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車谷觀里人潮擁擠,來此上香祈福的人絡繹不絕,最讓姬天賜感到無語的是,不少女子來此求姻緣,她們跪在黃帝雕像面前,口中不停唸叨:“黃帝保佑,賜我一個老公,只要和這裡的道士長得一般帥就行。”
姬天賜不斷和熟人打着招呼,其中一位瘦弱的中年男子經常會來這裡,但他又不像是本地人。每次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是怪怪的,但眼神中並無惡意。
清風道長和張英已經去了後院,兩人似有要事想談。一個小時後,清風道長又叫了姬天賜過去。
張英在房間中拿着一部手機,似乎在與人視頻通話,因爲她並未放在耳朵上接聽,而是拿在手裡對着它講話,講的是姬天賜聽不懂的語言。
清風道長在姬天賜小時候給他買過很多教科書,唯獨沒買英語書,他認爲姬天賜這輩子不會出國,學外語又有何用,不如學學九幽國古文字。
張英看到姬天賜進門,連忙招手。
“天賜,你過來看下這個病人是患了什麼病。”
姬天賜一臉懵,這房間裡就爹孃和自己三人,哪有什麼病人。
張英指了指自己的手機,姬天賜走過去低頭一看,果然,屏幕上顯示有一個女孩躺在病牀上。
這女孩一看就不是九幽國人,金髮高鼻樑,眼睛閉着,眼睫毛修長,皮膚白皙的很,長得非常標準,和電視裡走秀的外國模特一樣。
張英對着手機說了句英語,鏡頭便被拉遠,女孩周圍擺放着一圈顯示儀器,她躺在一個乾淨寬敞的房間中,這房間乾淨的程度令人髮指,手機裡看去一片潔白。房間裡一堆穿着白大褂的外國醫生正對着顯示儀器的數據討論着。
女孩的病牀也像是特製的,一張歐式的公主牀,裝飾十分奢華,看着就價值不菲,牀頭也站着兩人,一男一女,男的是外國人,女的卻像是九幽國人。
從面容上看,這兩人都該五十以上,只是兩人的打扮雍容華貴,讓他們看起來年輕很多。姬天賜仔細看了下這上了年紀的女子,她的容貌上和自己的“母親”有三分相似,想必她就是自己的“姑奶奶”。
姬天賜又把注意力轉回到了病牀上那外國女孩,張英把鏡頭拉遠是想讓姬天賜看到各種儀器上的數據,但姬天賜並看不懂。女孩身上接着各種傳感線,而且她還正在輸着營養液,想必是昏迷很久了。
“娘,這姑娘有什麼病狀嗎?”姬天賜從手機畫面裡並看不出什麼,只好問張英。
張英第二次被叫“娘”,依然有些不習慣,但心中還是很開心,甚至有些激動,她真覺得姬天賜和自己有那麼一絲血緣關係。至於姬天賜,他想的倒是簡單,張英和清風道長有夫妻之實,而且戶口上,張英的確是自己的母親,自己總不能叫她“阿姨”吧。
張英又認真了一些:“這女孩叫斯嘉麗·布隆伯格,她已經昏迷了兩月之久,美國知名的大夫都被請了過來,但不管怎麼檢查,斯嘉麗的各項生理指數都顯示正常,沒有任何病狀,可她就是醒不過來。”
姬天賜心裡一驚,沒想到這女孩竟然昏迷了兩個月。
“娘,這僅憑畫面我看不出來什麼,即使運起天通眼,也看到的只是這手機,看不到手機裡的人。”姬天賜已經不再向外人提起天通眼的事,但他把張英看做是自家人,也不想隱瞞什麼。
“天通眼?”張英帶着疑問看向姬天賜。
姬天賜接着解釋道:“天通眼能見鬼神,也能見生靈之魂魄,觀人之魂魄更容易發現病因。我現在勉強能運轉天通眼第一層,但用天通眼看你的手機,也只是看到手機裡散發的一些奇怪的靈氣波動,並不能診斷手機畫面裡的人。”
張英也是習道之人,對姬天賜的話一聽就懂,但是她理解的三魂七魄是指人的精氣神及情緒,中醫裡三魂爲胎光、爽靈、幽精,七魄則爲屍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除穢、臭肺。她不曾想到這些魂魄是能夠被“看”到的,魂魄對應着人的器官、意識和精神,她一直以爲這些只是稱呼而已,就像中醫上常會說“上火”二字,而西醫常用“發炎”二字。
張英還在猜測姬天賜的天通眼“看”到的魂魄是什麼樣的,姬天賜卻盯着手機“咦”了一聲。
“娘,我想了一下,物理書中寫過,手機是通過波頻接受發送信號,那我是不是同樣可以放出一個信號,傳到對方那邊,通過反饋情況來了解病人的病情?”
張英瞪大了眼,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姬天賜這跨學科的理論自己實在不能理解,倒是清風道長好像懂了點。
“你是說懸絲診脈?”
