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士卒戰戰兢兢,生不起抵抗的心裡,但是鎮守營中的白波小帥倒也算是一個有膽氣之人,他在睡榻聽聞有惡鬼突營,對面的匈奴人營地轉眼就被突破,現在那羣鬼面騎兵已經驅趕着匈奴人往自家營地這邊趕,雖然也是心驚不已,但終究不像普通士卒那樣失態。
他連忙披掛整齊,騎着坐騎就往營門這一邊來,等到他登上哨樓之時,匈奴人也已經被驅趕到了營門鄰近之處,他看到後面那些鬼面騎兵,果然都是凶神惡煞,如士卒描述一樣面目可怖,在黑夜之中就像張牙舞爪的山魈怪物一樣。
但是他穩定心神仔細一看,很快就發現這些半人半鬼的騎兵雖然聲勢不小,但是也沒有其他詭異的神通,除了面目可怖之外,和尋常騎兵也沒有甚麼太大的不同。
這名小帥也曾見過郭大等人蠱惑人心的法術,他心中對鬼神一說雖然是將信將疑,但面前這些鬼面騎兵落在他眼裡,不像是傳說中來無影去無蹤的惡鬼,倒像是帶着惡鬼面當的敵軍騎兵。
“放火箭,不準後退,這些都是敵人的伎倆,對面的絕不是甚麼山魈鬼怪,不過是一羣戴着面當的敵軍罷了,緊閉營門,不準放任何一個人進來,都給我放箭!”
在小帥的嘶吼聲中,營門的白波軍士卒慌忙地張弓搭箭,拼命地想要將手中的箭矢發射一空。
“咻咻咻——”
這些箭矢臨時綁了布條,點燃後帶着一朵朵火花竄上天空,劃出一道曲線之後,又飛快地落到了狼奔豕突的人羣之中。
倒黴的匈奴人中箭之後,慘叫着跌到在地,被後面還在拼命往前衝的匈奴人,一連十幾腳踏過之後,也就沒有了聲息。這些四下亂竄的火箭因爲匆忙發射,完全沒有什麼準確度,根本射不中後方的人,但卻也將後面的鬼面騎兵逼退,使得他們不敢過分逼迫人羣追趕過來。
匈奴人背後的壓力大大減少,但是他們的腳步並沒有停下,依然飛快地越過白波軍營外的壕溝,對跌入溝中的同伴也顧不了,徑直往白波軍的營地跑來,企圖喊開營門。
看着這些如同喪家之犬一樣惶惶不安的匈奴人,那白波小帥再想起以往這些匈奴人躍馬叱吒時的高傲蠻橫,不由在心中暗叫解氣。
不過眼下那些裝神弄鬼的鬼面騎兵還在壕溝外虎視眈眈,雖然被火箭阻擋了馬速,但隨時都可能捲土重來,越過壕溝,突擊營門,所以白波小帥在暗叫解氣的同時,卻是不敢在這個時候,放這些已經落難的友軍進入自家的營地。
匈奴人剛剛有一些人也被白波軍亂放一通的火箭給射到,如今身後的壓力驟減,心中的火氣也蹭蹭往上冒。
今夜先是莫名其妙被一羣鬼臉騎兵突襲,逃亡途中又被白波軍的火箭誤傷不少,現在看着白波的士卒還不開門放自己進入,壓抑已久的脾氣也瞬間爆發,對着營門處的白波士卒就大罵起來。
守門的白波士卒一時間也聽不明白匈奴人的罵聲,不過看着這些匈奴人還如此驕橫,就更不願開門了。門外的匈奴人背後有了壕溝阻隔,暫時是安全的,自然不願意退往別處,雙方就在營門口的內外推搡起營門來。
門樓之上的白波小帥看到這些匈奴人如此蠻橫,他也是火氣上涌,再看見壕溝之外的鬼臉騎兵正在重新調整陣型,準備越過壕溝再衝營地,他心急之下,也不顧這些匈奴人了,再次下令放箭。
這一次,門樓上的箭矢密集攢射而下,匈奴人的瞬間就有二三十個人倒了下去。被同伴傷口上的鮮血一濺,殘存的匈奴人才終於意識到了這些白波士卒是真的要拋棄他們,下狠手了。
匈奴人的人數已經只剩下五六十人,自然無法徒力撞開營門,門樓之上白波士卒的箭矢也不再遲疑,直接往他們頭上招呼,接連中箭的匈奴人不得不在高聲痛罵的同時,四散逃亡而去。
沒有了這些匈奴人在營門外礙手礙腳,白波士卒的弓箭也就重新對準了那些鬼面騎兵,剛剛一波火箭就將這些鬼面騎兵射退,底層的士卒的膽氣也終於恢復了不少,至少知道這些鬼面騎兵也不是那麼可怖的了,而趁着鬼面騎兵被火箭逼退的空當,白波小帥也將兵力全部集結在營門口布防,強弓長矛嚴防死守,營地穩如磐石,在他看來,這些裝神弄鬼的鬼面騎兵是已經衝不動的了。
就在這時,營地側後方突然響聲大作,白波小帥眉頭一皺,還以爲是些許匈奴人又逃到側面的柵欄了,不料這聲音越鬧越大,最後竟是喧鬧之聲沖天,也站在門樓之上的他都感覺到了大地的震動。
是騎兵!而且是大隊騎兵集結衝鋒的震動!
