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水鎮大街燈火通明。
大街兩側的所有店鋪都開啓了門戶,門內站着三五成羣,手持強弓硬弩的青壯年,或者是捧着某些不明物事,散發出各種奇異味道、各色彩煙的老頭老太。
街邊的屋頂上,成羣結隊的勁裝男女一字兒排開,站在最高的屋脊上。他們手持燈籠火把,照得大街比白天還要亮了幾分,亮得都有點刺眼。
五顆寶珠噴射寒光冷氣,茫茫寒光籠罩方圓三十丈的範圍。在這個範圍內,陽水鎮的人很謹慎的沒有靠近一步,但是在這三十丈外,一圈一圈的包圍圈已經將他們裹在了最核心部位。
陰雪歌輕喝了一聲,陰飛飛五人催動五顆寶珠,寒光頓時大盛,向外又擴張了數丈範圍。
他將墨娘子交給了陰飛飛,然後緩步走出了寒光籠罩的範圍,正對上了欒平安。
四周人羣一陣騷動,數百道目光同時看向了陰雪歌。其中好些青年男子雙眸噴火的盯着他,若非欒平安還沒有開口下令,他們早就不顧一切的向陰雪歌衝了上去。
“鎮長大人。”
陰雪歌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向欒平安抱拳行了一禮。
欒平安揹着雙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陰雪歌一陣,然後很是惋惜的嘆了一口氣。
“陳公子,你本世家豪門公子,爲何做出如此不堪,近乎盜匪的事情來?”
陰雪歌眉頭一挑,冷笑了一聲。
“鎮長大人,我乃律宗內門弟子陰雪歌,我奉刑殿之命……”
欒平安重重的咳嗽了一聲,打斷了陰雪歌的話。
“律宗?那是什麼東西?我們陽水鎮窮鄉僻壤的。我們只知道昆吾國朝,有個行空法門。”
“律宗內門弟子陰雪歌?陳公子真會開玩笑,你是昆州陳家二公子,陳謙之陳二公子。”
“公子你行經陽水鎮,貪圖民女墨玉兒女色。依仗家族勢力劫掠民女,殺死仗義執言的良民百姓近百人。如此滔天重罪,我作爲陽水鎮長,有權將你擊殺當場。”
陰雪歌一聽,就知道欒平安的用意了。
他死活不承認自己律宗弟子的身份,硬是將自己扣死在那個陳家二公子的身份上。他想要將自己。當做那種見色起意、胡作非爲的世家紈絝子來對待,就算陽水鎮的人當街打死了自己,事後也能應付過去。
濃厚的雙眉宛如大刀一陣亂舞,陰雪歌‘嗤嗤’冷笑起來。
“鎮長大人好如意算盤,不管你是真不知道律宗,還是假不知道。”
“你動我們一根頭髮。陽水鎮上上下下數十萬人,就等死吧。”
背起雙手,陰雪歌挺起了胸膛,他看着欒平安,聲色俱厲的呵斥起來。
“敢動手,就來罷!不要說那些有的沒的。”
“就算你們把我當做陳二公子打死在這裡,事後刑殿追究起來。你們也是一個死。”
欒平安的臉色一陣變幻莫測,他看了看陰雪歌,又向四周那些手持燈籠火把,手持各色武器的鎮民看了一眼。他咬咬牙,然後狠狠的跺了跺腳。
“你只要……”
陰雪歌急忙搖頭,不等欒平安開口,他已經開口拒絕了他的提議。
“交出墨娘子?你認爲可能麼?不可能!”
“那,你們只能死了!”
