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便見文鴦拎着一個瘦小的人影大步走進來,那人腰帶被文鴦抓在手中,手腳不斷掙扎着,發出嗚嗚的聲音,好幾腳踢在文鴦身上,卻不痛不癢。
進了屋內,文鴦手臂微微一擡,如同拎着小雞一般,笑道:“將軍,這小子在府外鬼鬼祟祟一早上了,必定是奸細。”
劉封眉頭微蹙,看這人穿着一身打了補丁的青布長衫,身形瘦小纖細,頭髮散亂,示意文鴦將他放下來。
“這傢伙是個啞巴!”
文鴦手一鬆,人便掉到地上,還好那人手腳還算利索,趕忙用手撐住,纔沒被摔得太狠,迅速站起身來,衝着文鴦就是一腳。
“切,你這本事還敢當細作?”
文鴦紋絲不動,好像那一腳不是踢在他的腿上,拍着手冷然而笑。
那人這才意識到自己本事不濟,慌忙退了好幾步,靠着一根柱子停下來,攏了攏散亂的頭髮,露出一張沾了沙土的臉,彎彎的眉毛,大眼睛高鼻樑,眼窩微深,脣上留着一撇髭鬚微微上翹,一看便是西域人的相貌。
郭淮一陣皺眉:“我看此人身小體弱,恐非奸細,次騫不會認錯人了吧?”
“怎麼會?”
文鴦抱着胳膊,如同抓住老鼠的貓一般盯着來人,“今早我在後院練武,早就發現這小子鬼鬼祟祟爬到後院的大樹上東張西望,故而到府外去抓人,他一早上換了好幾個地方,幾次都有潛入之意。”
“哦?”
郭淮扭頭重新打量着來人,“你是何人?”
那人一雙眼睛明澈,雖然慌亂,但似乎帶着決然之意,目光從郭淮、程武幾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了上位的劉封身上,一動不動。
劉封一怔,失笑道:“你認識我?”
文鴦不耐煩道:“唉呀,我方纔說過,這傢伙是個啞巴,剛纔在外院已經審問過了,若不是看他受不住我這一巴掌,早就用刑了。”
那人怒瞪了一眼文鴦,微微咬了一下下脣,緩緩低下頭去,後背緊貼着柱子不知在想些什麼。
程武言道:“莫非他不會說中原話?
速去將班將軍叫來。”
劉封看到這人的忸怩之態,忽然雙目微凜,這個細小的動作其他人不會注意,但劉封卻看得清清楚楚,再看他身形瘦小,忽然心中一動,擡手攔住了程武。
對文鴦吩咐道:“既然此人行蹤可以,意圖潛入府中,必有行刺之意,你搜搜他身上可有兇器?”
“唉呀,差點忘了!”
文鴦一拍腦門,大步走了過去,剛纔他抓住這人的時候見他力氣弱小,根本沒有放在心上,此時被劉封體型,才知道犯了大錯。
“你……你不要過來!”
未等文鴦靠近,那人忽然躲到柱子後面,驚恐大叫,嗓音纖細,分明是個女子的聲音。
“你……你是女人?”
文鴦也吃了一驚,一隻腳跨在半空中停住不動,瞪大眼睛看着露在柱子外面半顆驚慌的小腦袋,頓覺得自己的腦袋也嗡嗡作響。
剛纔在府外抓住此人,他可是將她抗在肩上帶進府中,在外院審問了好一陣見她始終不開口,才以爲是個啞巴帶來見劉封,沒想到盡是個女的。
“呃——”半晌之後,文鴦才收回跨出去的腳,嚥了口唾沫愣在當場,不敢再看那人,轉頭尷尬地看向劉封,手指不由自主地摩挲着,忽然覺得掌心十分滑膩。
這一下不僅文鴦吃驚,郭淮和程武也大感意外,不知道這女子隻身來府中何事,而且這是鄯善國原本的王宮,不說外面有士兵守衛,就是裡面也地形錯綜複雜,這女子竟混到大殿內才被文鴦發覺,必定對宮內情形十分熟悉。
郭淮起身輕吒道:“你究竟是何人,還不從實招來?”
那女子還躲在柱子後面,再次咬了咬嘴脣,大眼睛轉動着,還是盯住了劉封:“我要見大將軍,八千歲!”
“哦?”
劉封也十分疑惑,初來鄯善便有人專程來找他,倒是意想不到,笑道:“欲見本王何事?”
“果然是八千歲?”
那女子雙眼一亮,露出欣喜之色,彷彿迷途之人找到救星一般,從柱子後面走出來,上前幾步忽然跪倒在地上:“請大將軍爲我做主報仇,如果將軍能夠答應,我,我……我甘願爲侍妾委身報答。”
劉封無奈嘆息,總覺得這個情景似乎在哪裡見過,擡手道:“你先起來說話吧!”
“是!”
那女子站起身來,抿了抿嘴脣,看着郭淮和程武欲言又止。
劉封笑道:“郭都督就在此處,你有仇怨,何不早求助於他?”
那女子猶豫片刻,眼神漸漸堅定起來,擡頭說道:“因爲我要報仇的人是郭都督的親信。”
“哦?”
劉封大感意外,看了一眼一臉茫然的郭淮,問道,“先說說你的身份來歷,有何冤情。”
那女子眼神又一陣黯淡,變幻之快如同天色一般,微微低頭言道,“我叫冷霜月,是鄯善國右丞相的義女,我查到義父是被左丞相和安末真達他們害死的,請大將軍處死安末真達這個奸賊,爲義父報仇。”
“放肆!”
郭淮聞言大怒,離了案几瞪着冷霜月沉喝道,“安末真達與左丞相雖爲同黨,害死右丞相是第二甘晨一手所爲,惡首已除,冤情早就曉瑜全城,你何以在此信口雌黃?”
冷霜月聞言眼眶一紅,淚珠便紛紛滾落,在沾滿沙塵的臉上衝出兩道淚痕,看向劉封,顫聲道:“我聽說大將軍英明神武,明辨是非,請大將軍爲我做主,我願意……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劉封緩緩起身,揹着手走到冷霜月面前,看着她柔弱無助卻又堅定決然的眼神,忽然嘆了口氣,緩緩道:“此事可能另有隱情,姑娘先去洗漱休息,稍後再將鄯善國宮內之事細說一遍,我自有評判!”
“多謝大將軍!”
冷霜月大喜,再次跪倒在地。
劉封命人將冷霜月帶下去安頓好,對郭淮言道:“我愈發覺得這個安末真達深藏不露。”
郭淮微微點頭,若有所思。
“次騫,此事要暫時保密。”
“遵命!”
文鴦抱拳,忽然驚叫道,“哎吆,這女子還真夠狠,你看我手背上……嘶嘶嘶,還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