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死,很具有科學話語性的一個詞,又被稱爲微弱死亡。
是指人的循環、呼吸和腦的功能活動高度抑制,生命機能極度微弱,用一般臨牀檢查方法已經檢查不出生命指徵,外表看來好像人已死亡,而實際上還活着的一種狀態。
袁紹很幸運,在真死之前還有幸的體會到了假死的滋味。更幸運的是,在假死的過程中,還被自己的大兒子壓住傷口,再度生生的疼醒過來。
死,也是挺不容易一事。
其實這事也怪不得袁譚,袁紹當着他的面廢長立幼,絲毫不給這個長子留面子,試想袁譚在這如此大的打擊下,又如何能夠不迷糊?辦叉劈點事業在情理之中。
其實袁譚算是挺孝順的了,換成別人,直接拿大棉被給袁紹捂死的幹活。
袁尚用很費解的目光看着袁譚,眼神中充滿了深深的鄙視。
這個大哥,他都上頂的是腦袋嗎?自己的爹眼瞅着都要嚥氣了,還傻不愣登的給人家添堵,這人你說還有救沒救?
哭你都不會找個好地方哭,那麼大的牀你不撲,非撲自家老爹的傷口上。
輕輕的搖了搖頭,袁尚心中暗自嘆息,難怪袁紹會做出廢長立幼的舉動,袁譚這小子實在是有點不像話。
傻不說了,運氣也忒差,不是當主公的料,人品不夠爆發啊。
“大哥,要不你先出去,父親現在瞧你有點鬧騰。”袁尚很猶豫的對袁譚說了這話。
袁譚滿面鐵青,藏在袖子中的雙手在不知不覺間又攥成了拳頭。
“我會幫你跟父親說好話的......”
“哼!走着瞧。”袁譚憤憤一甩袖子,狠狠的白了袁尚一眼,轉身走出了房間。
袁尚心中不滿了。
瞅瞅這人,你親爹跟你發邪火。你跟我泛什麼酸幾?
好賴話都聽不出來,這大哥沒救了。
袁譚走出房間之後,袁紹已是略微的反過一點氣來。
“顯甫,你過來。”袁紹嘶啞着嗓子招呼袁尚。
袁尚又一次的來到袁紹榻前,探着頭低聲道:“父親,你還有什麼吩咐?”
“孩子,爲父要死了.....”袁紹喘着粗氣微弱言道。
袁尚:“........”
又是這句?這話好像說了好幾次了。
看來臨終之際的袁紹已不復平日裡的思慮,智商蹭蹭的往下跌,整個一稀裡糊塗。
死都能死上好幾次。當世雄主果然跟一般的老百姓不同。
“顯甫啊.....”
“父親?”
“田豐和沮授呢,爲父想在死前見見他們。”
“我這就去給您招呼.....父親?父親?”
袁紹的眼睛在不知不覺間已是慢慢的合上,臉色平靜,沒有了一絲的動靜。
一旁的袁買小臉一抽抽。張口就要嚎啕。
袁尚卻是突然伸手一把拉住袁買,道:“先彆着忙哭,父親這次可能還是詐死。”
房屋中的衆人聞言皆是深吸口氣,面色素整,以免出現適才哭活喪的尷尬局面。
“來人,找個醫官來看看!”袁尚對着門外高聲吩咐。
少時,便見一個蒼老的醫者在侍衛的指引下,顫顫巍巍的走到袁紹的牀榻之邊,又是把脈。又是探鼻息,又是撫摸胸口的診斷。
袁家衆子與滿屋的武文們則是站立在一邊,滿面凝重,一隻隻眼睛緊緊的盯着那名醫者,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過了許久之後,方見那醫者嘆息着搖了搖頭。接着衝着袁尚,袁熙等人恭敬的拱了拱手,道:“諸位公子節哀,袁將軍他.....走了!”
滿屋衆人皆面無表情,木然的看着那名老醫官。
老醫官被衆人呆滯的目光瞅的直發毛。
人死了。這幫傢伙怎麼是這麼個表現?
袁尚定定的看了老醫官一會,猶疑的開口道:“你確定我父走了?”
“走了。”
“......不是詐死?”
老醫官的臉色有些抽搐。
“當然不是!”
“我的親爹啊~~!你怎麼就這麼走了~~!留下我們這幫難兄難弟,可怎麼活啊!”
老醫官的話音方落。便見袁尚的眼淚噴勃而出,哭嚎着癱軟在了地上。
衆人見狀皆是一愣,瞬間便跟着袁尚一起做出反應.......
小袁買眨巴着大眼睛,眼淚忽閃忽閃的飆乎而落。
“哇哇哇~~,父親死了!不是詐死啊!哇哇哇~~”
文臣武將們一個個也是哭的梨花帶雨,掏心挖肺,悸動嚎叫聲直衝九霄,聞者無不動容。
“嗚嗚嗚——!主公啊,您怎麼就這麼走了!卻是讓我等該如何是好啊!”