白波小帥心中一緊,那些被打殘的匈奴人哪裡還能夠鬧出如此大的動靜,這分明就是有敵人大批騎兵突襲營地的跡象。
他轉眼再去看壕溝外那些試圖突擊營地的鬼面騎兵,心中很快就想明白了,眼前這些鬼面騎兵不過是虛張聲勢,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而已。等到自己調集全部兵力集結在營門處佈防時,敵人的大隊騎兵才突然從側後方突擊營地,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留一個曲在營門繼續防守,其他人跟我來!”
白波小帥嘶聲大喊下令,揮手就快步往門樓下趕,他讓集結在營門方向的其他士卒掉頭,往敵人大隊騎兵突擊的營地側後方趕過去,一定要擋住這些狡猾的敵人騎兵。
而此時,徐琨已經帶着自己的四百騎兵突破了營地的側面柵欄,這一面佈防的士卒很少,身披重甲的敢死之士手持刀斧,無視稀疏的箭矢,策馬越過柵欄之後,藉着馬速,橫劈直砍,很快就在側後方的柵欄破開一處缺口,於是後續的大隊騎兵也跟着涌入缺口,衝殺入營。
“殺啊,殺,殺!”
孟突、魏鉉兩人躍馬挾矛,衝在最前頭,組成一個鋒矢陣的前鋒,領着敢死之士不斷衝殺,奔襲而來的騎兵面對倉皇迎敵的步兵時,簡直就是一場屠殺,白波士卒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快馬撞飛出去,稍有抵擋的,要麼就死在馬上騎士的長矛之下,要麼就直接被無數馬蹄踐踏而過,化成一灘肉泥。
白波小帥帶着人馬趕過來時,爲時已經太晚,營地已經被突破,這一面防守的白波士卒也被斬殺一空。看到還有賊寇趕來支援,被衆多親衛簇擁在中央護衛嚴實的徐琨哈哈大笑,今夜突擊營地之戰勝局已定,他也正愁還沒有殺個痛快呢,如今又有一夥賊寇前來送死,卻是中了他的心意。
“衆位將士,殺賊寇,立軍功啊!”
徐琨舉起長矛縱聲大喊,氣勢如虹的騎兵也是高喊着“殺賊,立功”從三面衝鋒,夾擊趕來的白波士卒。
“砰砰砰——”兩軍交鋒,騎兵衝擊步卒之聲接連不斷,首當其衝的白波士卒一經騎兵衝陣,就猶如被狂風捲起的草末一樣,直接被撞飛出去。後續的騎兵衝勢不衰,繼續向前衝突,三面遭受衝擊之下,白波士卒的陣型瞬間支離破碎,被鍥入的騎兵分割成了十幾股殘兵散卒。
眼看自己手下的士卒一觸即潰,根本就擋不住這些騎兵的衝擊,爲首的白波小帥早已經是心驚膽破,只是眼下營裡營外都有這些從天而降的騎兵衝殺,就算想要逃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了。
白波小帥只能夠歇斯底里下令自己周圍還沒直接潰散的白波士卒往自己周邊聚集,全力護衛自己往谷內方向突圍。可惜他這種保命的手段卻成了催命的推手,魏鉉縱馬衝鋒,用手中的長矛將一名白波士卒狠狠釘在地上之後,注意到了白波士卒聚集的焦點——白波小帥。
他心中一喜,連忙帶着幾名騎兵策馬就往這個方向衝來,等到靠近了手中的騎弓射程之後,他連忙綽弓在手,抽出羽箭,瞄準那名人羣中的白波小帥,搭箭拉弓,動作一氣呵成,手指一鬆,箭矢就化作黑影,往白波小帥的身上飛去。
這一箭射得精準,箭矢穿過夜間的混亂人羣,兇狠地破開白波小帥的衣甲,扎入到了白波小帥的胸膛之中,白波小帥痛呼一聲,雙手抓不到支撐物,雙腿一軟,往後就到了下去。
“賊首已死,其餘窮寇還不速速投降!”
魏鉉眼瞧着箭矢扎入對方首領的胸膛,他欣喜盈胸,舉起弓箭大聲高呼,身邊的騎士也跟着大吼起來,一聲跟着一聲越喊越大聲,最後彙集成了“速速投降”的齊聲呼喊。相對的,在漢軍騎兵的呼喊聲中,是白波軍的士氣徹底潰散,剩餘的白波士卒紛紛逃亡,逃不掉或是倒在地上裝死、或是束手投降。
奇謀突襲,聲東擊西,一場勝利終於到來,徐琨舉起手中被敵人鮮血染紅的長矛,也跟着身邊的將士們縱聲歡呼。
另外一邊,帶着一百飛廉騎兵成功踏平匈奴人營地、調動白波兵力的閻行也趁亂奪取了營門,帶着人馬殺入營地之中,前來和徐琨的兵馬匯合。
“彥明,今夜殺賊,甚是痛快啊!”
戰事出乎徐琨意料的順利,今夜他策馬衝殺,也殺了好幾個白波賊寇,他的臉龐被敵人噴灑的鮮血濺到,但他毫不介意,胡亂抹了一把臉之後,朝着趕來的閻行大呼痛快。
“司馬,士卒連番大勝,營外賊寇已經被掃除一空,正該藉此時機,一鼓作氣,蕩平谷內剩餘賊寇!”
閻行對今夜這一戰的取得戰果內心也感到滿意,他笑着指向北面的山谷入口,大聲說道。
“嗯,營中斬獲俘虜不少,我正好趁勝進攻,拿下白波賊寇的老巢!”
徐琨哈哈大笑,轉首往白波谷的谷口道路望去,揚鞭遙指,躊躇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