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任都統城南,自然是住在軍營之中的。
在法正,孟達他們率兵攻打城東的時候,張任還沒有睡覺。
中軍大帳內。
張任披着一件外衣,跪坐在帥位上看書。
這些天,寇封不進攻,使得那三日的進攻變得前功盡棄了。他受傷較輕的士卒都恢復了差不多了。
緊張的氣氛也改變了,更因爲成功的防守住了威震東南的楚軍三日。再加上別駕張鬆親自來前線勞軍,使得士氣大振。
一切都變得固若金湯了。
但是張任的心情,卻始終好不起來。他腦子裡總是揮之不去的疑惑,爲什麼寇封會停止進攻,給了他們喘息的時機?
這個問題想不明白,張任就要繼續失眠。
看兵書,也看不進去。
“哎。”張任嘆了一口氣,放下了手上的兵書。隨即,披着外衣,來到了大帳外邊。問護衛道:“換班的時間到了沒有。”
“差不多到了。左司馬已經率兵去接替在城頭巡邏的士卒了。”護衛計算了一下時辰,對張任說道。
“嗯。”張任心下稍安,點了點頭道。
但就在張任轉頭進入大帳的時候,城東方向,居然傳來了一陣喊殺聲,以及一陣陣的慘叫聲。
似乎在一瞬間,就有無數人被殺。
要是寇封夜襲城池,但也不可能在一瞬間,就殺死了無數的士卒啊。
城東。
張任先是面色一變,隨即再變。孟達的五千兵丁,就被安置在城東啊。不是張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城北,城南,城西都沒出問題,偏偏是城東。
再加上士卒們的慘叫聲,似乎是集體發出來的。一瞬間被殺的人,應該很多。
除了孟達在城中作亂,還有誰啊?
就在張任想明白了的時候,劉璝,泠苞,鄧賢從外走來了。他們三個衣衫都有些凌亂,神色也是驚疑不定。
“將軍,這是?”劉璝神色驚疑,朝着張任抱拳道。
“我估計是孟達在城中作亂。”張任深呼吸了一口氣,平定了一下心情。剛纔想到孟達在城中作亂的時候,張任幾乎是三魂去了二魂了。
城外有強大的楚軍在,幾乎野戰無敵。至少蜀軍不是他們楚軍的對手。他們只是仗着山高水險,城池高大,才能防禦住楚軍。
如今孟達在城中作亂,意圖打開城池。迎楚軍進入。雖然他張任帳下也還有二萬餘精兵,但他也不敢在城中與楚軍交戰。
“這該如何是好?”劉璝他們也是領兵經驗豐富的將軍,早已經猜測到了,因此才驚疑不定,但是被張任確定後,依舊是面色一白,有些六神無主道。
“我立刻率兵一萬三千,前往平亂。滅殺了這亂臣賊子。”張任也咬牙切齒道,他生平最是忠勇,雖然劉璋確實不才,但他認死裡,有忠臣不事二主的決心,遇到孟達這樣的自然是非常痛恨了。
“劉將軍,麻煩你率領兩千兵丁,繼續坐鎮城南,泠將軍你去城西,率領城西的兵馬,進入城中心,與城中心的三千兵馬回合,湊足五千人,先坐鎮城中。鄧將軍,你去城北,坐鎮城北。這是後路千萬別斷了。”張任下定決心後,立刻下令道。
說到這裡,張任頓了頓,隨即凝重道:“若是你們見城東的喊殺聲越來越大,就證明楚軍入城了,你們就率軍從城北撤走。不要管我了。若是涪陵城破,就只剩下巴郡了。老將軍兵馬不過五萬,恐怕難以抵擋。你們多少帶回殘兵過去。若是見城東喊殺聲漸漸縮小,就證明我已經成功平叛了,則不要輕舉妄動。”
“諾。”張任的話非常有決心,行事也條理分明,劉璝三人驚疑不定的心,不由稍定,應諾道。
見三人聽令而去。
張任立刻穿好了甲冑,點齊了一萬三千兵馬,朝着城東殺去。
“危亡在即,加快速度。”城中大道上,張任策着戰馬,手拿長槍,不斷的催促士卒加快速度。
但是一顆心,卻是不斷的沉入谷底。
因爲這一刻,他想到了更多。孟達,張鬆,法正是一起來的。入涪陵後,他們三個也一起。肯定就是同謀了。
法正不算什麼,孟達也可以說是一時叛將。兩國交戰,叛將實在太多了,多的數也數不清,有孟達也不奇怪。
但是張鬆卻是別駕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居然也心向楚國,那麼整個蜀地,到底有多少人願意抱楚國的大腿。
又有多少人肯爲蜀侯劉璋盡忠?
這麼一計算,張任的心裡豈能不冷?
