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正兄弟走後,劉封就起身去了黃府。
這黃府的前身與許田的府邸一樣,是黃祖帳下心腹大將鄧龍昔日的府邸,夏口一戰後,黃祖被射殺,鄧龍以及雷冠等人也已經失蹤,不知去向。這府邸就留了下來。
黃忠又因爲在夏口一戰居功至偉,所以劉封把這座鄧龍的府邸賜給了黃忠一家居住。
不過,目前黃忠正在爲劉封帶領五千人的降卒,吃住都在軍營,所以真正在這座府邸內居住的是黃夫人,以及黃敘。
劉封來到黃府後,並沒有擺出什麼主公的架勢。而是讓寇水上去叫門,隨即請下人通報。
走的是正常的程序。就算是在一般人面前,劉封也不會擺譜,何況是黃忠呢。
到是那僕人走後不久,黃夫人帶着黃敘迎了出來。雖然黃夫人對於劉封主公身份也沒什麼感覺,但是對於劉封這個能夠幫他兒子治好病的人,卻是敬重的不能再敬重了。
“見過大人。”黃夫人很端莊的朝着劉封微微一拜,道。跟在黃夫人身邊的黃敘也比較乖巧的對着劉封行了一禮。
“夫人多禮了。”劉封笑了笑,伸手虛扶了黃夫人。隨即才把目光投向了黃敘,一見之下,劉封卻是皺起了眉頭。
只見黃敘的臉色更加的難看,身形也似乎更加的細小了。雖然自從那日黃敘自傷後,劉封就沒有看見過他了,但是自負不會記錯。
如果說黃敘身上有唯一不變的,那就是一對明亮的眼神,以及始終帶着一絲倔強的表情。
只是劉封卻能感覺到,如果再不救治,這雙明亮的眼睛正在漸漸暗淡,消瘦的身形也漸漸的會變爲骷髏。
“病情更加嚴重了?”打量了黃敘幾眼,劉封轉頭問黃夫人道。
“是的,他這些天晚上都胸口痛。”問題一到黃敘身上,黃夫人身上的端莊就消失無蹤了,垂淚道。
“母親,不是讓你別跟人說的嗎。”黃敘有些不滿的聲音響了起來,少年人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對於自己的身體,他卻是覺得有些羞恥。
“要是再不想想辦法,你就真的,真的…..。”黃夫人很少見的橫了一眼黃敘,但是下半句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劉封猜測,可能是你就真的等死了。黃夫人說不出這樣的話。
“夫人放心,這次來我就是想帶着令郎前往襄陽的。”看着黃夫人,劉封就想起了遠在新野的甘氏,都是可親的母親。劉封快速的說出了這次來的目的,好讓黃夫人安心。
“真的?”黃夫人淚眼朦朧的看着劉封,只是忽然又遲疑了一下,問道:“江夏剛剛平定,主公離開江夏沒事嗎?”
“沒事,我本身也有事情需要去襄陽一趟。”劉封笑着道。
當然有事,江夏離江東大將周瑜的駐地柴桑這麼近,若是周瑜有個歹意,就是刀兵廝殺的下場。
不過,劉封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找到一個幫他處理郡中事務的文臣,協調各方面的資源,訓練兵力,囤積糧食,鍛造兵器等等等等,也是很麻煩的事情。
相比起來,周瑜的威脅還要小那麼一點。而且還有一點,有黃忠鎮守,劉封也較爲放心。
“那什麼時候啓程?”黃夫人聽見劉封的話,心中狂喜,迫不及待的問道。
劉封本來是決定明日啓程的,不過看着黃敘的臉色,覺得拖延一日就多一分危險,要是黃敘有個什麼意外,他還拿什麼留下黃忠。
不由改口道:“就今日吧。”
頓了頓,劉封又道:“夫人幫着準備一下,一個時辰後來我太守府,一起出發。”
“是是。”劉封帶着她兒子去看病,黃夫人哪會抱怨,連連點頭道。
“如此,我先告辭了。”劉封笑了笑,對着黃敘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劉封走後,黃夫人才想起劉封連府邸都沒進去,不由有些懊悔。實在是太顧及兒子了,連待客之道都忘記了。
駐足了片刻,黃夫人橫了一眼黃敘,道:“走吧,希望這次能把你治好了,深得我老是糊塗,連禮儀都沒了。”
說着,黃夫人拎起袖子,擦拭了一下淚水。
“嗯。”黃敘重重的點了點頭。心頭對於襄陽之行,有了很大的期待。
