沄淰一邊抱起小白,一邊走一邊陰冷着臉道,“夫君,一起回吧。”
她內心氣道,“本想好好看看這裡的景色,不想,一晚上不要睡了,竟是要讓一隻奄奄一息的兔子起死回生,何其難也!唉,隋安,就算是上天替你報了昨夜的仇了吧。”
兩個人垂頭往回走着,隋安平靜的盯着沄淰懷中奄奄一息的小白,斟酌再三的說,“這個還是不要白費力氣了,我剛纔可是用了幾乎五成以上的內力。”
“嗯,我知道,但是,爲了能跟雪心姑娘搞好關係,我還是要全力以赴。”
“跟雪心搞好關心難道那個劉亭長就不會再跟我們明着較勁了麼?”
“凡事雖無法強求,但是還是要盡力爲好,我們快走吧。”
沄淰把自己關在屋子裡,看着緊閉着眼睛奄奄一息又不時抽搐不止的小白,臉上露出淡淡的無奈,她長吁短嘆的說,“小白,我也只能放手一搏了,希望你能頑強一些,爭取活下來。”
柳眉如煙,清眸流盼,沄淰拿起剪刀,果斷的就往手指上一刺,剎那間,殷紅的血汩汩而出,滴進小白的口中。
不一會兒,小白已經不再抽搐,一雙紅色的眼睛也可以偶爾勉強睜開。
沄淰見此,總算舒一口氣,她輕輕的將它摟在懷裡,不斷摸索着她柔軟的皮毛,以舒緩它身體的疼痛,小白較之前平靜了很多,但是偶爾會瑟縮一下,彷彿是身體發寒。
沄淰會意,便連忙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它似乎很冷的身體。
隋安端來一碗熱騰騰的麪條的時候,見沄淰已經在牀上睡着,隋安看見小白在沄淰的懷中呼吸均勻安謐的睡着,不禁忽而滿臉狐疑,她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隋安輕輕的來到榻旁,安靜的看着睡夢中的沄淰,只覺得她是個那麼美好的女子,時間一切美妙的詞語都不足以形容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他無比慶幸上天能給他們單獨相處的機會,想到這裡,他一向寧靜的臉上也露出溫柔的笑。
沄淰從迷糊中醒來,竟然看見一雙柔情似水的雙眼正打量着自己,不禁覺得十分意外,她驚詫的問道,“怎麼了?爲什麼那麼看我?”
隋安一笑,情不自禁的往她眼前湊了湊,用鼻子故意聞了聞她微微泛紅的臉頰,然後癟癟嘴幾分嫌棄的捂住鼻子道,“一臉的兔毛味兒,就讓爲夫伺候伺候夫人吧!”說着,笑着便去拿了快蘸了熱水的毛巾替她擦着潔白如玉的臉頰。
沄淰剛想張口拒絕,卻不料隋安幾分強勢的說,“我就這樣看你,感覺好像前生前世,我們也是這樣一對朝夕相對的夫妻——”
沄淰瞠目結舌,不知道他爲何突然說這樣的話,但是看着他火熱而真實的目光,嚴肅卻又一本正經的面容,卻是肺腑之言不假,可是,她的心中只有劉生!
她狠狠的咬着嘴脣,剛想說話,不料,此時的張夫子正在上面給他倆修理損壞的屋頂,他總覺得夫人對公子不是很熱情,便算是投桃報李,輕輕的拿起一小片從破洞中扔下,邊扔邊嚷道,“哎呀——小心——”
隋安雖不知發生了什麼,但是,卻第一時間的將身體牢牢的蓋在沄淰身體的上面,無論在何種危險的境遇下,她的生命安全總是排在第一位的!他已經失去過她一次!再也不能失去一次了!
可是慌亂間的一低頭,他便不自覺的觸碰到了她溫柔暖融融的脣。
“唔——”沄淰迎頭驚慌失措的看他。
隋安也旋即起身,一副大義凜然、視死如歸的架勢,口中喃喃道,“沄兒,對不起。”
這時,就聽張夫子道,“夫人,你沒事吧,都是我不好,本想修理一下屋頂,不料老了不中用了,沒握住瓦片。”
沄淰尷尬的看着上面,面含怒色卻依舊客氣的說,“張夫子您客套了,修房子那種活還是交給我夫君做吧。”她邊說邊斜眼看着隋安。
這會兒,就聽小貓兒在後院聲音婉轉的唱着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知得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沄淰只覺得音律好聽,卻是第一次聽這首歌,便看着隋安問道,“她是在唱情歌?”
