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奉氣得眉毛揚起成一線。那一字眉彷彿是從嘴上刮下來的鬍子,唯恐糟踏掉,貼在前額上似的。
監軍冷壽光眼中閃過一絲陰冷,頃刻間又恢復笑臉,甩着雙手小跑着上前,唸叨:“哎喲!徐晃啊!你真是好命,得潘將軍如此器重是你在河東郡楊縣梅村修了幾輩子的福氣。你可比那斷尾石獅強多啦!”
徐晃聽完,激動不已,扯着冷壽光的衣領使勁上提,怒目大吼:“你個閹人!禍不及家人,你把我爹孃咋啦?”
徐晃是河東郡人不是什麼秘密,但是知道他是楊縣梅村沒有幾個,他從未對人說過老家門邊有座斷了尾巴的石獅。冷壽光知道得這麼清楚,顯然是派人去過他老家了。
冷壽光這種場合說出徐晃老家情況,就是威脅。
想不到這個白白淨淨的小個子如此陰險。
冷壽光被勒得臉色通紅,腳尖在空中亂蹬,雙手使勁摳徐晃扯着衣領的右手。
“把我家人怎麼啦?”徐晃猛地搖晃。
“沒、、、沒怎麼樣?只是提醒將軍不負陛下囑託而已。”冷壽光冷笑,邊咳邊笑。
“咚!”
冷壽光被扔開,狠狠摔在地上。
潘勝看明白了,過去拍了拍徐晃的肩膀,安慰道:“公明兄,你父母就是我父母,放心!我不會讓二老有事的。”
徐晃抽泣着,渾身顫抖。父母是他的軟肋,他不能容忍他們受到任何傷害。
“封鎖大營,無本將命令擅自出入者就地斬殺!”潘勝對着帳外大吼。
“諾!”潘二狗立刻帶領二百護衛營甲士奔向營門。
“冷監軍、楊將軍、張郃、高順、高覽、徐晃、車寬留下,其他人去帥帳旁邊的客帳稍事休息,無令出帳者斬。”
“諾!”衆將齊呼,依令行動。
等衆將走遠,潘勝走到帳門邊,命護衛的二百甲士退到十丈之外,防止任何人靠近。
“拿下楊奉!”潘勝轉身吩咐,拔出木蛟劍向冷壽光走去。
張郃、車寬瞬間就將劍架到了楊奉的脖子上。
高覽繞道楊奉身後取走佩劍,然後猛地一腳,將楊奉按得跪在地上。
“我們是天子任命的郎將和監軍。潘勝,你想幹什麼?殺我們嗎?你敢嗎?有種就砍了你楊爺爺!”楊奉仰頭露出脖子,大聲嚷嚷。
他料定潘勝不敢殺他倆。外面那麼多人看着呢,捂不住。殺了他倆就是藐視皇權,就是公開向天子宣戰。諸侯還不得羣起攻之,撕了潘勝。即使諸侯不作爲,如今天子掌控一萬羽林衛和公孫瓚的兩萬騎兵,也可以斬了潘勝。
皇權衰落,但如今洛陽勢力犬牙交錯,倒也勢力平衡,諸侯們都只敢幹些小動作,公開對抗皇權還真沒人敢。
張郃、車寬聽了楊奉的話頓時緊張起來,手心冒汗,架在楊奉脖子上的劍也稍微鬆了點。
潘勝並不理他,徑直走到冷壽光跟前蹲下,用劍按着冷壽光的臉,輕聲感嘆:“多麼白淨的一張臉!你要是女的,勞資說不定看上你這。這臉要是被劃個七八劍,滿臉鮮血,你說天子還認得出你嗎?”
