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少遊掀開帳簾,進入張樑大帳內,大帳內首位上張樑正悠閒地喝着茶,剛纔營門外發生的事情已經通過手下知曉,見到莊少游進來,張樑站起身來微笑地撫掌大聲讚道: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莊將軍,今日之事還請不要見怪,呵呵!不如此也無法看到莊將軍意氣風發的雄姿,本將軍真是好生羨慕啊!請坐!”
莊少遊仔細打量着這位人公將軍,一身黃色道袍,留着八字鬍鬚,看起來氣定神閒,絲毫沒有爲剛纔自己的無禮而惱怒的樣子,似乎一切都盡在其掌握之中,莊少遊心中暗暗慶幸,幸虧自己剛纔夠霸氣,若是露出半點怯意,那可就沒這麼好說話了!
這年頭最看重的就是英雄,只有自己表現的足夠強大,才能贏得別人的尊重!這樣一個亂世,弱者沒有生存的權利!同時又感嘆一番,這歷史上的名人,即使是不怎麼成功的,只要在史書上能留下一筆的,都沒有水貨!
生不逢時的張角如此,這張樑也是如此,從外面看上去雖然奸詐,但是卻根本無法想象到昨天那行事的狠辣和果決。
“謝人公將軍!”畢竟是黃巾軍領袖之一,於是莊少遊就向張樑一躬身行了個禮,然後向座位走去。
張樑微微一笑,坐回自己的位置,然手撫掌下令:“來人,上菜!倒酒!”
張樑剛下完命令,幾個呼吸間,就有親兵端着餐盤來給二人上菜,另有一個親兵來斟酒,因爲是在軍營,所以張樑也沒有帶侍女。張樑端起酒杯,微笑地對莊少遊說道:
“莊將軍,來,我敬你一杯!願莊將軍爲我黃巾軍多多立功,他日我黃巾軍得天下,定然少不了莊將軍這樣的良將!”說完竟然先幹了一杯。
莊少遊面無表情地端起酒杯微微示意,然後也是一口乾了,不過心裡卻在思量着:這酒怎麼這麼淡?比我經常喝的老白乾兒和燒刀子可是差多了,沒勁!而且,這張樑唱得到底是哪一齣?
張樑看到莊少遊沒有絲毫猶豫就乾了杯中的酒,面露喜色,不過心裡卻是微凜,此人昨日毫不猶豫就答應赴宴,今日竟然單騎便服而來,而且神色平靜,剛纔喝酒的時候也沒有絲毫擔心我會下毒的樣子,難道我已經被他看透了?不行!這樣下去可就被動了,得想個辦法才行。
豈不知莊少遊根本沒顧慮那麼多!就在張樑思索的時候,莊少遊也在考慮着今天的對策,今天張樑邀自己赴宴,無非就是兩個目的,一是離間,使張角生出疑心;另一個,可能是拉攏,或者兩者兼而有之。或許他也感覺到張角命不久矣,想要抓緊時間從中取利?自己該如何應付?
片刻,張樑思索完畢,心中有了定計,且試他一試,看看他有何打算再說,於是張樑開口道:“莊將軍,前幾日聽說那清河畔戰役,全是因爲莊將軍神勇,才能將那官軍全部殲滅,想來莊將軍也是胸有韜略,本將軍愚鈍,想要請教莊將軍對這天下大勢的看法,還有,我黃巾軍的前途如何?還請莊將軍不吝賜教?”
莊少遊心道:來了!名爲請教,實爲試探,這貨試探我什麼?難道跟張角一樣?想要試探我的志向?嗯,還是不要太明顯的好,於是躬身說道:
“人公將軍,末將不才,哪裡知道什麼天下大勢,末將只是知道在天公、地公、人公三位將軍的領導下,黃巾軍的種子撒遍華夏大地,一路勢如破竹,前幾日的清河畔戰役,都是因爲天公將軍神機妙算,指揮有方,那官軍又孤軍深入,才能夠取得勝利!
末將只不過率部下襲擊官軍後背,阻擊官軍撤退而已,實一莽夫爾!末將直想跟着天公將軍打天下,然後坐享榮華富貴即可!對於人公將軍的謬讚,末將愧不敢當!”
“哦?是麼?莊將軍不會是在敷衍我吧?我可是聽說那日莊將軍臨機決斷,以兩千騎兵列箭陣阻擋官軍突圍,大展神威哪
並且本將軍還知道前一次的廣宗清河畔之戰,也是莊將軍憑一己之力,斬殺敵將段常,逆轉乾坤哪!怎麼?莊將軍莫不是以爲本將軍老眼昏花,好矇騙不成?”張樑說完又手撫八字須,眼睛凝視着莊少遊。
莊少遊心道:這貨果然沒那麼好糊弄,幸虧我還有後手,剛纔只不過欲縱故擒,賣個破綻,然後再裝作不情願地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否則若是直接說出來,張樑這老狐狸未必會相信,於是故作尷尬狀地咳嗽幾聲,略一沉吟,徐徐說道:
“人公將軍莫怪,末將剛纔喝了一杯,有些頭暈,所以胡言亂語,如今清醒些了。說到這天下大勢嘛,末將以爲大漢氣數已盡,滅亡在即,只是目前局勢有些複雜,黃巾軍起義的時機不算恰當,如今這天下各路諸侯都在積極擴充軍備,以待不久的將來天下大亂之時,可以逐鹿中原,本來這樣的局面,還需要再過些年纔會形成,但是我黃巾軍起義卻是將這一局面提前了!
