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董卓呂布一行人是熱熱鬧鬧喜喜慶慶,敲鑼打鼓地過來,下午就換成了手持刀槍殺氣騰騰的萬千甲士,街道上早就空無一人,只能看見兩隻正在接頭啃鮮血淋漓的骨頭無主的貓狗在流竄,貓狗見到董卓大軍前來,鄙夷地瞅了他們一眼,然後用嘴叼起還滴着鮮血的美餐飛也似地逃了。
董卓坐在馬車上,望着街道上倒斃的屍體,看着已經被淪爲了野狗一樣的畜生啄食撕咬的面目全非的男女屍身,他收回目光,皺着眉頭對緊隨馬車步行的王允說道:“王允啦——”
王允忙躬身道:“臣在!”
董卓仰着頭納悶地說道:“你說——袁家四世三公,這麼大排場,下人們一定很享福吧。但爲何會有人偷偷地把袁傢俬通軍中叛逆的消息告訴咱家呢?你說,這人是不是就像街上這些吃人肉的畜生。主人活着時百般呵護它,給它吃給它喝,供他睡。可主人剛剛閉眼蹬腿,它就按捺不住向主人張開了血盆大口,真是讓人心寒啊——這種狼心狗肺的東西,該殺!”
騎在赤兔馬上的呂布聽見董卓的話,心裡頓時一沉,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可當他細細觀察,才瞧見董卓根本不像是含沙射影,譏諷他背叛並殺死了丁原,只是有感而發。他這才舒了口氣。
王允一驚,然後忙道:“相國過濾了。大漢風雨飄搖數十年,外戚宦官你唱罷我登臺,皇帝廢立如同兒戲,只有當先國橫空出世,大漢這才轉危爲安,誰人不念相國的恩德?如今袁家小兒袁紹袁術袁遺聚衆作亂,導致天下各州民生凋敝苦不堪言,那人雖然是一介小民,可也盼望相國早日蕩平賊寇安定天下,讓他們過上幸福之生活——民心背向如此,相國卻是多慮了——”
董卓望着已經叼着人*肉敏捷地跳到了高牆治傷繼續眯着眼美餐的野貓,聽了王允的話,他滿意地點點頭:“是啊,是啊,咱家只想爲天下人做做好事,可大家夥兒都誤解我,還是卿家明白事理啊!”
而王允一邊附和,一邊偷偷地抹了一把汗。報信告密的人自然是混成了袁龍跟班的蘇寧啊。
袁隗一家人正愁雲慘淡地坐在一起唉聲嘆氣,就在這時外邊管家精魂落魄地飛奔而來,一不小心被高高的門檻給絆了一腳,摔得是五葷八素,但他也顧不上疼,失聲驚喊道:“禍事來了,相國親自帶這大軍來了!”
這個消息傳來,無力所有人都炸開了鍋,袁隗也是驚得一下子從座上站起來,瞬間他就彷彿蒼老了十歲一樣。
他也不去斥責哭哭啼啼天塌了一樣的妻妾兒女們,呆滯的眼神半晌才間或一輪轉了一下,用飄渺的嗓音說道:“洞開府門,府中所有人都隨我到院中恭候!”
袁龍此刻卻是懂事地安慰道袁隗:“爹,咱們家四世三公,名揚四海,加上今天的事兒根本與我們不沾邊,董卓就算再霸道,也是不敢輕易開罪我們的……”
然後他輕聲道:“這一次一定會沒事兒的。”
袁隗苦笑着拍拍兒子的肩膀,卻是欣慰地說道:“龍兒,你真的長大了。”
“吱扭”一聲悶響,沉重的硃紅大門洞開了,如狼似虎的西涼軍就在呂布的率領下魚貫而入,董卓攜着王允等人緊隨而來,只見袁隗領銜,袁家上至夫人兒女,下至伙伕婢女,都整齊地候在那裡,見董卓冷笑着走進來,袁隗忙走上前躬身行禮道:“臣袁隗攜全府上下恭迎相國——”
董卓一揮手打斷那些下人的恭維,眯着眼打量着袁隗,似笑非笑地說道:“卿家真是深藏不露啊,咱家本以爲你跟袁紹那廝不一樣,是忠厚老實的君子。可現在咱家才知道以前是咱家看走了眼,卿家不僅是卿家,還是個心腸黑透了的陰謀家!若不是咱家身手好,今天就躺在你這院子裡了!”
袁隗聽了董卓的冷喝,嚇得一個激靈跪下來,渾身顫抖地說道:“臣……冤枉啊,臣如何知曉那婢女小卿竟然是個此刻啊……她,她真的跟臣沒有絲毫關係啊——”
袁隗跪下,他的妻妾兒女,還有所有下人都一併跪下了,很是蔚爲壯觀。
董卓卻是不聞不問,瞧着跪在面前的袁隗嘿嘿笑道:“你們讀書人都說,心中無愧事,不怕鬼敲門。卿家既然跟那女刺客沒有關係,爲何這樣緊張害怕,都給咱家跪下了,不是心虛又是什麼?”
