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到了,已有180多人趕到了蛟龍潭,還有40多人沒有趕到。
距離天亮還有一個半時辰,潘勝不敢繼續等下去,就帶着人馬往洛陽方向前進。
原計劃是先趕去洛北鎮的,但想到甑老頭的骨灰罈還在身上,小甑宓也在洛陽等龍門山的消息,就決定先回洛陽。
二狗說洛北鎮被文丑率領三萬兵馬圍困了,張郃帶人衝殺一次沒有突圍成功、折了很多人馬。
洛北鎮的防禦工事是潘勝親自督建的,建了很多領先這個時代上千年的工事,防禦力驚人,沒有十萬人馬很難短時間攻克。洛北鎮那邊並不是很擔心,反倒是十分擔心洛陽的小甑宓。
走了個把時辰,太陽露出小半個臉,天漸漸放亮。
離開了草地,遇到一個土丘,龍門山被遠遠地甩在身後。
總算安全了,大家長舒口氣。
潘勝讓大家原地休息一刻鐘。
土丘不高,也就百十米,長滿蒲公英。
潘勝摘下一朵對着王明月猛吹口氣,蒲公英瞬間破碎成萬千小顆粒飄了過去。
王明月笑着揮舞雙手,將蒲公英小顆粒扒開,然後也摘了一朵,學着潘勝的樣子猛吹口氣,讓蒲公英種子漫天飛舞。
潘勝很想上去拉着王明月的手,跳一支歡樂的貼面舞,表示下愉悅。剛邁出幾步,想到可能會捱揍,就摸了摸額頭的包,退了回來。
微風拂面,微涼。
“啊!”
突然,一聲慘叫,負責警戒的小兵從土丘頂部滾落下來。
“有埋伏!護住主公。”車寬大喊。
話音剛落,上百個黑影出現在土丘頂部。
是一羣蒙面的劍客。
在早晨陽光照耀下,上百把泛着橙紅光亮的寶劍逼了過來。
很快,山寨士兵10人一排擺出個20米長的方陣。
見對方並沒有弓弩手,潘勝、王明月、車寬就一起走到了方陣的最前面。
才區區百人,就想埋伏200人,真是可笑,三人瞬間就輕鬆了,甚至希望敵人快靠得近些。這幾天總是被圍困,憋屈得很,正愁沒地方發泄,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不要命的來了。
半炷香後,上百蒙面人來到了小丘底部,兩排圍成一個弧形,擋住去路。距離方陣也就十來米。
兩個大塊頭蒙面人繞出站到前面,顯然是首領。
一個布巾裹頭,一個直接披頭散髮。
所有蒙面人都身披制式鎖子甲,這種制式鎖子甲成本高、工藝複雜,蒙面人一定是軍中之人。
民間私藏鎧甲三套就是滅門之罪,即使現在朝廷勢微,軍方之外也沒有人敢越雷池半步。
車寬二話不說掄起狼牙棒就衝了過去。
潘勝很好奇,這根百八十斤的棒子是怎麼運下山的,昨晚風箏肯定載不了一人加一棒。難道是棒子自己坐着風箏飛下來的。這怎麼可能?
其實潘勝真猜對了,狼牙棒就是單獨綁在一個風箏上扔下山了,車寬可愛惜它了,怕直接丟下山摔壞,纔想出這個辦法。昨晚車寬第三個到的蛟龍潭,說是去探路就離開了半個時辰,實際上他是去找狼牙棒了。
“啊!”車寬剛到兩個蒙面人首領跟前,就被那個布巾裹頭的給一腳踢飛了。
好快的動作,待車寬反應過來,已經被踢得又飛回來方陣前面,猛吐一口鮮血。
潘勝扶起車寬,拱手對着黑衣人行禮:“敢問各位是哪位諸侯的屬下?可否放小弟一馬。”
剛纔仔細打量了一圈,發現所有蒙面人目光堅毅,呼吸穩健,都是入流高手。尤其是爲首的兩個,至少也是一流中品高手。
自己這邊雖然有二百人,可大多未入流的小兵,十個都未必打得過對方一個。潘勝現在只是二流下品武力,車寬已經受傷,王明月只是二流上品,三人聯手也打不過裹頭的蒙面首領。真的打起來沒有任何勝算。
“我們是袁大將軍的部下,在此等候取潘將軍首級!”批頭散發首領上前一步說道。
“別說話!”旁邊布巾裹頭首領小聲怒喝,批頭散發首領立刻低着退了回去。