劉封回到太守府後,卻是忙碌了起來,本來原定明日出發,現在提前了一日。有些事情必須要交代。
首先是家裡,劉封找來蔡玉,環兒二人囑咐她們好好看家。並且特別的叮囑了蔡玉不要搗亂。
劉封對蔡玉說這些話似乎是有些可笑,但其實一點也不可笑。現在的蔡玉就像是出了籠子的小鳥,到處撒野。
騎騎馬,射射箭。練習練習劍術。無所不玩。
對於劉封的叮囑,蔡玉是滿口答應了,至於執行不執行,卻是令說。
劉封比較無奈,但也沒辦法。蔡玉除了這個毛病以外,渾身上下都是好的,不僅把府裡管的井井有條,連劉封的房事都管理的妥妥當當的。
每月單號住在蔡玉房中,雙號則是去環兒房中住着。不偏不倚。很是賢惠的。
安撫好了家裡,劉封就開始交代郡中的事務,許田放假一天,劉封只好把擔子全部交給了張道。
這是政事。至於兵事,劉封則書信一封,全權的託付給了黃忠這個老將。
做完這一切後,差不多也就一個時辰了。待到黃府的馬車到了之後,劉封與之一起啓程,前往夏口。
在夏口處,又與訓練水軍的甘寧聚了聚,這才乘船北上襄陽。
乘船逆流而上的速度當然不能與順流而下相比,劉封南下花了數天時間,但是北上卻花了十日時間。
第十一日,劉封等人乘坐的船纔來到了襄陽。
雖然劉封住在荊州也已經三四年了,但是襄陽這座荊州大城卻也是第一次來。他當然也有興趣見識一下,這座在劉表手底下發展到了極致的城池是如何的繁榮。
但奈何還是先帶着黃敘去見張仲景比較重要。因此,下了船後,劉封立刻命寇水驅車前往襄陽南方三十里處的一座村子。
根據劉封得到的消息,張仲景就住在此地。平時就靠着給鄉里鄉親看病爲生。看起來像個鄉下土郎中。
但是劉封卻知道這個看似土郎中的醫者,在中國醫學史上佔有多麼重要的位置。
村子叫莊村,人口大約在三百人左右。而張仲景就住在村子東邊的一處莊子處,家中也有奴僕。
劉封以求醫爲名,詢問了四周的村民之後,很快就來到了張仲景的莊子外邊。
莊子不大,大門上豎着一塊匾額,匾額上寫着“張府”二字。寇水上去敲門後,一個僕人開門接待,聽聞劉封是來求醫之後,很有禮貌的請了劉封等人進了莊子的偏廳等候。
途中這僕人,看了幾眼身形瘦小,臉色蠟黃的黃敘,眼中閃着幾分異樣。
迎着劉封進來的僕人在安置了劉封等人後,來到了一處屋子外邊。
“老爺,有人求醫來了。”僕人屈身朝着屋子內,喊道。
“哦?是什麼疑難雜症嗎?”屋子裡響起了一個驚訝的男聲,聲音雄厚有力。
“是,看那少年人的摸樣,似乎是肺臟出了毛病。”僕人回答道。
如果是外人看到這副場景一定會大吃一驚,一個僕人,居然也能通曉望聞問切,看了幾眼黃敘,就能知道他傷了肺臟。
“肺臟?出了毛病?”屋子內的人,喃喃了一句後,就從屋子中走了出來。
這男子臉型很是親和,眉間含有一絲慈態。頭髮花白,但奇怪的卻是滿面紅光,這紅光不似黃忠一般,身爲武者氣血旺盛,而是因爲養身有道,調理得當才擁有的健康光澤。
這就是此間主人,劉封心中的醫聖,張仲景。
張仲景學醫數十年,一身醫術可以說是獨步天下。但是張仲景爲人親民,廣爲平民百姓治病,很少爲權貴治病,所以名聲不顯。
最近數年來,歸隱莊村,更是潛心研究瘟疫,打算消除這因爲亂世廝殺慘烈,而蔓延的疾病。
所以,張仲景其實很少行醫了。一般的百姓上門求醫,他都是讓僕人代替行醫的。莊子內的僕人因爲跟隨張仲景日久,也通宵一些醫術。
一般病症,不在話下。
不過,僕人既然來向他求救,那麼着病就不是一般的病,傷了肺臟,也不是一般的小傷。
張仲景身爲醫者,有一顆慈心。出了屋子後,立刻起腳朝偏廳行去。
這會兒劉封剛坐下去沒多久,隨意的打量着偏廳內的佈置,不是富麗堂皇,但也滿精緻的。
打量了片刻,劉封聽見了門外響起的腳步聲。不由心下一喜,擡眼朝着大門看去。
只見一個老者走進了偏廳,但是這老者進門後,立刻把目光投向了坐在劉封身側的黃敘身上,看了一眼後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劉封猜測這人應該就是傳聞中的醫聖張仲景了,見他打量了一眼黃敘後,就皺起了眉頭,不由心中一駭。
不會是沒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