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任陷入了焦慮之中,而曹參卻是驚喜不已,鬥志大作,心中暗忖:“沒想到,大王竟暗中調來了水軍,連我事先都不知道,怪不得大王這麼有自信接受張任的挑戰,大王不愧是大王啊……”
曹參精神大振,手中戟鋒更烈,狂風暴雨般的攻勢,已壓到張任喘不過氣來。
“張任,歸降本王饒你一死,不然本王就親手取你狗頭!”
狂烈之極的暴喝聲中,誅殺過鄧賢的陶商,已拍馬舞刀,如血色天神一般,向着張任殺來。
他是欣賞張任,但對於頑抗之徒,無論你再有天大的本事,不降,就得死!
耳聽着陶商幾近羞辱似的威脅,張任是怒血攻心,肺都幾乎要氣炸了一般。
他堂堂蜀中第一大將,不敗戰神的存在,生平未嘗一敗,今日卻竟敗給了陶商,這口氣他如何能咽得下去!
有那麼一瞬間,他真恨不得拼上一條性命,也要跟陶商一戰。
可下一秒鐘,隨着陶商的滾滾殺近,他卻退縮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張任乃大蜀棟樑,我要是戰死在此地,固然成全了我的榮耀,可大蜀國沒有了我怎麼可,不行,我不能死在這裡,絕不能……”
尊嚴與生死之前,張任思緒飛轉,眨眼間就選擇了後果。
刷刷刷!
張任勉強使出全身之力,強攻曹參數刀,逼出一絲空隙,撥馬跳出,轉身就向着江州方向敗逃而去。
“張任,有膽休走,跟本王決一勝負!”陶商早料到他會逃走,一面拍馬而追,一面大笑諷刺。
“陶賊,今日叫你僥倖取勝,他日我張任定會親自斬下你的狗頭,你等着吧!”
張任嘴上放着狠話,卻不敢有絲毫回頭,拼命的抽打着戰馬,奪路狂逃而去。
陶商知道以張任武道,在沒有合圍的情況下,想要留住他是不太現實的,眼見他已瘋狂逃而去,便也懶得去窮追。
當下陶商便勒住戰馬,橫刀大笑道:“張任,你這不敗戰神,果然是不敗,原來是逃跑的本事天下不敗啊。”
耳聽着陶商的羞辱,張任是怒火填胸,憋到滿臉通紅,有那麼一瞬,真恨不得掉轉馬頭,跟陶商拼死一戰。
只是,到最後,張任把牙關都咬出了血來,方纔勉強的壓下了心中的怒火,令最後的一絲理智,戰勝了怒火的衝動。
“陶賊,你給我等着吧,今日之休羞,總有一天,我要叫你十倍償還,你等着呢……”
張任終於還是忍了下來,心中暗暗發誓,同時又大聲喝令,鳴金收兵。
鐺鐺鐺——
蜀軍苦等許久的退兵金聲,終於響了起來。
金聲一起,主將張任先逃,頓時令士氣已然低落之極的蜀軍,殘存的最後一絲鬥志,終於瓦解。
崩潰開始。
成千上萬的蜀軍,丟盔棄甲,開始望風而逃,左中右三面的戰場,幾乎同時陷入了全面崩潰的境地。
右翼一線,李嚴跟后羿尚在大戰,兩人已交手近三百餘合。
后羿的武力值本就高出李嚴四五個點,一兩百招之內尚看不出來,三百招一過,強弱便顯現了出來。
李嚴是招招被壓制,越戰越被動,漸漸已有撐不住的跡象。
這個時候,李嚴已清楚,自己非是后羿的對手,心中已萌生了敗逃的心思。
但讓李嚴糾結的卻是,若就此敗走,自己本就受損的顏面,更將遭受重創。
更讓李顧慮的是,若是因他一人之敗,導致這場大戰的全面失陷,到時候蜀王追咎起罪責來,他就不只是顏面受損那麼簡單了。
一時間,李嚴陷入了戰又戰不過,退又退不了的尷尬境地。
便在此時,己軍中,鳴金收兵之時,驟然響起。
“怎麼回事,明明還在僵持不下,這種關鍵時刻,張任怎麼會突然下令收兵?”李嚴心中大吃一驚。
他因身處右翼,遠離於江岸那邊,並沒有看到魏軍水師,麾下士卒鬥志尚在,也沒有出現敗逃的跡象。
而且,李嚴深知兵法,知道鏖戰到這種程度,哪一方先退,必會重創軍心,被敵方趁勢追輾,形成了大潰退之勢。
李嚴更知張任實力,絕不可能不知這等兵法大忌,又豈能出此庸招。
而就在李嚴驚愕不解之時,左右的蜀軍士卒們,鬥志已因驟起的金聲而消彌全無,紛紛潰逃而去。
士卒們都已潰去,李嚴單憑一己之力,又豈能挽回敗局,況且他自己本身就被后羿壓制,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
“罷了,張任出此昏招,這場大敗可怪不得我,大王要怪罪起來,也只會怪他……”
李嚴只憂慮了片刻,轉瞬間便如釋重負,他本就敵不過後羿,只是怕擔罪責方纔咬牙死撐,張任的撤兵之令,正好給了他撤退的藉口。
一時間,李嚴如釋重鍘,強攻幾刀,撥馬便也隨敗軍逃去。
