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是胡來?”呂容正色道:“將軍能忘卻殺父大仇,認賊作父,我可做不到。”
陳晟一怔之後,神色大爲不悅,卻不便發怒,只是淡淡道:“言重了,什麼‘認賊作父’,我可擔當不起。”
呂容知道自己說話過重,當下嫣然一笑,對着陳晟一福,道:“是小妹一時口快,說錯了。還望大哥不要見怪。”
陳晟被她如此一改稱謂,又不禁心中一軟,低聲道:“先帝去世多年,伯父伯母之仇,早也應該隨之而去,你何苦還要在外奔波?來幷州挑動戰端,你可知兵連禍結,又會平添多少像你我這般的孤兒?”
“曹操老賊雖然已經死了,可是他創下的基業還在。”呂容恨聲道:“父債子還,有什麼不對麼?我要讓他曹氏自相殘殺,最好國破族滅。至於別的,我不來幷州,這世間便沒有那孤兒寡母了麼?”
“你,”陳晟看着眼看這個和自己一起長大,曾經讓自己魂牽夢繞,甚至不惜與好兄弟高平翻臉成仇的女孩。現在已經過了雙十年華,若是換了別人,早在家相夫教子,可是她卻非要立志報仇,居然想要以一己之力,撼動這大魏的萬里江山。仇恨的力量就這麼大?高平文武雙全之才,若能爲國效力,必能搏下一大好前程,卻硬要隨着她去努力實現這個不切實際的理想。這也就是愛情的力量?陳晟苦笑搖頭,道:“罷了,我知道勸不了你,好自爲之吧。”說着便要轉身離開。
“大哥。”呂容卻喊住了他,問道:“上次的事情,可有牽連到你?”
“你還顧及我受沒有受牽連?”陳晟聞言漠然道:“你拿迷藥將我迷暈的時候,可有想過?”轉眼看到呂容神色慘然,卻又不願再說這等言語,改口道:“爲此事我降三級留用,好在陛下懷疑是他兩個兄弟所爲,並不十分怪罪於我。”
“那就好。”呂容展顏一笑,道:“二哥之死,我便深感愧疚,只希望衆家兄弟,都不要在有什麼長短不測。”
“衆家兄弟?”陳晟擡眼凝視帳頂,良久才輕微嘆息,道:“我不願與你們一起,他們還當我是兄弟麼?”
“自然當的。”呂容又道:“如今曹操已死,曹丕對大哥毫無恩義可言,大哥何不就與我等一起行事?”
“你有說這些。”陳晟收回思緒,轉眼看着她道:“我不會和你們胡來,自殘漢以來,天下戰亂不息。我盼望清平世道尚且不及,怎會和你們一起挑動紛爭?”說着便掀起帳簾,舉步欲行。卻又將身形微微一頓,道:“上月中旬,夫人又爲我陳家添了一丁。你什麼時候能讓我抱一抱小高平。”說完這句,便大步出帳而去,對身後呂容的喊聲充耳不聞,徑自照着來時之路,又走回曹彰大帳之前。遠遠看見賈詡還在帳中勸說曹彰,隱約見曹彰不住搖頭,而賈詡臉色越發的沉重,陳晟的心裡也覺有一塊巨石壓抑,好不難受。這位古稀老人,爲了他曹氏江山,嘔心瀝血,辛勞多年。先帝創業也何其艱難,卻偏有這不爭氣的敗家之子,虧了自己當初還與賈詡一起請太后出面在陛下面前保全他。
陳晟一念至此,將心一橫,大步往曹彰營帳闖來。門口侍衛見他上前,便有兩人迎了過來,齊聲喝道:“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