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九和五個千夫長大眼瞪小眼,一時間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宋千夫長琢磨了一下說道:“校尉大人,不如這樣,咱們在這裡佈陣,與他們對峙,拖延到西園那邊完事兒,您看如何?”
何九皺眉道:“這怎麼行?若是被大將軍知曉了咱們消極避戰,那咱們照樣吃不了兜着走!不行不行!得想個穩妥的辦法!”
那宋千夫長繼續勸道:“我的校尉大人!西園那邊纔是重頭戲,咱們這邊連配角都算不上!若是咱們傻乎乎的衝上去,絕對是十死無生!大將軍此次不是志在必得麼?等他們那邊有了結果,這邊城門的守軍定然會軍心不穩,咱們步步爲營衝上去,他們未必會跟咱們死戰!到時候咱們就能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這可是大功一件哪!校尉大人定然會繼續高升!”
何九一聽,頻頻點頭,覺得很有道理,特別是大功一件,繼續高升,深深的打動了他,掃視其餘四人一眼,見無人反對,於是點頭同意:“如此甚好!宋千夫長,真看不出你還真是個將才嘛!日後本校尉若是升遷,定然不會忘了你今日的功勞!”
宋千夫長一聽,立刻眉開眼笑,諂媚地說道:“多謝校尉大人提攜!”
其餘四人的眼神頓時充滿了不屑。
打定主意,何九迅速地吩咐衆人排兵佈陣,五千人馬在城南門前三裡的地方,排成一個密密麻麻的方圓陣,刀盾手與長槍手在外圍,弓弩手在內裡,何九對此很是滿意,認爲即使千軍萬馬來攻,也能阻擋一時半刻!
城門樓子上,田豐等人看着下方的動靜,頓時露出了不屑的神色:“這羣廢物,真是丟人!我大漢竟然有這樣的軍人,簡直就是恥辱!”
田豐是什麼人?下面這幫大頭兵打的什麼主意,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來了!回頭與周天、孫乾等人簡單的一商議,決定,主動出擊!積極防禦!
周天和孫乾自無不可,莊少遊在去西園的時候就交代了,一切行動聽從田豐指揮,周天和孫乾雖然對田豐的認可程度還不夠,但是對莊少遊的眼光和命令還是絕對認同的。
田豐對此也很是感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也不過如此吧?得主如此,夫復何求?
何九和手下五個千夫長立在陣型中央,看着自己佈置的大陣,很是滿意,一個個談笑風生,靜候西園佳音!但是,很快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一個斥候急匆匆的跑來,單膝跪地行禮道:
“報告校尉大人,城門守軍出來了!正朝我軍方向開來,大約一刻鐘後即可到達!”
何九大吃一驚,跳起來怪叫道:“什麼?!怎麼可能?他們想做什麼?不好好守着城門衝出來幹雞毛?”
其餘五個千夫長也是有些茫然,過了好一會兒,何九才驚醒過來,求助似的看向宋千夫長,那宋千夫長也是沒了主意,微微思索一下說道:“校尉大人,要不,咱們撤吧!”
“這怎麼行?回去大將軍會剁了老子的!上!準備戰鬥!讓弓弩手全力壓制他們!不要吝惜箭矢,全部給老子射光,將他們趕跑就行!”
趕跑?這要求雖然確實不高,但是仍屬非分之想!
接到斥候彙報半刻鐘後,莊少遊軍就殺到了,根本沒用一刻鐘,一刻鐘只是斥候的預判,顯然,這個預判偏差比較大,當然了這其實不能怪斥候,因爲莊少遊軍從出城門後,根本就沒整隊,直接朝着何九這邊衝來,一邊趕路一邊就排好了攻擊陣型!
這一套都是來源於莊少遊當年在騎兵營時的心得。當初在冀州當黃巾軍的時候,天天被人攆得到處亂跑,隨時準備戰鬥,根本沒有時間排兵佈陣,幸好,莊少遊一直都習慣於遠程打擊,主要排得是三段箭陣,很簡單很實用的一個陣型。
雖然弩車和弩機都被樂進調去支援莊少遊了,但是人手一張貊弓,士兵機動能力也是提高了不少,二百步的射程也是足夠遠,和何進軍的弩機射程一樣,而射速方面可就完全不同!
何九的五千人馬主要是刀盾手和長槍兵,只配備了一千弓箭手,弩手一個沒有!這年頭,硬弩可是高科技、高投入的高端武器,何進軍總共只有三千架弩機,自然是裝備給最嫡系的部隊!何九這邊只是雜牌軍,怎麼可能裝備弩機?
況且,三段箭陣最大的好處就是覆蓋式射擊,對單兵箭術要求不高,只要有點基礎就行,服從命令,朝着目標閉着眼硬射就行!
田豐站城門樓子上,看着己方士兵士氣如虹、一往無前,也是豪情萬丈,再看看何九方面的五千人馬,卻是個個膽戰心驚,雖然人數多了一倍,但這絲毫不能爲他們增添一點安全感!