“你敢?”冷壽光咬牙切齒質問。他料定潘勝不敢。可身體卻很誠實,顫抖得厲害,嘟嘴猛吸讓臉變小,生怕被劍割破。
“潘勝小子,你來砍你爺爺呀!”楊奉繼續嗷嗷。
潘勝扭頭對視,微微一笑,露出口白牙:“大哥,給我教訓下這隻瘋狗。你知道怎麼教訓的,王明月教訓許攸那樣。”
張郃瞬間就明白了,讓高覽按着楊奉,自己則繞道前面。
徐晃見少了個人控制,楊奉晃動得厲害,就小跑過去,一腳踩着楊奉的腿,雙手死死按着楊奉的背。
“啊!”楊奉突然慘叫,臉嚴重扭曲。
張郃縮回踢襠的右腳,蹲下身子觀看,發現楊奉褲襠只是變癟了點,並沒有血,內心暗暗感嘆:我張郃技術沒有王姑娘的好,楊奉這廝都沒有和許攸那樣像條蚯蚓蠕動。”
“大哥,你這力道不行。再踢他一次!”潘勝說完就回頭看着地上的冷壽光,用劍拍了拍他的臉,冷笑:“我還是叫你冷公公吧!監軍這個稱呼我不喜歡。說吧,徐晃的家人咋啦?你要是胡說一個字,保證你後悔。”
“啊!”慘叫。
張郃又踢楊奉的褲襠一腳,楊奉直接昏死過去,鮮血從大腿根部流出,順着腿滑下,從褲腳竄出。
地上一灘黑血。
冷壽光真的怕了,他知道潘勝真的敢在他俊俏的臉上劃拉幾劍,顫抖着手輕輕撥開臉上的木蛟劍,斷斷續續說道:“別、、、別這樣。咱家不敢欺瞞將軍。月、、、月初,徐晃的父母就被接到洛陽了。吃好喝好,很——很安全。”
“誰的主意?天子、楊彪還是孔太傅。”潘勝站起,將劍收回劍鞘。
冷壽光眼珠轉得飛快,不知道如何回答,不停用挪動屁股使身子儘量離潘勝遠點。綁架徐晃家屬是太尉楊彪的主意。楊彪是天子最信任的人,冷壽光知道將他供出來必然難逃一死。即使天子不要他冷壽光的命,楊家也有上百個法子讓他死去意外。
其實冷壽光真正怕的不是楊彪,而是楊彪的兒子——天子伴讀楊修,那個15歲的少年。
年初有3個宦官將天子起居飲食的消息出售給袁紹,被楊修知道後,他帶人將這3個宦官當着幾百個宮人的面剝皮抽筋。幾天後,與這3個宦官關係較好的20多個宦官全部意外死亡,有的洗澡淹死、有的吃飯噎死、有的自殺、、、
如果楊修只是兇殘倒沒這麼可怕,比兇殘更可怕的是他的“讀心術”。有人說他是天機老人的關門弟子,能讀人心思,擅催眠,沒有人能在他面前撒謊成功。這3個出售天子情報的宦官被抓後,內務府審理了兩天兩夜,什麼刑具都用過了,也沒有拿到任何實證。沒想到楊修出馬,與這3人交談了半刻鐘就拿到了所有證據。
傳言,天子所有決策的背後都有楊修的影子。
見冷壽光不說話,潘勝不耐煩了,踢了他的屁股兩腳,罵道:“勞資耐心有限,給你十息時間,如果不說,再閹你一次。”
“我說!”冷壽光夾緊雙腿,捂着屁股抽噎:“是——是孔太傅。”
潘勝佝僂身子盯着冷壽光的臉笑道:“是嗎?騙我的話你知道後果?”
“是!就是太傅的主意。”
孔融是大儒,潘勝的夫子,愛惜名節,爲人還算正派。雖然逼迫過潘勝一次,但老夫子也逼得是光明磊落,都是擺得上臺面的陽謀。潘勝不相信老夫子能幹綁票的活。
冷壽光見糊弄過去了,舒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突然,潘勝拔出木蛟劍,一劍插進冷壽光大腿,又慢慢將劍攪動着拔出,冷笑道:“騙小孩呢?”
“啊!”鮮血滋出,冷壽光抱着大腿地上打滾,給地板蓋上一個個血印。
“到底是誰?”潘勝晃動着劍,慢慢走過去,用腳死死地踩着冷壽光的衣角。
冷壽光翻個身,摳着地板縫隙,努力向遠處爬,嘴脣都咬出血也沒爬出半步。
潘勝舉起劍指着他的屁股,嚇唬道:“你說你屁股是血多,還是肉多呢?勞資覺得是屎多。剖開看看唄。”
“嗚嗚!是——是太尉楊彪!徐晃的父母就在楊府。”冷壽光終究是繃不住哭了。
“好!筆墨伺候,簽字畫押!下午我們去楊府要人。綁架這種壞習慣縱容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