“嗚嗚嗚!主公啊,我等不能沒有您啊,要不你顯顯靈,再像是剛纔那樣活一次試試,讓我等再好好看看你啊!”
“哇哇哇——!完了,主公這次是真死了!”
建安六年五月十八,一代梟雄袁紹逝於黎陽城館驛,享年四十九歲。
接下來,便是爲袁紹置辦喪事。
袁尚以新的四州之主的身份,一面與兩兄一弟扶棺回鄴城,一面安排手下文武在鄴城安排喪事的具體事宜。
袁紹位列三公,三公典喪事,當朝百官理應皆着白單衣,白幘不冠。閉城門、宮門。但由於時局特殊,百官皆在許昌,總不能置書過去,讓曹操他們給袁紹舉喪吧?故而只能令四州官員白裝,整個河北喪期三月,其間不得舉樂,不得嫁娶。
令外,由陳琳親自手書,連夜置書上報天子,奏請袁尚接替袁紹之位,領大將軍,太尉,冀州牧,總領四州軍政要務。
這種上奏純粹就是走個形式,朝廷答不答應,袁尚都會穩坐這個位置,當然了,若是能得到朝廷的認可,得個名正言順,卻是比什麼都強。
袁紹去世後的次日,袁尚一衆便隨即扶棺回往鄴城,高幹,袁熙,袁譚等人皆隨之。
官道之上,隨行扶棺的袁軍皆是白衣、白甲、白旗,整個隊伍都籠罩着一片愁雲慘淡的哀愁。
袁譚神思不屬,打馬隨軍走在官道之上,垂頭耷目,無精打采,很是淒涼。
這也難怪,袁紹臨終前在所有文武重臣的面前廢長立幼,一手將袁尚扶上了河北之主的位置。
什麼雄心壯志,什麼宏圖霸業,都隨着袁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而煙消雲散,揮發在了清冷的空氣之中。
想到這裡,袁譚心如刀絞,緊握着馬繮的手攥的越發的緊了,深可及肉,隱隱的還緩緩流下了血絲。
“大公子還在觀望等待?”
一個聲音在袁譚的身邊幽幽想起,袁譚急擡目看,卻是辛評身着白色素服,來到袁譚的身邊,低聲道:“大公子面帶愁容,可是有什麼心事?”
袁譚聞言僵硬的笑了,笑容中包含着無盡的苦楚。
“辛先生乃我知交,在下想的什麼,難道還瞞得過先生的眼睛嗎?”
辛評長聲一嘆,道:“主公有廢長立幼之意,在下雖然已是隱隱有感,卻不想主公卻如此堅決....唉,袁尚袁顯甫,年僅十八歲,又如何能與曹操抗衡,主公此舉無異於自毀基業矣......可悲,可嘆啊。”
“我不服氣!”袁譚狠狠的嘀咕了一聲,道:“袁顯甫有什麼本事?除卻長的英俊,與父親年輕時頗像之外,他還有什麼可拿得出手的能耐?父親處事不公!難安河北士子之心也!”
辛評輕輕的搖了搖頭,道:“逝者已矣,大公子也就無需再過多憤慨了,當務之急,卻是先想辦法保住性命,纔是要緊的大事。”
袁譚聞言一愣,道:“保住性命?辛先生此話何解?袁某不甚瞭然。”
辛評冷笑一聲,壓低聲音道:“公子你此刻心下憤慨,積鬱不平,卻不想性命已捏於他人之手,猶自抱怨又有何用?”
袁譚渾身一個激靈。
辛評目視着袁譚,一字一頓的道:“當初在青州,大公子你設計謀害袁尚,後來事敗雖未捅破,但袁尚卻又焉能不知?其對你心下早有恨意!你此刻隨軍扶棺一同回返鄴城,卻不想想,袁尚焉能讓你再活着回青州?就算他顧及兄弟之情不殺你,只怕也會將你幽禁在鄴城,一生寄其籬下,看起眼色,又如何能再有今番割據一州之地,雄踞一方的顯赫日子?此番若回鄴城,必再難見天日矣。”
袁譚聞言頓時大驚,忙道:“先生提點的是,我因父親臨終時廢長立幼之舉,一時激憤,矇蔽了心竅,險些置自己於死地矣.....那敢問先生,事到如今,卻該如何是好?”
辛評搖了搖頭,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大公子速速離隊,回去整備軍馬速返青州,則袁尚無策矣。”
“可是....父親的喪事還沒有辦......如此大不孝之事,怎能爲之?”
辛評冷笑一聲,道:“大公子,對現在的你來說,孝道重要,還是身家性命重要?”
袁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