莊少遊軍一步步的緊逼,步調一致,一股肅殺之氣油然而生,感染了四周的一切,感染了戰場上的每一個人,而何九方面卻是心驚膽戰,一股無從抗拒的無力感從心裡迅速地生根發芽。
一個千夫長看着氣氛不對,多年戰場經驗告訴他,絕對不能任由敵軍再蓄積下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未戰已先敗,這仗還打個鳥,於是趕緊向何九建議道:
“校尉大人!不能任由敵軍如此囂張!我們應該主動出擊!給敵迎頭痛擊,至少不能再讓他們這般囂張下去!”
何九大罵道:“放屁!老子腦子還沒燒!老老實實在這兒守着,一會兒靠近了就用弓箭招呼,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要把他們逼回去,就是勝利!”
那千夫長還要再勸,但是何九已經不耐煩了:“這是命令!違令者軍法從事!”
那千夫長無奈地退下,看了一眼何九,再看一眼已經近在咫尺的莊少遊軍,眼中充滿了悲憤與不甘。
當兩軍相距兩百步出頭的時候,莊少遊軍在一個千夫長的指揮下停了下來
“準備弓箭!”
兩千五百士兵,整齊的排成六列,三段箭陣只是一種理念,不是固定,可以根據情況做出相應的調整,大軍作戰,只排成三列當然是不現實的。
所有士兵整齊劃一的彎弓搭箭,那千夫長繼續下令道:
“仰角四十五度拋射,第一第二列,預備,放箭!
第三第四列,預備,放箭!
第五第六列,預備,放箭!”
密集的箭雨飛蝗般的鋪天蓋地地朝着何進軍呼嘯而去,何進軍方圓陣最前方的千夫長見狀大驚,從來沒見過這種陣法,不過卻是趕緊下令道:
“刀盾手列盾陣!”
聽到命令,方圓陣前列的士兵紛紛舉起盾牌,動作還算迅捷。
“叮叮噹噹”的箭矢撞擊盾牌聲密集的響起,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依然連片響起,死傷雖然不多,但是卻震懾得陣中士兵心驚膽戰,若是沒有這盾陣的防禦,那又該是怎樣的一種結果?
陣中的何九嚇得屁滾尿流!這個靠着投機取巧,拍馬逢迎爬上來的小混混,可從來沒經歷過什麼大陣仗,圍剿黃巾軍的時候何九還不知道在哪兒混吃混喝,黃巾之亂結束後,何九中低級將領死傷太多,何九才趁機爬到了校尉的位置。
何九怪叫道:“還擊,弓箭手趕緊還擊!”
稀稀拉拉的弓箭朝着莊少遊軍射去,那指揮的千夫長用眼目測了一下,當即不屑地冷哼一聲,繼續下令道:
“全體向前三十步!”
士兵們毫不猶豫地向前挺進三十步,沒有絲毫猶豫,雖然心中有些忐忑,但是依然堅定不移的執行了命令!
簌簌的箭聲響起在第一列士兵的前方不足五步的地方,驚得衆人一身冷汗,但卻是心頭一鬆,旋即又是信心百倍,對那個千夫長的指揮頓時信心大增!
那千夫長可沒空得意,繼續下令道:
“第一列布盾陣防禦!
其餘人等四十五度仰角拋射,預備!
第二列,放!
第三列,放!
……
第六列,放!”
兩千多士兵在千夫長的指揮下依次放箭,連續不斷的箭雨再次覆蓋在何進軍方圓陣中,這次,那些有經驗的士兵不待上頭下達命令,便紛紛架起盾牌,這些戰場倖存的老兵還是很有經驗的,聽着箭響就能判斷出落箭的大致方位!
但是有時候這也不一定是好事,比如,判斷出自己所在方位被鋪天蓋地的箭雨覆蓋的時候,又會作何感想?
而且,何進軍裝備可沒有莊少遊軍那麼齊備,刀盾是刀盾,長槍是長槍,弓弩是弓弩,所以陣型前列的刀盾手還沒多大事兒,但是那些緊隨其後的長槍和弓弩手可就慘了。
貊弓本來就是高句麗山地武器,平射或許比之弩機差很多,但是拋射性能絕對是一等一的!剛纔上前進行還擊的弓弩手陣中響起一片慘叫,密密麻麻的箭雨將數百弓弩手結結實實的扎死在地上,有的人身上插着十幾枝箭矢,死狀悽慘無比,就連見過血的老兵們也是在心頭涌起一股寒意。
軍心開始動搖,何九更是被嚇破了膽,只能繼續喊道:“頂住!都給老子頂住!弓弩手趕緊還擊啊!”
旁邊的一個千夫長趕緊勸道:“校尉大人,爲今之計,咱們應該豁出一切衝過去!畢竟咱們人數佔優,獲勝還有那麼一絲希望,;要不咱們就得立刻撤,繼續守在這裡絕對是死路一條!若是晚了,待會兒就是想跑都不可能了!”
何九一聽頓時屁滾尿流,讓他破釜沉舟往前孤注一擲,那絕對是不可能滴!特別是那句想跑都不可能!使得何九更是六神無主,一咬牙,趕緊下令道:“撤!給老子撤!”
管不了那麼多了,即使回頭被何進弄死,那也是以後的事,若是再不走,立刻就得死!等死,還是多活一會兒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