清風道長若有所思的問了句,張英聽得滿頭大汗,他根本不明白這父子倆在說什麼。
姬天賜點點頭。古代,男女授受不親,因此男醫生把脈時,就把絲線的一頭搭在女病人的手腕上,另一頭自己掌握,男醫生憑藉着從懸絲傳來的手感猜測、感覺脈象,診斷疾病。
而姬天賜是想以物理網絡爲“絲”,以此與患者產生聯繫。
“娘,你能讓對方把用來視頻的手機放在病人的額頭上嗎?”
張英一聽,沒有思考太多,又開始對着手機說起了英語,不一會兒,視頻裡的圖像變成了牀頭站着的那對年長的男女。
張英在和他們交流,對方神色古怪,滿臉詫異,三人視頻通話了好一會,張英才轉過頭來,尷尬的說了句:“他們讓我問你們,你們不是在開玩笑吧?”
清風道長看向手機認真的說了句:“明月姑媽,我們沒有開玩笑,我相信天賜。”
視頻另一頭的女子正是張英的大姑張明月,而她身旁的老外是斯嘉麗的父親布隆伯格,兩人簡單的交流了幾句,張明月就把手機放在了斯嘉麗的額頭上,手機屏幕向上。
張英手機裡的視頻畫面變成了天花板。另一頭,張明月和布隆伯格一直從側面盯着斯嘉麗額頭上的手機。即使是張明月這位資深的占卜師,也覺得此時的做法很荒謬,但布隆伯格作爲一名父親,聽到任何希望都會想要去試一試,不管它是多麼的不可理喻。
張英把手機遞給了姬天賜,姬天賜同樣將手機背部貼在了自己的額頭上,他閉上雙眼,運轉起了體內靈力。
清風道長和張英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他們緊張的盯着姬天賜額頭上的屏幕。
一分鐘過去,沒有任何異常情況發生。張英心裡開始有點嘀咕,這方法看來是行不通了。
姬天賜遇到了第一道難題,手機向基站傳遞信息都是特定的波頻,他也需要讓自己體內的靈力發出同樣的波頻,但這比穿針引線要難多了,他要在一百赫茲以內的波段中,精確的找到自己額頭上手機號碼的頻率,要知道一個號碼段至少就是幾百萬的號碼,要模仿這幾百萬個號碼中的一個,實在是無比艱難。
五分鐘過去,兩邊人都開始覺得這樣做很愚蠢,只有清風道長神情凝重。他看到姬天賜額頭出汗,這可是很罕見的現象,姬天賜自從修煉之後幾乎就沒出過汗,他的新陳代謝不同於凡人,就連自己開始修煉後,也都很少出汗了。
忽然,手機屏幕上出現了一道波紋,衆人大驚,另一邊的屏幕上也出現了同樣的波紋。
姬天賜終於精確的模擬出了這個手機的信號頻率,就像是模仿人的步伐一樣,想要完全同步還是很困難的,他通過手機上的天線將信號傳遞到了附近的基站。姬天賜實際上做到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他調整了靈氣的波動頻率,這種特殊的波頻能通過各種電子設備與人類溝通。
手機是終端設備,將無線信號翻譯成聲音和圖像,從而使人們產生聯繫。信號會在基站、服務器、光纖、路由器等裝置中傳播,而姬天賜則是利用這套通訊系統,把它們當做“絲”,實現“懸絲診脈”。
姬天賜調整好體內靈氣的頻率後,立馬運轉起了天通眼。
兩邊屏幕上忽然顯示了大量的“亂碼”,屏幕上每一個像素點都變得亂七八糟,顏色不斷變化。
張明月和布隆伯格都驚的合不攏嘴,不僅僅是手機屏幕全變成了亂碼,他們看到斯嘉麗竟然渾身抽動了一下,就像是觸電了一樣,兩個月來她可是從未有過任何生理反應。
布隆伯格握緊了拳頭,剛剛是抱有希望的話,那麼現在就是看到了希望。
他盯着女兒額頭上的手機,屏幕上雖然是一堆亂碼,但他總感覺那亂碼是一隻眼睛,正檢查着女兒的身體。
姬天賜這邊,張英也是驚奇,但她沒看到斯嘉麗抖動的那一下,自然沒有姑媽她們震驚,而清風道長則是滿臉擔憂。
姬天賜已經是滿臉大汗,頭髮無風自舞起來,他運轉起天通眼,在世界的另一頭,同樣有着一個他模擬出來的天通眼。就像手機通話一樣,他在這邊說,另一邊也有一個手機模擬出來的聲音。
他心中暗歎,另一邊果然靈氣濃度不如這裡,他模擬出的“天通眼”並不穩定,因爲那邊“供電不足”。
他努力的想要“看”清斯嘉麗體內的狀況,十分鐘過去,他的頭頂上竟有青煙升起。
而另一邊,斯嘉麗身體開始持續的輕微抖動。
姬天賜一直是閉着雙眼,左手舉着手機放在額頭。又是兩分鐘過去,忽然,這手機沒有任何徵兆的從他手中滑落,他竟沒有握住手機,身體也開始向後傾去,就像是昏倒一般。
清風道長眼疾手快,左手接住手機,右手撐住了姬天賜。
“天賜,你怎麼了?”
張英也是滿臉擔憂的走了過來。
姬天賜重重的喘了幾口氣後,睜開了雙眼,然後緩緩的說了一句話。
“她的三魂被封了兩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