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王允竭力掩飾珠寶樓發生的事情,但此事還是被捅了出去,很快,洛陽城便傳得沸沸揚揚的。
洛陽新貴、天子親信、執金吾、中領軍莊少遊,與大才子、河東名門衛家二公子衛仲道,在山西王家的王記珠寶樓,因洛陽第一才女,尚書令、大儒蔡邕之女蔡琰而爭風吃醋,將一枚價值一百五十萬錢的西域安息國鳳釵拍到六千萬錢!衛仲道吐血昏迷,醫聖張仲景親自鑑定,其命不久矣!
王允在府上氣得渾身發抖,若是此事不聲張,說不定尚有化解之可能,可是如今鬧得滿城風雨,根本無法再化解!因爲這涉及到雙方臉面的問題,誰先低頭誰就沒面子!
王允身爲世家子弟,對此再瞭解不過了,對世家大族來說,有時候這面子比之性命更重要!最要命的是這傳言九成真,一成假,可偏偏這一成假就夠要命的!醫聖張仲景親自診斷的衛仲道是肺癆發作,只不過提前了而已,而傳言卻是將其歪曲爲慪氣所致。
何況衛仲道乃衛家有名的才子,而且還是嫡子,此事斷無善了之可能!雖然此事與王家干係確實不大,但是既然牽扯進來了,也是很難脫身,關鍵是雙方自己都不想得罪!也得罪不起!這纔是最頭疼的!
王允氣憤之下,將珠寶樓的夥計、打手們都給趕走,另換了一批新人。其實那些夥計、打手還真是無辜的,此事之所以鬧得滿城風雨,推動此事的幕後黑手卻是另有其人,靠夥計和打手們的嘴巴根本不可能傳播得這麼快,這麼詳細!
王允很快也想明白了,但是也不可能把那些夥計和打手再找回來,這不符合自己的風格,況且,螻蟻一樣的東西,無需在意他們的死活!這事兒壓根兒就沒進王允心裡,很快就忘記了,眼下對王允來說,最重要的是如何撫平此次風波,至少也要讓王家全身而退,兩邊兒還都不能得罪!
六月十三,莊少遊昏迷了兩天後,總算是悠悠地醒來。
“將軍您醒啦?”一個清脆的聲音帶着幾分驚喜的味道傳入耳中,似乎還有些耳熟,好像是那天一起逛街的小侍女。
那小侍女高興得蹦起來,然後跑出屋子,大聲喊道:“老爺,將軍醒了,將軍醒了!”
莊少遊苦笑一聲,至於麼。
片刻後,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似乎人數不少!
莊少遊吃力地轉頭向門口看去,只見幾十號人圍到門口,榮華、周天、樂進、孫乾還有一箇中年男子進到屋子裡來,其他人都是在門外觀望。
“將軍!~”四人異口同聲地問候,莊少遊微微一笑:“諸位辛苦了!本將軍沒事了!”
“將軍,屬下有罪,請將軍責罰!”樂進突然單膝跪倒在地,拱手請罪
莊少遊眉頭一皺:“文謙,此事與你無關,也不怪那兩個護衛,是本將軍自己送上去挨刀的,你可不要責罰他們,他們不但無過,反而有功,該賞!”
“將軍寬宏大量是屬下的榮幸,但是屬下未能護得將軍周全,致使將軍負傷,罪無可恕!”
“好了,文謙,本將軍心中有數,可不想落個是非不分、賞罰不明之惡名!此事到此爲止!”
“多謝將軍恩典!”樂進趕緊再施一禮,然後起身退到一旁。
“衛家有何反應?”
榮華上前說道:“將軍,衛家在洛陽城中只有商號,主事的人都在河東,暫時還沒有什麼動靜傳來,不過。。”
“不過什麼?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莊少遊有些不耐地說了一句
榮華趕緊解釋道:“將軍,如今此事在城中已經鬧得滿城風雨,所以,屬下認爲此事恐怕難以善了!那衛家爲了顏面,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周天上前說道:“將軍,此事恐怕是有人暗中推波助瀾,想挑起衛家與將軍的矛盾,只是這幕後黑手一時之間難以判斷!”
莊少遊呵呵一笑:“佔田兄,何必說得那麼含蓄,本將軍自從來了洛陽以後,樹敵衆多,這是盡人皆知之事!何須掩飾?讓他們放馬過來吧,本將軍在遼南這些年待得手癢得緊,所以才跑到洛陽來湊湊熱鬧,若是風平浪靜得反而了無生趣!”
周天面色有些尷尬,沉默片刻接着說道:“將軍,此事最大可能是何進所爲,另外袁家也有可能!再者,還有一些藏在暗處沒有跳出來卻心中敵視將軍之人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時,旁邊的瘦小的男子站出來說道:“不如讓在下出去澄清一下,將衛公子的病因解釋一番,想來會有一些效果吧?”
“你是?哦,想起來,你是那天的大夫?”莊少遊有些疑惑地看着那男子,想了片刻纔想起來這就是那天被王家的夥計抓去給衛仲道看病的大夫。
“將軍,這位是洛陽第一神醫張仲景,人稱醫聖!”榮華趕緊上前介紹
“張仲景?你就是那個寫《傷寒雜病論》的醫聖張仲景?”莊少遊大吃一驚,眼珠子瞪得滾圓,看着眼前這個瘦小的男子。
張仲景上前拱拱手:“在下就是張仲景,只是將軍如何知道在下寫醫書之事?此書剛剛起草,尚未完成,至少還需十年功夫!”