如今黃巾軍被各路諸侯和中央朝廷征討,雖然表面上打了不少勝仗,但是其中以藏着極大的危機:糧食問題。目前中原地區十室九空,民衆不是逃亡,就是參加義軍,無人從事農耕,糧食越來越少,沒有進項,早晚釀成大禍!望將軍早做準備!”
張樑微微頷首,認爲有幾分道理,但是又不滿意,於是接着問道:“莊將軍所說的不錯,這個問題確實很嚴重,本將軍也是大爲頭疼,百思不得其法,那莊將軍認爲,我黃巾軍該當如何應對?可有何良策?”
莊少遊裝作深思狀,張樑也沒有打攪,而是靜靜地等候,片刻,莊少遊擡頭說道:“人公將軍,末將以爲,應該立刻收縮地盤,佔據土地肥沃之處,比如黃河中下游的冀州、兗州、青州交界之處,讓黃巾信民儘快進行農耕,在秋天完成冬麥種植,
同時,立刻精兵簡政,裁撤冗員,我們的糧草根本不足以供給這麼多人,將精銳士卒駐紮在險要之地,以拒朝廷官軍,冬季朝廷也難以用兵,因此只要熬過這個冬天,待來年春天冬麥成熟,就可以擴大軍備,佔領更多的地方,步步蠶食,此消彼長下,不出五年,大勢可成,到時就算孫武復生,也徒呼奈何!”
張樑一聽,立刻陷入了沉思之中,還不斷的頷首點頭,過了好一會兒,才醒過神兒來,面露欣喜之色,端起酒杯道:“莊將軍之言,令我茅塞頓開!得莊將軍,乃我黃巾軍之幸!天下之幸!”
莊少遊見張樑果然上當,心中大樂:這貨就是那秋後的螞蚱,沒幾天蹦達了,竟然還惦記什麼天下大勢,嘿嘿,給個棒槌竟然當針了?不過還是趕緊舉杯還禮,乾了杯中酒,又客套一番。
張樑思索片刻道:“本將軍見到莊將軍就打心眼兒裡喜歡,想與莊將軍朝夕相處,以開茅塞,共圖天下!不知莊將軍可有意否?若是莊將軍有意,我大哥那裡我親自去說!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本將軍絕不含糊!”
莊少遊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朝夕相處?你個老玻璃!太噁心了!絕對不行!可是明着拒絕這貨肯定不行,那樣就太僵了,太折這貨面子,萬一惱羞成怒,暗地裡陰自己一下,就夠自己喝一壺的,略微思索片刻
“多謝人公將軍好意,末將畢竟是天公將軍所屬,並且天公將軍對末將十分器重,末將若是改換門庭,以後可要面對許多的流言蜚語,況且末將在那邊還有些私事,一時之間走不開,還望人公將軍海涵!”
莊少遊尋思着,這麼說是不是婉轉一點了?這貨會不會暴走?心中有些忐忑,琢磨着萬一翻臉該如何逃命,但是張樑卻是會錯了意,這年頭,名士都是將名節看得比性命還重要,改弦易主就是其中一條大忌。
而且其中果然有魅孃的關係,大哥真是好手段啊,下手又狠又準!真是捨得下本錢,可惜我怎麼就沒有這麼個漂亮女兒?但是心中一動,喚來親兵吩咐幾句,然後端起酒杯又跟莊少遊喝了起來。
大約一刻鐘後,一個親兵端着一個盤子進來,盤子上整齊地疊着一副黑色鎧甲,張樑起身走過來,拿起盤子上的鎧甲,對着莊少遊說道:
“莊將軍,此甲名爲烏金甲,傳說乃西楚霸王項羽所用之物,還配有虎皮紅戰袍,本將軍收藏多年,奈何本將軍不擅長上陣殺敵,用此甲純屬浪費,索性就贈予莊將軍,正所謂寶甲配英雄,祝莊將軍來日身披此甲,縱橫沙場!還請莊將軍務必收下,否則就是不給本將軍面子嘍!”
看着張樑那真誠的模樣,莊少遊心中好笑,不過看着那件烏金甲又是一陣眼饞,太他孃的拉風了!這可是西楚霸王項羽用過的東西,心裡已經千肯萬肯,但是又覺得不妥,這麼明顯的拉攏,若是收了豈不是欠了張樑的人情?
但聽那口氣若是不收,就是不給他面子,這不是強塞麼?這張樑的東西哪是那麼好拿的?算了!先收着再說!
“那末將就卻之不恭了!”
張樑哈哈一笑,回到座位又端起酒杯道:“來,慶賀莊將軍新得寶甲!幹!”
莊少遊趕緊躬身道:“多謝人公將軍恩賜,末將萬分感激!”說罷,一飲而盡。又是好一番虛與委蛇後,莊少遊好不容易尋了個空檔向張樑告辭,張樑也不再阻攔,而是親自送出大營外,莊少遊縱馬疾馳而去。
張樑在大營門口望着莊少遊離去的方向沉默良久,才自言自語道:“此人不是個簡單人物啊,我觀大哥的氣色是一天不如一天,若是大哥哪天去了,定要將此人籠絡到我帳下,若是不從,哼哼,可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本將軍的寶物可不是那麼好的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