好熟悉的兩個聲音,肯定在哪兒聽過,這半官話半方言的口音可不多見。潘勝十分驚訝,摸着下巴來回打量二人,腦中像放電影一樣回憶。
裹頭首級高舉左手,使勁向前一揮,上百麼蒙面人就大步殺了過來。
“慢!曹仁、曹洪將軍可是要殺小子,何至於如此!”潘勝大喝一聲。已經想起來了,虎牢關小巷和府衙有過數面之緣,看這身形,配上這聲音,就是曹仁、曹洪二人。
裹頭首領又將握拳左手舉起,蒙面人全部止步,行動一致,像一個人一樣,絕對是精銳中的精銳。
“哈哈哈!潘將軍聰明果然,曹仁佩服!”裹頭首領解掉面巾,露出一張鬍子拉渣的臉,擡頭紋明顯。
正是曹仁。
一旁的披頭散髮首領也扯掉面巾,是曹洪。
“果然是二位將軍,曹司空可在此處?小子想問一問他爲何要殺我。”潘勝憤怒地說道。
不久前曹操就以父親病重爲由率領大軍回兗州了,想不到此刻竟然派人來埋伏、落井下石,之前在虎牢關還好心提醒過他追擊董卓要警惕埋伏,沒想到如此忘恩負義。
曹仁拱手回禮:“潘將軍,主公還在兗州,我等是奉他人命令行事,軍令難爲,請諒解。”
“大哥,和他說怎麼多廢話幹啥,我上去砍了他們,回去好交差,興許還趕得上午飯。”曹洪不耐煩地嚷嚷,提起劍就要衝過來。
“不得無禮,洪弟快退下!”曹仁一劍橫在前面,將曹洪擋了回去。
“好!那想必是郭嘉的意思了。前幾天有人說他在洛陽,我還不信,看來是真的了。”潘勝不是傻子,很快就明白了。除了曹操之外,能使喚二人的就只有荀彧和郭嘉了,而荀彧又遠在兗州,剛纔曹洪說還能趕回去吃午飯顯然不是回兗州、而是回洛陽,那麼指揮二人的無疑就是像影子一樣遊蕩在洛陽的郭嘉了。
“對不起了,潘將軍!在虎牢關你提醒過主公小心埋伏,對我軍有恩,殺你不義。然而我曹仁是軍人,不敢違抗軍令。忠義難兩全,你走吧!半個時辰後我會繼續追殺,到時候不死不休!”
潘勝又驚又喜,劍都差點滑落到地上。
王明月將頭湊過來,貼着潘勝耳朵小聲嘀咕:“不會是詭計吧!我們都是砧板上的肉,他們會放我們走?”
“大哥!郭先生說過必須拿潘勝一行人的人頭回去,否則、、、”
“不要再說了,放他們走!”曹洪剛上前勸誡就被曹仁打斷。
“謝將軍!”潘勝再次拱手行禮,然後轉身大喊:“3人一排,列隊跑步前進!”
潘勝相信曹仁真心放行。因爲雙方實力懸殊,潘勝沒有任何勝算,曹仁沒有必要編造謊言欺騙。
擁有強大的實力,謊言和詭計是沒有必要的。
“諾!”
坡下的軍陣迅速變化,變成苗條的長蛇陣,快速朝前方跑去。
潘勝看着曹仁,由衷欽佩。亂世之中,道德淪喪,忠義全無,世間多是呂布那種不忠不義之人,能遇到這樣仁義將軍也不枉來這東漢末年一趟了。也許一統天下統一的不是軍令、政令,而是人心,人向善之心;修復的也不是破碎山河,而是忠義道德,多公少私的道德。
“噗!”突然,曹仁雙手握劍,猛地捅進自己的小腹,噴出一口鮮血,接着大笑:“我曹仁違抗軍令,當受此刑罰!”
潘勝不知道說什麼,只是感覺鼻子酸酸的。
曹洪一把扶住曹仁,帶着哭腔說道:“大哥,何止於如此。”
曹仁笑着小聲說道:“洪弟,我們是軍人,軍人要有氣節,戰要面對面、堂堂正正,趁人之危不是軍人該做的。主公回兗州時交待過:說他已經對不起潘勝一次了,如果奉孝先生要用非常手段殺潘勝的話,讓我無論如何放潘勝一馬,他說天下英雄本就不多,不到萬不得已不得殺英雄;少年應該是國家的希望,更殺不得、、、”
“你別說了,先把血止住。”曹洪焦慮而疑惑,手足無措,幫曹仁捂着傷口說道。
一炷香之後,車寬已經帶人跑到了千米之外,潘勝和王明月劍一收,也大步跑着跟上去。
只留下一道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