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有種嘿!”
斜斜靠坐在古鬆大樹杈上,四周都是濃密的枝葉遮擋。
頭頂幾個嬰孩頭顱大小的鬆塔在望,隨手摘下一個鬆塔,經冬的鬆塔中松子依舊肥厚香甜。手指一捏,數鼎沉重的肉體力量爆發,堅硬的松子外殼這才裂開了幾條縫隙。
嫩黃色的毛皮,白淨清香的松仁。
拇指大小的松仁丟進嘴裡輕輕一嚼,滿口濃香,一股熱氣直透腹中。被四個女人偷襲,被刺穿的肩頭也暖洋洋的好不舒服,傷口正在緩慢的癒合。
這是萬年古鬆結出的鬆塔,內蘊龐大的天地元氣。而且是經過古鬆轉化,凝結爲植物生命能量的天地元氣。這樣的松仁幾乎可以當做傷藥來使用,而且絕無任何副作用。
尋常凡人,是無福消受這種天地奇果的。松子的外殼如此堅硬,凡人想打破果殼都不可能。
前方數裡外,蛇王直起了上半身,半截身體豎起十幾丈高。烙鐵型的猙獰蛇頭緩緩轉過去,對準了標槍射來的方向。一叢小小的灌木後面,十幾個身穿勁裝的渭北陰家少年衝了出來。
“渭北的,就是有種呵。”
再次輕笑一聲,身體斜靠在古鬆上,默默的抽取古鬆生氣治療身上傷口。陰雪歌翹着二郎腿,透過樹杈的縫隙,笑看着渭北陰家少年們英勇無畏的狩獵行動。
幾張強弩‘嗖嗖’有聲,符文箭矢帶着刺目寒光激射而出,準確命中蛇王的七寸。
一如前面的標槍,伴隨着沉悶響聲,箭矢在蛇王的蛇鱗上濺起了幾點火星,擦出了幾條細細痕跡,就被蛇鱗彈飛老遠。甚至有箭矢力道太強,直接在蛇鱗上震成粉碎。
蛇王紋絲不動的凝視着向自己飛馳而來的渭北少年,他長長的青綠色蛇信子微微吞吐。嘴角有絲絲三彩煙霧緩緩擴散開來。如果那些陰家的少年能小心一些,他們會看到煙霧所過之處,附近的灌木都已經變得枯萎凋零。
但是他們沒有在意,他們無比狂熱的看着蛇王巨大的頭顱。
如果能夠在春狩大祭結束的時候,在陰家宗廟的祖先牌位前,供奉上這顆已經隱隱有幾分蛟龍氣息的龍蟒頭顱,那是多麼有光彩的事情?
不過是一條體型巨大的大蛇而已。沒有靈智的東西,就算皮甲厚實一些,想要殺他能有多難?
‘哈’的一聲大吼,一位渭北陰家少年右臂袖子突然炸開,他的手臂膨脹到尋常人兩倍粗細,皮膚變得通紅好似被烈火灼燒一般。
渭北陰家自立門戶後。老祖爲昆吾國朝立下大功,得賜七品功法怒焰訣。數百年的糾纏廝殺,渭南陰家的子弟對怒焰訣的各種奇功秘術也是瞭解頗深。
少年此刻催動的,分明是怒焰訣中‘火虎臂’,以秘術燃燒氣血,讓手臂血管肌肉膨脹,瞬間爆發出五倍以上的肉體力量。這種秘術對身體負擔極大。渭北陰家的少年只有極少數人才有資格修習。
想要修煉火虎臂,除開肉體資質,更重要的是大量藥物的投入。
不斷滋養手臂,不斷強壯手臂,讓手臂有足夠的血氣精華進行燃燒,不至於催動一次秘術就將整條手臂燒成焦炭,所需的藥物消耗是驚人的。渭北陰家會每年都挑選幾個新出生的嬰孩,自幼就用昂貴的藥湯浸泡肉體。讓他們奠定雄厚的肉體基礎。
只有這些精心培養,肉體底蘊雄厚至極的少年,他們纔有資格施展火虎臂。
陰雪歌提起了精神,他下意識的跳了起來,蹲在樹杈上向那少年望去。火虎臂,這可是渭北陰家的獨門秘術,尋常渭南陰家少年極難見識到。有見過他們催動這門秘術的人。都被斬殺了。
“殺!”
