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着,那個老頭是真瘋還是假瘋?”
“未知,真中作假,假中作真……”
“你這話什麼意思?”
“聰明人,想要在社會上站立腳跟,就必須裝瘋裝傻。”
我搶在墨羽身前,展開臂膀攔住他,“那尚卿君,你覺得你的癡傻,是真是假?”
“本人認爲,我還是挺明智的……”
“好好好,尚卿君明智得一批!”我翹起大拇指調侃他。
夜晚的村寨裡掛滿滿天星河,交相輝映,我敞開了瘋玩,滿城錦繡,清影窈窕,街邊店鋪招呼吆喝聲一浪高過一浪,藏銀首飾店鋪裡,銀光奕閃,我細細賞着櫃檯玻璃窗下的藏銀飾品,一手不忘往嘴裡塞進一口餈粑,“唔!這個好看!”
“先生真是有眼力,這是我們這裡最受歡迎的一款雲紋騰龍戒指,還是情侶款,回去帶給女朋友絕對合適!要不要試試?”
“不用了,給我試吧……”墨羽伸出手指,把那店鋪老闆嚇了一跳,才知道原來我們是一夥出來旅遊的顧客。
“呃……那個情侶款貌似不太適合二位……要不,我去拿個別的?還是二位……呃……”他攛動雙手,暗示我們的關係不同尋常。
我的臉嗖的一下紅了起來,滿是尷尬,推着墨羽離開,搖手解釋說:“不是不是……我們再去別家看看,尚卿,快走!”
“你在掩飾什麼?”
“我沒有!”
“你不想承認?還是不敢承認?”
悠哉閒逛在鬧市,十指相扣伴着行走,我不知對墨羽如何解釋,“尚卿,我們不能坦白。”
“爲什麼?”
“因爲這個社會不會接納我們的……若是公告了衆人,不會有什麼掌聲祝福,相反,我們會在白眼諷刺中被唾棄的。我知道這一關有點困難,可是,我們可是經歷過生死的人……”
“經歷過生死,你還在擔心他人的冷言冷語?”
“不是的!我只是覺得,還沒到時候,既然心亦如此,你知我知,便好……”
“沒事,我尊重你的想法……”
話題一轉,又被前面的喧囂吸引,我拽着墨羽往前跑去,“尚卿君!我要玩這個!玩這個!這個也要!我可一定要做第一名!”
墨羽不動聲色站在我的身後,眉目溢出星河俊朗,看我頭次射箭像是帕金森似的手抖不行,一支射歪了靶子,看我掃興懊惱的樣子,趁着衆人不注意輕笑一聲。在第二次射箭時,附摟穩住我的身後,握緊雙手,漾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笑容,“凝神,切莫分心,瞄準靶心……射!”
“哇塞!尚卿君,你這也太準了吧!”
“勿言!屏氣……”
一箭正中紅心,接着又是有條不紊射出第三箭,身似流星穿雲破霧,在空中破風,這一次,穿透了第二支箭柄,驚得四座玩家目瞪口呆。
“尚卿君,還有什麼是你不會的?”
“騎射本就是護教人貼身本事,要射這停滯的靶子,蒙着眼睛都能輕輕鬆鬆正中靶心。”
“我去?不愧是九年制義務教育的漏網之魚!”
墨羽一出馬,洗劫清空了店家所有的獎品,我也沒有這麼貪,隨意抱走了兩把藏家匕首作爲禮物,別在腰間,走起來叮鈴作響,“尚卿君,你看我像不像個藏民?”
“像,就是這膚色不夠暈紅……就是藏家上主,也沒你這般白嫩。”
我的注意力又被轉移到了其他地方,墨羽誤以爲是我勞累沒了精力,“累了就回去吧。”
“怎麼可能!我精力好得很!待在賓館多無聊,我今個兒就要玩死在大街上!”