隋安笑笑說,“嗯,這是一首划船女子唱的情歌,歌裡說的是,那一天,她輕盈的划着船,見到乘船的王子,暗生情愫,於是,唱着,今天是什麼樣的日子啊!我駕着小舟在江水中流。今天是什麼樣的日子啊!我竟然能與王子在同一艘船。承蒙王子看的起啊!不因爲我是舟子的身份而嫌棄我,甚至責罵我。我的心裡如此的緊張而停止不住,因爲我居然看到了王子!山上有樹木,而樹上有樹枝,可是我的心底這麼喜歡王子啊,王子卻不知,這裡的姑娘好像都喜歡唱這首歌,聽得我耳朵都起繭子了。”
沄淰緩緩起身,拍拍懷中的小白,鼻子裡悶哼一聲,道,“那我去告訴那些姑娘們,這裡倒是有一個勝過王子的人,讓他們都卯起勁兒唱給你聽,你揀幾個如花似玉的帶回去,也不負此行。”
隋安淡淡一笑,道,“沄兒,我相信,你懂我的話,起來,吃點兒面吧,累了一天了。”
沄兒一笑,低頭盯着懷中的小白,認真的道,“現在要好許多了,至少,它有心跳,而且,不是很虛弱,今晚我要密切注意它的動靜,只能我們三個一起擠擠了。”
隋安又笑,點點頭,他捧着碗來到沄淰面前道,“吃點面吧,午飯沒有吃呢。”
月光灑在靜謐的蝴蝶谷中,安靜的房間內,沄淰和隋安平躺在牀上,兩人的心情都極其的尷尬複雜,以前,還可以偶爾打趣的說說殘破屋頂後那些閃爍的星星,可是如今,那屋頂也被嚴嚴實實的封上,房間中只能聽見二人微微的呼吸聲。
沄淰的心跳的也很快,和一個男人並肩躺在牀上,中間雖然隔着一隻大耳朵肥嘟嘟的小白,但是,那心卻不知爲何總是蠢蠢欲動,無論如何都似無法抑制。
隋安的頭上也緩緩溢出了汗,他無比後悔自己躺在這張牀上,都不如在桃樹下睡得安逸,此時的他瞪着大眼睛,剋制住自己急促的呼吸,內心一次次的告誡自己要平靜!平靜!可是一個男人,和心愛的女子同牀共枕,如何能平靜得起來!也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一向冷靜沉着的自己原來心中還可以擁有如此洶涌澎湃的愛!!!
忽然,小白不知怎的,在黑暗中忽然掙扎了起來,沄淰十分意外,驚慌失措道,“這是怎麼了?小白?小白?”
這個小白說起來也是個神奇的兔子,本是奄奄一息,昏昏沉沉睡了一下午,這會兒卻彷彿體力恢復活潑得狠。
“隋大哥,它跑到地上了,快捉住它。”黑暗中,沄淰大叫,彷彿還帶着命令,扯着隋安的袖子不停的道。
這一下,撩撥着隋安一忍再忍的慾望底線。
“隋大哥,你快去。”
沄淰由於急促,慌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已經壓在隋安健碩的胸膛。
“隋大哥,你睡着了麼?你怎麼不動?”沄淰繼續問。
見隋安半天不應答,而且,全然一副充耳不聞的樣子,便也關心起來道,“你怎麼了?”她邊說邊緩慢的將手移到他的額頭之上,“這麼燙!”沄淰驚詫道,“你病了嗎?是傷風了嗎?我去喊張夫子!”
黑暗中的沄淰看不到隋安痛苦難捱的表情,她皺眉微微起身想一探究竟,不料,隋安卻阻止道,“不用去叫張夫子了,很晚了……”他心裡糗極了,心想,讓張夫子看見,還不笑話死我麼?
他呼吸侷促,嗓音微啞着說,“沄兒——對不起——我沒事——可能是最近去山裡採藥有些累了而已,我是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傷風感冒還不礙事。”他說的頭頭是道,可是,心裡可是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
正在自我反省之際,就聽見外面一聲急促的敲門聲,沄淰狠狠的捏着隋安的雙臂,提醒他道,“這麼晚了,誰來敲門,快去開麼看看吧。”
“有沒有人,快開門,我來要回我的小白,快開門——你們是不是把我的小白弄死了——還我小白——”那是兇巴巴的雪心姑娘的聲音,充滿了質問的雪心姑娘的聲音。
隋安這才悻悻的離開沄淰的脣,沄淰慌亂着掙扎坐起來,點燃了燭火,看都沒看身後的隋安,只徑直走向屋角中瑟縮着的小白,溫柔的抱起它往門外走去。
“吱——嘎——”
雪心一臉憤怒的叉腰道,“小白呢——”她忽而怔住,看着沄淰懷中睜着眼睛的小白,忽而莞爾一笑,驚詫的道,“咦,小白?你還活着?”
“當然。”
“快給我!我抱抱!”
沄淰忽而身子一側,道,“想要回兔子,就讓你爹爹後天早晨跟着大家一同去山上採藥換糧救小貓兒姑娘,不然,你也知道,讓一隻兔子起死回生難過登天,但是,要是讓一隻活蹦亂跳的兔子瞬間死去卻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你也是個明理重義的姑娘,你不想顏兒被送去,想必,也不希望同樣的厄運發生在無辜的小貓兒身上吧。”
“小貓兒無辜?她就是個勾搭我爹的賤貨——”
“閉嘴!”沄淰毫不客氣的扔下兔子指着雪心的鼻尖道,“你再說一次,我就把你變成一隻奄奄一息的兔子!”
雪心憋紅着臉,跺腳道,“我會勸我爹去採藥的!但是,我是爲了顏兒的兔子,纔不是因爲那個不要臉的小貓兒!”於是,雪心又是憤怒而去。
沄淰提着燭臺回去,見隋安筆直的站在榻旁,便若無其事的說道,“躺下,睡吧。”
“沄兒——”
“我累了——”
沄兒一臉漠然的躺在牀上,剛纔雪心無心的那一句“賤貨”如冰雹一樣打在她心頭最柔軟的地方,那一刻,她彷彿看見了龍紹焱可怕猙獰的面孔!那個噩夢,那個長長的噩夢似乎也在她的眼前不斷的回放!她只能強迫自己入眠,只有這樣,纔可以逃離這個骯髒冷漠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