手臂怪異膨脹,甚至還拉長了一尺有餘,看上去格外怪異猙獰的少年拔出一根合金標槍,狠狠向百步外的蛇王激射而去。
合金標槍長六尺有餘。手臂粗細,槍頭成三棱形,上面開了深深的血槽,槍頭上更密密麻麻拉出了狼牙形倒刺。陰雪歌眼尖,他看到倒刺上泛着綠光,分明是淬了劇毒。
但是三彩斑斕龍蟒,自身就劇毒無比,他們有極強的抗毒性。用劇毒對付他們,能有效果?
陽光下,標槍帶着一圈奪目的反光,猶如流星激射到了蛇王的身上。蛇王豎起來的身軀微微一抖,這一次伴隨着沉悶的撞擊聲,兩片碗口大小蛇鱗被洞穿,六尺長的標槍貫入蛇王身軀,沒入了足足有一尺深。
蛇王依舊沒有絲毫動彈,他只是輕輕名叫一聲,他身邊的蛇後已經豎起了身體,張開大嘴狠狠咬在了標槍上。蛇後身體一扭,標槍就被強行拉扯了出來。
拳頭粗細的傷口在蛇王身上顯得如此渺小,剛剛噴出了些許血水,傷口附近的肌肉就劇烈的蠕動着,蛇王的肉體強度驚人,肌肉自行蠕動封鎖,將破損的傷口填塞起來,再也沒有一絲血水泄露。
至於說標槍上的劇毒……
陰雪歌只能‘呵呵’冷笑,三彩斑斕龍蟒是四絕嶺中最毒的幾種蛇蟲之一,這些渭北陰家的少年,他們使用的標槍上能使用的劇毒,估計還不如龍蟒自身毒液的毒性來得強。
‘嘶嘶’聲不絕於耳,蛇王蛇後的身體猶如波浪一樣輕輕扭曲起伏,嘴角三彩煙氣逐漸擴散,已經彌散到了周邊數十步的範圍。
施展了火虎臂秘術的渭北少年大吼一聲,他左手拎着一個刀囊,右手不斷從刀囊中拔出飛刀,狠狠向蛇王的七寸投擲過去。刀風淒厲,帶起一道一道寒光激射而出。他的力量果真是增長到了驚人的水準,起碼有五六鼎的肉體力量。
一尺多長的飛刀準確命中蛇王的七寸,每一刀都命中了他的七寸。
但是蛇王的身體已經微微搖晃起來,他的身軀一動,蛇鱗就好似流水一樣起伏,表面憑空多了一層滑膩膩的氣流。飛刀命中了七寸,卻在蛇鱗表面打滑,這一次就連一點火星都沒迸射出來。所有飛刀就擦着蛇王的身體滑了出去。
幾個渭北陰家的少年衝得太快,他們踏着鬆軟的白沙,濺起了大片沙塵,已經到了距離兩條大蛇不到十丈的地方。
蛇後突然張開嘴,脖頸處蛇皮劇烈的膨脹收縮,她口腔內毒腺裂開,噴出兩條長有數十丈。黑漆漆帶着紅色、綠色閃光的毒液。
四五個渭北陰家少年措手不及被毒液噴了個正着,甚至連融化的過程都不多,他們的身體就在毒液的濺射下,憑空化爲一灘毒水滲入了白沙中。
這裡的白沙極其的滑膩鬆軟,沒有任何的吸水性。毒水噴灑在白沙上,就好像水銀瀉地。絲毫殘渣都沒留下,輕輕鬆鬆的滲入了沙地深處。
‘嗤嗤’聲不絕於耳,少年身上的付文斌器也被毒液劇烈腐蝕,掉落在地的兵器上不斷噴出大量的氣泡。大概也就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幾柄符文兵器都被毒液融成了毒水。
施展火虎臂,連續投擲一柄標槍、二十四柄飛刀的渭北陰家少年怪叫一聲轉身就走。
“逃,咱們選錯目標了。”
陰雪歌無奈搖頭。捏碎一顆松子丟進嘴裡。
他們的確選錯了目標,以他們的力量,如果要擊殺普通龍蟒,他們已經成功收穫了獵物的頭顱,現在已經可以班師而回。但是他們膽大到挑戰這一對兒蛇王蛇後,陰雪歌只能‘呵呵’冷笑。
這種幾乎成精的兇物,除非以法器御氣,雷霆一擊斬殺要害。否則人力根本無法對付。
單純從肉體力量上來說,蛇王、蛇後的肉體力量,起碼也是氣走百脈的高手那個層次,甚至還有超出。他們的肉體力量大概在百鼎以上,尋常標槍、飛刀,怎可能真個重傷他們?