“玩吧,隨便玩,等着晚上我玩你……” 墨羽眼神散淡,冰冷的嘴脣卻吐出字字火烈。
“喂!不帶這樣的!”我與他瘋了一路,最後還是精疲力盡,看了手錶已是半夜,酒吧街仍然是通宵達旦,雖說興致仍在,可一個步入三十的老年人是實在熬不動了……
第二天清早,天色微曜,升出一波虹彩,看來我們又是起了個大早啊。
剛下了樓,徘徊清早的大街,喧囂俗塵散去,徒留冷清寂靜。一個大男人坐在街邊的長凳上,雙手蜷縮在衣服口袋裡,頭髮花白像是結了一層霧霜,我尋思着背影陌生,湊近一瞧,“您不是昨天砸了酒館那老先生嗎?”
滿臉鬍渣的他擡頭望向我,眼神中閃過少些靈動,眼珠子囫圇一轉,欲說還休,悻悻低下頭繼續睡覺。我看他一把年紀了,還在這裡挨餓受凍,昨晚怕不是就在這長凳上凍了一晚。張望四處,見到一家早餐店,拍動他的肩膀,邀請說:“餓了吧,吃早飯去。”
“沒錢。”那老頭錢是沒有,傲氣倒不小。
“我請你吃,不要你錢。老闆,來一爐酥油茶,一盤青稞餅,再來一碗牛肉麪。”
看着他狼吞虎嚥的樣子,心裡油然而生一股心酸可憐,墨羽見怪不怪,對坐直視着我,越看他的眼神,我倒是越不懂他的心思了。
“你昨天爲什麼要砸了他的店?就算你和那老闆有仇也不是這樣打擊報復人家的。”
那老頭着急吞着青稞餅,無視我們的答問,過了不久,只剩下了青稞渣子,連湯麪都被他舔得一滴不剩,仰天抱着肚子,又用袖子擦拭嘴角,方纔說的出話來,伸出沾滿油漬的黝黑大手,“魏浮華,青海大學歷史系教授,他們都喜歡叫我瘋子華,隨便你們怎麼叫,我都沒意見。”
我雖有牴觸,可是作爲一個人基本的禮貌,我直接伸出手和他做起自我介紹,:“徐泰,字宇定,尤溪人氏,這位是墨羽,字尚卿。”
魏浮華將手伸向墨羽以示友好,且被墨羽一個寒瑟的眼神拒絕。他的臉上掠過一絲尷尬,用手摩挲身上的衣服,擦去了油漬,我友善遞去紙巾,他憨墩說了聲謝謝。
“您還沒回答我們呢?”
“害!就算我回答了,你們會信我嗎?連我的徒弟都不信我,相比於我,他們更相信書本上固定的,一塵不變的歷史,更相信電視上的那些宮鬥穿越!卻不信我這個有根有據考究的歷史!”他狠狠拍打着桌子。
老闆發出一句不耐煩的嫌棄,我怕他又砸了這小吃店,慌忙握着他的衣袖,眯起眼睛向老闆道歉,“有話好好說,多大的人了!還是個大學教授,留點面子。”
“哼,我一把賤骨頭,要什麼面子!”他忿忿罵道,又抽出身子轉向我們,“你們相信我的對不對!對不對!”
“這不是看我們信什麼,是要看你說了什麼。”
他開始神神叨叨,四處張望,示意我們靠近點,湊着我們耳朵,“我告訴你,我已經發現了異次元存在的證據。”
“什麼證據?”
他手指沾了酥油茶,在桌子上畫出了一張奇怪的圖案,看着像一隻鳳凰銜着一顆蛋,“就是這個。”
“這算哪門子證據?”
“嘿!小夥子,看你穿着像個文化人,連這個都不知道?你可別小看了它,它就是墨家狄王朝存在的證據!這個,可是墨家的家紋!”
“這電視上不是說了,那就是一個藩屬部落,哪有什麼平行國度?”
他聽得氣憤,拍案而起,“放屁!這座古墳本就應該是我在負責,哪輪得到他們專家胡說八大?狗屁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