而且,張任也由此想到了更多。難怪寇封能夠揚長避短,長驅直入。有別駕張鬆在,多少軍事地形圖也能搞到手啊。
“亂臣賊子。”張任破口大罵了一聲。
但是這個時候,再罵也沒用了。要說張鬆等人是亂臣賊子,又何嘗不是劉璋此人不夠雄,籠絡不住這些人才呢。
反叛如張鬆,法正都是人傑,孟達也是一時將才。若能善待恩厚之,豈能如此?
城東。
法正,張鬆二人坐鎮後方,孟達則率兵猛攻張任佈置在城東的大營。
無數的士卒在睡夢之中被殺,更多的人驚醒後,或被殺,或是跪地投降。孟達軍所過之處,燒殺無數。
只是片刻,整個大營就如同火球一般,燃燒了起來,氣勢沖天。
而一場廝殺之後,本來有些猶豫的孟大軍士卒,也都變得心狠了很多,殺起人來,絲毫不手軟。
在沒做之前,才猶豫。做過之後,就無所謂了。
“別管降兵了,快些攻打城池,而後應對張任的進攻吧。”法正見軍營被攻破了,降卒也都沒了氣勢,不由大聲道。
“好。”孟達大叫了一聲,收槍橫背,大吼道:“收兵,繼續往城門方向殺去。”
“諾。”身邊的傳令兵,立刻把消息傳播了下去。不久後,孟大軍在已經火光沖天的大營的東面集合,帶着一股凶煞氣焰,繼續殺向城東。
只片刻,就殺到了城門下。
此刻,城池上已經亂作一團了。城東孟達叛亂,城東門上的士卒,看的清清楚楚。上到領兵軍侯,下到士卒完全不知所措。
孟達殺到城下後,出槍向前,遙指城頭,大喝道:“兵臨城門,是生,是死,你們決定。”
一聲大喝,殺氣凜冽,沒有半分餘地。
城池上的軍侯,以及士卒們更加的不知所措了。
軍侯是一箇中年人,非常的魁梧,但此刻卻是面色慘白。左右士卒說道:“大人,我們只有五百人。他們卻是成千上萬啊。該如何是好?”
沒想到,這軍侯也算是有骨氣。慘白了片刻後,臉上決心一閃而逝,說道:“張將軍待我們不薄,我們也該盡點綿力了,命士卒們弓上弦,開始射殺。”
“諾。”張任在軍中非常得人心,士卒聞言也不再猶豫,立刻下去傳令了。
不久後,弓箭手們對準了孟達他們。
“嗖嗖嗖。”無數箭矢飛射而下。
“哼。”孟達不由策馬退後了幾步。
“張任果得人心,不要猶豫了,殺吧。”法正在旁說道。
“殺。”孟達點了點頭,大吼了一聲,身先士卒,殺向了城頭。
“殺。”士卒們大吼了一聲,衝殺了過去。
雖然守軍勇氣可嘉,意圖螳臂當車。但畢竟勢力相差太大,孟大隻率兵衝殺了片刻,就幹掉了城池上的五百守軍。
多數當場被殺,少數投降。
孟達下令撤掉了城頭上的“蜀”字帥旗後,與法正,張鬆一起站在城頭上,凝視城內。
城頭上,到處都是血跡。屍體,沒來得及搬走。
城門已經打開,只等請君入甕了。
“我們前邊是出其不意,先攻大營,而後佔據城東。都是應該的。不算什麼。接下來,纔是關鍵。張任,猛將也,不可大意了。守得住城池,就是海闊天空,蛟龍騰空。受不住城池,你我三人,當場斃命。”法正神色凝重道。
本來,他們有了城門,就算不敵,也是可以逃走的。但是三人都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不想留有後路。
要麼生,爲楚君奪下城池。要麼死。
“嗯。”孟達冷硬的點了點頭。剛纔一陣廝殺,使得此刻的孟達,氣勢非常的高。
“開弓,隨時準備射箭”孟達大手一揮,下令道。
“諾。”士卒們齊齊應諾了一聲,非常的配合。
張鬆,法正對視了一眼,也是齊齊點了點頭,只要楚公能快到,城池就是他們的了。
成敗在此一舉。
……
“君上,城中起火,又有嘈雜的喊殺聲。”
這段日子,張任心不安,失眠。寇封睡覺很香甜。這夜當然也是一樣,看了小會兒書後,就早早的安置了。
當城中大亂,士卒前來稟報的時候,寇封睡的正香。
不過,這一句殺傷力太強了,一下子就衝散了寇封的睏意,讓寇封一下子清醒了過來。迅速的掀開了被子,下了牀。
“在什麼地方。”寇封一臉的欣喜,問道。終於等到了,法正,你果然沒讓我失望啊。
“城東。”士卒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