“李嚴狗賊,勝負未分,有種莫逃!”后羿狂笑大罵,縱馬舞槍窮追而上。
李嚴再敗於后羿,心中那些羞愧啊,卻又不敢回身,只能忍氣吞聲,縱馬一路狂逃。
遠望大江北岸,只見數之不盡的蜀軍士卒,如受驚的羊羣般,遍野狂逃狂竄,魏軍將士則如虎狼般,於後方瘋狂輾壓追擊。
一條血路,自東向西,一路向着江州方向,平鋪而去。
蜀軍在狂逃,魏軍則在窮追。
陶商縱馬舞刀,揮縱着他鬥志昂揚的將士們,一路追窮不捨,將蜀軍殘存的戰旗,和遍野的屍體,無情的踩在腳下。
大江之上,伍子胥正帶着一臉欣慰的笑容,欣賞着岸上己軍的大勝。
望着那一面“魏”字王旗,伍子胥不自禁的讚歎道:“大王此計,當真是妙不可言,只區區百餘戰船,千餘士卒,就嚇到蜀賊聞風喪膽,呵呵……”
笑嘆聲中,伍子胥瞄了一眼左右,眼中透出絲絲詭色。
那一艘艘的戰船,看似是插滿了戰旗,好似是“人滿爲患”,實則只是虛張聲勢,一百多條船上的士卒,加起來也不過是千人而已。
陶商最近的一支大軍,尚在枳縣方向,他又怎麼可能突然間冒出萬餘水軍,去上游截斷蜀軍後路呢。
這正是陶商的計策,主力跟張任決戰時刻,卻以一千士卒和一百戰艦,冒充千軍萬馬將襲蜀軍之後之勢,以此手段來震驚張任,瓦解蜀軍的鬥志。
陶商的計策,顯然是成功的讓張任上當。
三萬魏軍步騎將士,在陶商的率領下,一路狂追,直接追至了江州城下,眼見蜀軍已逃入城中,方纔退兵而去。
計點戰損,這一役魏軍損兵三千餘人,蜀軍卻有近一萬五千之衆,不是被殺,便是投降大魏。
除了士卒,蜀軍遺落下來的軍械旗鼓,更是不計其數,堆積如山。
一役損失了半數兵馬,張任逃入城中之後,再不敢露頭,只能下令堅守城池,不敢再戰。
而張任羞於爲陶商所敗,不敢向南中的劉璋報告,又以爲自己好歹還有一萬多兵馬,就算不向劉璋請援,也照樣能守住江州。
蜀軍遭受大敗,士氣低落,魏軍將士們卻是士氣高漲到了極點。
當天晚上,陶商盡取酒肉,大賞三軍將士,以犒勞他們今日的血戰。
魏軍大營之中,將士們是歡聲笑語,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士氣好不旺盛。
王帳之內,同樣是酒香四溢,豪氣幹天。
“大王這一招虛張聲勢,輕輕鬆鬆的就騙過了張任,這一招末將是佩服之致啊,末將敬大王一杯。”伍子胥笑着感慨,拱手向陶商敬酒。
陶商坦然受了他的讚歎,哈哈一笑,將手中之酒一飲而盡。
“大王,咱們今天殲滅了半數江州蜀賊,還等什麼,不如一口氣攻下江州城!”樊噲亢奮的哇哇叫道。
“急什麼,等本王略施過一點小手段,讓蜀人生了內亂,再攻城也不遲。”陶商一笑,英武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詭色。
小手段?
衆將無不茫然好奇,樊噲撓着後腦殼嚷嚷道:“大王啊,你又要耍啥詭計啊,跟咱說說唄。”
話音方落,荊軻匆匆而入,拱手道:“大王,方纔後營回報,那孟達趁着咱們看守鬆懈,殺了兩名士卒,搶了戰馬逃往江州去了。”
此言一出,大帳中,衆將皆是吃了一驚。
樊噲頓時就怒了,騰的跳了起來,罵道:“我就知道這個姓孟的小白臉是假裝投降,奶奶的,他還敢逃,大王,讓我立刻帶一隊人馬追上那小子,把他砍成肉泥!”
“有什麼好追的,咱們繼續喝酒。”陶商卻絲毫不以爲然,反而情緒更好,舉杯又飲一杯。
樊噲就愣在了原地,嘴裡嘀嘀咕咕的,搞不懂陶商爲什麼不追,還這麼高興。
“樊大胃啊,你還沒想明白嗎,如果不是大王故意讓孟達走,他能逃得了麼?”蘇秦卻笑呵呵的向樊噲開解。
“你是說,大王故意放孟達走?可大王吃飽了撐的這麼做啊?”樊噲更加糊塗了。
樊噲茫然不解,麾下伍子胥等大將們,很快卻皆恍然大悟。
伍子胥不禁又感嘆道:“大王手段高明啊,孟達這麼一走,蜀人離內亂也就不遠了。”
“還是子胥聰明啊,不像這個樊大胃,這麼多年了還是這副豬腦子。”
陶商拍了樊噲一眼,舉杯冷笑道:“咱們就在這裡喝着小酒,吃着好肉,坐等蜀人內鬥,然後再一鼓作氣收拾了他們,喝!”
一杯酒一飲而盡。
伍子胥等大將們,無不豪氣幹天,紛紛開懷暢飲。
唯有樊噲卻委屈的摸着後腦勺,嘴裡嘟囔着:“又罵我是豬腦子,我纔不是豬腦子呢,我不就是沒你們那麼狡猾詭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