若是再背叛主公,那罵名將揹負一生,便是死了也不得洗清。而且在他心中始終有一個希望,憑藉益州的形勢,可以抵禦住劉峰的進攻,主公可以在益州自成一家。
但同時他也清楚,在很多人的眼中,他和張鬆是一體的。張鬆的想法許多時候代表了他的想法,而他的想法也代表了張鬆的想法。張鬆現今想要離開,若真離開了別人會怎麼看待自己?
主公又會如何做?
張鬆雖然不得主公重用,但是張鬆卻是整個益州最早投降主公的,自己和張鬆兩人代表着整個益州的士子們。若是自己和張鬆離開,無疑對主公將士一個極大的打擊。不難想象,離開後將受到殘酷的追殺?張鬆能夠躲的過嗎?
突地,他心中一驚!張鬆根本就沒打算離開,而是繼續待在這裡,但卻是做一些對主公不利之事。亦如曾經對劉璋一般。想到這裡,他面色大變。不行,自己必須要阻止張鬆。世人只以爲張鬆口才極佳,而且過目不忘,但是他很清楚,張鬆和益州本地的巫蠱有聯繫,若是張鬆對主公下蠱,主公防不勝防!
法正再也睡不着了,連忙爬起,沖沖朝着張鬆的府邸衝去。
距離張鬆府邸還有半里來地,頓時看見前方火光沖天。而起火的地方正是張鬆的府邸。
法正大驚,連忙衝了過去,頓時看見諸葛亮就站在門外,指揮着衆將士們滅火。但是看這裡情形,似乎大火已經燃燒了許久。
“軍師,子喬呢?”法正連忙詢問起來。
這裡已經有許多張鬆的家人被救了出來,就站在宅子旁邊,但是就是不見張鬆的蹤影。法正心中有種極其不妙的感覺。張鬆剛剛有了叛變的念頭,晚上就面臨大火,許多家丁都被救了出來,唯獨張鬆現金還不見其人影?而且軍師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應當是城防軍啊?
只聽“轟”的一聲響,張鬆住宅的大梁轟然倒塌。火光映襯下,許多人臉上的驚恐之色十分清晰。
諸葛亮驚呼了一聲:“快救火,就救火,張將軍還在火中。”
法正心中駭然,果然張鬆還在火中。這裡這麼多人都便被救出來了,唯獨張鬆不曾被救?這裡面的陰謀已經很明顯了。是什麼人告密的?法正下意識的在四周查看起來。他記得很清楚,當時房間裡就是他和自己兩人,自己絕對不會告密,那麼就是張鬆的家人了。別說當時張鬆將所有的人都屏退,就是當時離他最近之人也是張鬆的親信,但是這消息還是走漏了。只能說明,隨時有人監控着張鬆!
他身子突地一涼,會不會有人在監控着自己?
現今大量人才流失,主公是不是也在擔心自己也會走?自己和張鬆雖然不得重用的,但是卻代表着最先投降於主公的一批人,這批人是益州本土之士,主公必須得到這些人的支持,若是這些人都走了,那麼主公在益州的形勢將愈發不穩定。而其中,自己和張鬆又是這批人中和主公最親近的人。
他偷眼向諸葛亮看去。這個年紀並不大,但卻萬分成熟的男子,似乎很緊張子喬的安危,但是他的眼角怎麼一動不動呢?
“啪!”突地一聲輕響,卻是諸葛亮拍了拍法正的肩膀,只聽諸葛亮滿是哀傷的聲音響起:“子喬恐怕?哎,得到消息的時候,大火已經蔓延開來,我們相救也來不及了,好在大火併沒有蔓延到其他地方,其他的府邸沒有受到大火危害,否則,哎……”
法正心中一緊。大火燃燒的那麼厲害爲何沒有蔓延到其他的府邸去?這不關鍵,爲何諸葛亮要對自己說這些?
“萬幸,萬幸,幸好沒有燒到其他良家!”法正戰戰兢兢的說道。在那個“良”字上重點點了一下。
諸葛亮足交露出一絲笑容:“不錯,沒有燒到其他良家。只是可憐了子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