渭北陰家少年怪叫大吼,轉身逃竄。
但是哪裡還來得及?
他們衝到了蛇王、身後身邊百步內。蛇王一直在默不作聲的噴吐毒煙,這是他自身毒液暴露在空氣中後氣化而成的毒煙。雖然沒有蛇後噴出的毒液那樣威力巨大,但是滲透力更好,更能傷人於無形。
幾個渭北陰家少年剛剛跑出幾步。就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七竅中隱隱有彩色煙霧噴出,少年們倒在地上嘶聲哀嚎,五臟六腑和肌肉骨骼都在融化,但是他們已經無力掙扎逃走。他們軟在地上,就連抽搐都無法抽搐,他們的肌肉已經融成了膿水。
他們就這麼躺着,慘嚎着,承受身體緩慢腐爛溶解的無邊痛苦。
也就叫了幾聲,他們就連叫聲都無法發出,只能躺在地上,身體內不斷傳出‘嗤嗤’聲響,大量黃紅色膿水從他們毛孔中滲出,滲進沙地內迅速消失。
“逃,逃,逃!”
施展火虎臂的少年嚇得魂飛天外,他丟下身上所有累贅的標槍、飛刀等物,用盡全速逃跑。
奈何渭北陰家改修怒焰訣,速度實在不是他們的特長。換成渭南陰家的少年,這麼一點時間已經能跑出一兩裡地,但是他纔剛剛跑出不到百丈。
斜刺裡幾條龍蟒飛速遊了過來,他們巨大的身軀躍起,粗大的尾巴狠狠的抽在了少年的腰間。
遠近山林內衆多藏身一旁的少年都聽到了那一聲脆響。
少年的身體幾乎被抽得爆炸開,他的身體向外拋射了老遠,一條龍蟒擡起頭,張開嘴。少年的身體準確的投進他的大嘴,被他一口吞了下去。
長達十幾丈的巨蟒吞食一個人,真的不費什麼力氣。
這條龍蟒的脖頸甚至都沒膨脹一點兒,一個大活人就消失在他嘴裡。
十幾個英勇無畏的渭北陰家少年全軍覆沒,遠近山林中藏身的百多個世家子同時安靜了下來。
他們終於明白,想要獵殺龍蟒,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
不說那兩條蛇王蛇後,單單這上千條的普通龍蟒,就是一股可怕的力量。
十幾裡外,幾個人影突然從一個小山包上冒了出來,他們悻悻然向這邊河灘望了一眼,然後轉身就走。他們並非渭南渭北陰家子弟,他們參加春狩大祭。只是純粹爲了家族的賭注利益。
他們不需要冒着生命風險,去招惹這麼難纏的龍蟒族羣。
畢竟他們不像兩郡的陰家這樣,每一次的賭注都是這麼驚天動地,每一次的賭注都能傷筋動骨。
他們就算無法帶回好的獵物,讓自家在對頭面前輸了一場,輸出去的財富固然數額驚人,也不過是讓自家難受兩三年。不至於傷損元氣。
意氣之爭,小小賭注,他們沒必要用性命去拼。
有了幾個帶頭離開的,接二連三就有十幾個小團體迅速離開。
接下來,藏身在山林中的,要麼是心高氣傲的。開闢了竅穴的世家精英。要麼就是渭南渭北兩個陰家的子弟,他們必須狩獵到足夠分量的獵物,確保自家在春狩大祭中獲勝。
渭南渭北,兩個陰家在春狩大祭中,輸不起。
輸一次,就代表着未來十年,整個家族都要緊繃繃的過日子。這樣的連鎖反應太可怕。誰也受不起。
若是他們冒險,獵殺了蛇王或者蛇後,讓自家在春狩大祭中獲勝的話,那麼他們勢必得到家族的重視,未來的家族修煉資源會向他們傾斜,他們的前途就有了保障。
閉上眼,靜靜的溝通四周的古木山藤。
左近山林中,還有六七十個少年藏身。
其中一小半人身上氣息滾燙灼熱。生命能量格外明亮。這是渭北陰家子弟。
其中一大班人身上氣息靈動隱晦,生命能量極其晦澀。這是渭南陰家少年。
仔細的分辨山林中植被給自己傳回的信息,附近山林中,渭北陰家子弟大概在二十五人左右;而渭南陰家的少年們,總數在四十人上下。