袁隗聽到董卓的強盜邏輯,心裡幾乎絕望了,他幾乎知道這次董卓算是認定他袁家就是賊窩,要一把火給燒了。
“相國明察啊——”袁隗流着淚苦苦哀求道,哪裡還有四世三公當朝太傅的樣子。
而滿府到處搜查的士兵們,這時傳來急報:“相國——有重大發現!”
衆人投眼望去,就見幾個西涼軍擡着當初王允大搖大擺送進來的精緻木箱,只是上面的蓋着玉印的封條不翼而飛。
董卓見到精緻華美的箱子,先是一愣,然後指着它喝道:“打開它,快些!”
然後就有兩個士兵用刀槍一陣轟擊,“鐺”地一聲鐵鎖被砸爛了,然後打開一看,上面是金燦燦的赤金,中間是順滑上好的絲絹,等翻到底下時,那個士兵取出了一份疊的整整齊齊的血書!
袁隗徹底愣住了,金銀絲絹倒也沒什麼,因爲王允說這是聘禮。但裡面聘禮中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董卓讓士兵展開偌大的血書,眯眼一觀臉色真是風雲變幻,瞬息萬變啊。董卓最後看完,猛然把血書揉成一團,砸在袁隗的臉上,哈哈大笑道:“都歃血立盟謀劃誅殺咱家了,人還不少,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啊——咱家真是大開眼界了,哈哈哈——”
袁隗莫名其妙地拾起面前的血書一看,臉色瞬間就慘白如紙,剛纔也許還有裝可憐演戲的成分,現在卻是徹底地傻了。
血書上面,是他袁隗以袁家的名義號召羣臣聯合起來,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和手段,跟袁紹袁術袁遺等裡應外合。
他們的“計劃”是先用董卓迎娶的時機刺殺董卓,然後趁亂給他們開城門,指引城外盟軍山呼海嘯一樣殺入城中,最後一舉攻克洛陽,底定乾坤,將西涼軍上至董卓李儒,下至一衆軍將家屬全部處決,血債血償!
上面還有他袁隗和所有人的擠在一起亂成一團根本無法辨認的簽字畫押,真是鐵證如山啊!
袁隗是有反心,可是也就只限於跟城外袁紹飛鴿傳訊眉來眼去,何時參與過謀殺董卓的行動?他袁隗一家老小,袁家根基底蘊都在洛陽了,他哪裡有那個膽量啊!
但是,?但是眼前的血書怎麼說呢?怎麼解釋啊!剛剛纔發生了刺殺行動,剛剛袁紹大軍發動了猛攻啊,你讓我怎麼解釋啊!跳進黃河,也涮不乾淨了!
袁隗完全石化了,雙眼空洞的就像死人一樣,董卓見他這番模樣,自然認爲是他東窗事發,已經無從辯解了。
就當他準備揮手抓人的時候,袁龍卻是跳起來,對着董卓呼道:“相國大人,這其中一定有賊人栽贓陷害,借相國的刀除去袁家,陷相國與不義啊!還請相國明察,不要被小人蠱惑啊——”
然後袁龍就突然指着王允大聲道:“那個小人一定是王允,這個箱子就是當日他派人送來的是,說是相國想要跟袁家結親的聘禮。這裡面的東西一直都封存玩好地放在父親的書房裡,裡面的東西根本就沒有動過,其中的血書也一定是王允這廝當初一併放進去的——你看這血跡——”
王允大驚失色,然後猛然跳出來,指着袁龍破口大罵道:“你這無才無德只會遛狗逛青樓的紈絝小兒,竟然血口噴人,反咬一口。好啊,好啊,你們只管誣陷我吧,看看相國是相信我,還是相信你!”
袁龍臉頓時變得清一片紫一片,嘴脣哆嗦了一陣才咬牙切齒地說道:“當初的袁龍已經死了,現在的袁龍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比起你這靠溜鬚拍馬上位的雜貨,我袁龍,很自豪!”
王允氣的臉色鐵青,指着袁龍渾身發抖卻是說不出話來:“你,你——”
董卓寬言安慰了王允幾句,就冰冷地看着袁龍,“噌”地一聲拔出寶劍,指着他喝道:“敢污衊王卿家,你想試試咱家手中的劍不夠鋒利嗎!”
袁龍還想說什麼,卻被跪在地上的老爹袁隗一把拉住了腿,輕聲喚道:“龍兒——”
然後袁隗急切地搖頭示意他別再說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先保住命,之後或許還有轉機!
袁龍不忿地望了王允一眼,然後又跪下了,而董卓卻是望着袁龍,呵呵笑到:“龍兒,龍兒——龍兒就是龍子,就是皇子。皇子將來是要登極做天子的。呵呵,你們袁家對晚輩的寄託還挺高的嘛!”
說完,他不去理會袁家人的哀求哭泣,冷冷一揮手:“全部抓走,關到天牢裡!明日全部拉到城頭開刀問斬,讓袁紹看看跟咱家做對的下場!嗯,還有袁基一家,別漏了!”
張揚拉肚子了,很快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