莊少遊支支吾吾,一時之間答不上來,只好裝着咳嗽。
張仲景好奇地盯着莊少遊看,見他不說話,卻咳嗽,從氣息中判斷出,這是裝的!這位將軍還真有意思,以前見過的那些達官貴人編瞎話連眼都不眨一下,而這位將軍既然不想回答,隨便編個藉口不就成了?在本大夫的面前裝咳嗽,這不是班門弄斧麼?
莊少遊看着張仲景眼含深意地看着自己,心道,壞了,這可是醫聖啊,自己裝咳嗽是不是被發現了?我怎麼這麼笨?竟然用這麼蠢的招數?
就在莊少遊尷尬得不知所措的時候,孫乾搖搖頭,嘆了口氣,說道:“張神醫,此事沒有那麼簡單,如今衛家和將軍都已經被推到風頭浪尖兒上,後退無路,只能前進!除非我們肯低頭道歉,說不定還有緩和的餘地,但若是那般做,將軍的顏面何存!”
莊少遊冷哼一聲:“此事若真是本將軍理虧,道歉倒也無妨,但是那衛仲道也不是什麼好人,這些狗屁世家大族爲了顏面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本將軍早晚將他們全部剷平!”
“咳咳咳!”莊少遊越說越氣憤,最後劇烈地咳嗽起來
“將軍息怒!屬下只是隨口說說,沒有逼將軍的意思!”孫乾以爲是自己的話激怒了莊少遊,所以很是惶恐地上前解釋。
張仲景看着莊少遊咳嗽,迅速判斷出,這回是真的!趕緊從隨身的藥匣中取出一根銀針,在旁邊的長明燈上灼燒一下,然後紮在莊少遊的脊椎的肺俞穴上,輕捻幾下,很快就止住了。
“將軍莫要動氣!”張仲景勸了一句,然後轉過身對着衆人說道:“在下要爲將軍醫治,不能被打攪,煩請諸位暫且迴避一下!”
衆人都是趕緊應是退了出去,神醫發話,誰敢不從!
衆人退去後,張仲景打開藥匣,取出幾個瓶瓶罐罐兒,然後幫莊少遊解開後背的包紮的紗布繃帶,熟練地開始換藥。
“莊將軍,在下想與將軍切磋切磋醫道,不知將軍肯賜教否?”
莊少遊一頓的汗顏,跟醫聖張仲景切磋醫術?班門弄斧都不足以形容!尷尬地說道:“張神醫見笑了,本將軍哪會什麼醫術!”
張仲景眼含深意地一笑:“將軍可別想敷衍仲景,仲景別的不懂,但這醫術嘛,還是有些見解地,將軍前日說那衛仲道命不久矣!仲景可是記得很清楚,仲景心中甚是好奇,這衛仲道是肺癆發作不假,但是仲景也是經過望聞問切反覆診斷後才確診的,
而將軍卻是一口就道破其中本質,相信將軍不曾給衛仲道號過脈吧?仲景想要請教將軍,將軍如何一眼就看出衛仲道所患之病的?仲景從其面色也僅能看出其肺部有病,具體得還要通過號脈診斷才能確定!還望將軍不吝賜教!”
莊少遊心中暗暗腹議,原來是這裡出了簍子,這傢伙還真是個醫癡,可這問題如何答他?難道跟他說老子穿越前看史書看的?這不科學呀!
“將軍,仲景知道將軍不善說謊,將軍還是莫要編排什麼託辭了!只要將軍肯爲仲景解惑,仲景也不會吝嗇,定會將平生所學傾囊相授!如何?”張仲景見到莊少遊沉默不語,以爲他想要敝帚自珍呢。
莊少遊一聽很是心動,張仲景的醫術?傳授給自己?聽起來好像不錯,可是不行啊,這涉及自己最大的秘密,這可如何是好?
張仲景見到莊少遊遲遲不肯答應,眉頭皺起,諷刺道:“將軍,俗話說,寸有所長,尺有所短,醫者父母心,凡是利於百姓治病之事皆應義不容辭,如今將軍卻要敝帚自珍,固步自封,是何道理?”
莊少遊一聽,頓時頭老大,這傢伙竟然給本見滾上綱上線!動不動就扣大帽子,太氣人了,於是沒有好氣地說道:“我是占卜知道的!好了,告訴你了!”
張仲景頓時愕然,喃喃自語道:“占卜?這玄學還真是神奇啊!爲何我醫家就沒有這等逆天之術?否則天下將有多少人因此而生!有多少百姓免受喪親之痛!”
莊少遊看着大發感慨的張仲景,有些默然,此人醫德之高尚,實在是令人汗顏!
張仲景慢慢平靜下來,神色複雜地看看莊少遊,三下五除二換好藥,包紮好,從藥匣裡取出一本書,放在榻邊,說道:“將軍,這是仲景所著《金匱要略》,這只是部分草稿,待得仲景完成全書後會再交給將軍剩下的部分!”
“張神醫何必如此,本將軍沒有傳授神醫任何醫術,卻要受此奇書,本將軍慚愧!”
“呵呵,人無信不立,將軍已經解答了仲景的疑惑,仲景自然要言而有信!告辭!”說完,轉身就走。
莊少遊本來還盤算着把張仲景給弄到遼南去,但是如今卻是不好意思了,自己隨口撒個謊,人家卻是言而有信,這要仔細算起來,自己豈不是成了醫學史上的大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