其中好些人的氣息極其的不穩定,甚至有殘缺不圓潤的感覺。
很顯然,有人受傷了。將近一個月的春狩大祭。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平安無事。
默默的捏碎鬆塔中最後一顆松子,將松仁丟進嘴裡。
古鬆傳來的生命能量,已經幫助肩頭上的傷口癒合。
自爆竅穴元氣,全力逃跑帶來的傷勢。也已經在生命能量的滋養下恢復了八九成。
陰雪歌站起身,站在樹杈上,向着龍蟒灘上的無數龍蟒發出了震天的長嘯聲。滾滾嘯聲中,他施展開亂風步,身形帶着一陣狂風,輕快敏捷的繞過幾株大樹,徑直向蛇王蛇後衝了過去。
兩條大蟒擊殺了來襲的渭北陰家少年,喝退了前來助陣的龍蟒後,正相互纏繞在,慢慢的沒入了河水。
他們在河水中游動嬉戲,三彩斑斕的龐大身軀在碧水中若隱若現,看上去煞是恐怖。
幾條一丈長短的河魚被驚動,他們驚恐的跳出水面,倉皇的想要逃走。
但是蛇王的動作何等敏捷,他張開嘴,身形一彈一扭,一口就將兩條大魚吞進了嘴裡。大魚在他嘴裡劇烈的跳動掙扎,就算被他緩慢吞進去,依舊在他長長的脖子裡跳動個不停。
蛇王的脖頸膨脹跳動,隱隱可見兩條大魚的輪廓。
他直起脖子,上半身從河水中探出來,慢慢的吞嚥兩條不甘心就此死去的大魚。
陰雪歌在衆目睽睽下踏水而來,亂風步輕快敏捷,腳尖在水面上輕輕一點,居然就能輕快掠飛數十丈。
他很快迫近正在進食美餐的蛇王,袖子裡短刀發出一聲鏗鏘,青灰色寒光激射而出,‘哧溜’一下斬過龍蟒蛇王的七寸。
擁有十二枚法符的法器,雖然陰雪歌只是祭煉激活了第一枚法符,短刀的威力就連一成都沒發揮出來。
但是一鼎重的短刀,中品法器使用的材質非同尋常,造型怪異的無柄短刀鋒利無比,遠比普通符文兵器鋒利數十倍。
標槍、飛刀都無功而返的蛇鱗一刀兩段,斷裂面光潔如鏡,沒有絲毫毛刺。
厚重堅韌的蛇皮被一刀劈開,短刀準確的切開了蛇王七寸處幾條大血管,滾滾鮮血噴出,短刀洞穿蛇王七寸,從他身體另外一側穿透了過去。
陰風元氣沉沉一收,短刀帶起一個銳利的轉折,帶着刺耳嘯聲飛回手中。
陰風元氣再次一吐,又是一道丈許長青灰色元氣激射而出,從另外一個角度貫穿蛇王七寸。
短短三個呼吸的時間,蛇王的七寸被短刀連續貫穿十餘次,最終他的蛇頭被鋒利無匹的短刀強行切斷,依舊蠕動的蛇頭重重摔落。
陰雪歌踏水而來,一把接住比水缸大了好幾圈的蛇王頭顱,將其納入了儲物皮囊。
蛇後瘋魔,她突兀的竄起來,對着陰雪歌噴出大量毒液。
遠近上千條龍蟒同時沸騰,整個龍蟒灘好似活了過來,無數造型猙獰醜惡的巨大龍蟒蠕動跳動,同時發出‘嘶嘶’的巨響。
一旁山林中,陰飛絮、陰飛雲、陰飛劫三人帶着大羣陰家子弟衝了出來。
陰飛劫嘶聲怒吼。
“陰雪歌,那是我們的獵物,速速將蛇王頭顱交出來!”
“傻逼!”
陰雪歌向陰飛絮三人打了個侮辱性的手勢,大聲喝罵了一句,踏着亂風步轉身就走。
他的速度遠比陰飛絮等人快,幾乎快了一倍以上。他身形幾個閃爍,瞬間沒入山林消失無蹤。
陰飛絮等人只顧着向前衝,想要攔住陰雪歌,劫掠他手上蛇王頭顱。
沒想到上千條龍蟒急速合圍,瞬間將他們圍困在了核心。
更有大量其他種類的毒蛇毒蟒從四面八方涌出,這些龍蟒一族的附庸聽到自家主子的召喚,急忙從巢穴中竄了出來,涌入四周山林,對所有人類展開了瘋狂的襲擊。
龍蛇起陸,龍蟒灘附近,盡是蛇類氾濫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