欒平安厲聲呵斥着,他大步向前走了幾步,雙袖一揮。就有滾滾狂風向前吹出。
罡風凜冽,宛如兩條狂龍,捲起無數雪片,重重衝進了陰飛飛五人控制的寒光中。狂風攪得寒光一陣輕微波動,寒光籠罩中的陰飛飛等人立足不穩。踉蹌着向後倒退,陰雪歌聽到了沉重的腳步聲。
“交出墨娘子,你們可以安然離開。不要逼我們魚死網破。”
“我們只要墨娘子,交出她,我們帶她離開陽水鎮,離開我們經營千年的據點。”
欒平安雙袖翻滾,好似裡面有兩個風口正在不斷的鼓吹狂風,滾滾罡風呼嘯而出,震得寒光劇烈的波動,大街兩側屋檐上無數瓦片劇烈震盪,發出‘噹噹朗朗’的撞擊聲。
陰雪歌正要開口說話,寒光中突然傳來墨娘子尖銳的叫聲。
“欒平安,誰讓你自作主張?”
“他們敢傷損我的面容,將他們全部留下,全部擊殺,一個不留。”
“所有門下弟子聽我號令……”
墨娘子被陰雪歌重擊一拳,差點沒把她腦袋打成爛柿子。但是她的生命力着實堅韌,剛剛過了這麼點時間,她居然就甦醒了過來,並且還將陰雪歌和欒平安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臭娘們!”
寒光中傳來苗天傑的呵斥聲,‘噹噹’兩聲響,應該是苗天傑抓起了什麼東西,狠狠拍在了墨娘子的頭上。墨娘子被打得痛呼不止,四周包圍陰雪歌一行人的鎮民頓時一陣騷動。
數十名最爲年輕的男子同時怒喝一聲,他們手持各色兵器,徑直從街邊屋頂上跳了下來,不顧一切就闖進了寒光中。
茫茫寒光中無數寒氣凝成的長針亂射,地下更有風繩亂攪,五條青色刀光在寒光中亂劈亂砍。這些修爲大概相當於是剛剛開闢一兩個竅穴,實力比陰飛飛、苗天傑都大不如的青年剛剛闖進去,雙眸就被長針刺穿。
風繩掃過,這些青年的身體被風繩一卷一帶,紛紛立足不穩倒在地上。
五柄青色飛刀呼嘯破空,丈許長刀光橫掃而過,闖入寒光中的數十位青年紛紛慘嚎,刀光穿過他們要害,帶起大片血水。四周鎮民看不清寒光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空氣中逐漸濃郁的血腥味,已經說明了一切。
欒平安的臉色慘變,他狠狠瞪了陰雪歌一樣,袖子裡突然有兩條黑漆漆的靈蛇激射而出。
不是法器。不是法寶,而是兩條長有三尺左右,生得猙獰醜惡,蛇頭有拳頭大小,通體黑漆漆密佈着無數皮疙瘩的靈蛇。這兩條蛇凌空激射。張開大嘴,露出森森毒牙向陰雪歌的喉嚨就咬了下來。
這麼天寒地凍的天氣,蛇類本該冬眠在地洞中,但是這兩條靈蛇居然完全不受外界天氣的影響,靈動活躍兇悍異常。尤其他們的毒牙碧藍一片,牙尖上還有大量毒液噴出。那股子兇悍狠戾的味道,讓陰雪歌的頭皮都一陣陣發麻。
他剛剛修煉青木典,肉體比尋常人強悍一些,但是也不是前世那萬劫不壞的無上聖體。
面對這兩條兇狠異常的靈蛇,他哪裡敢以身試法?
袖子一卷,六條寒光噴射而出。重重打在兩條靈蛇的蛇頭上。血光一閃,兩條毒蛇從頭到尾被劈成了四片,蛇體內大量粘稠的黑血噴出,宛如一陣暴雨向陰雪歌噴了過來。
陰雪歌腳下踏着亂風步,身形如飛向後急退。
黑血灑在堅硬的石板路上,就聽得‘嗤嗤’聲響,堅硬異常。歷經千年人走車碾沒有留下絲毫印痕的石板路,居然被黑血腐蝕出了無數拇指大小的窟窿。
還不等陰雪歌退進寒光籠罩的範圍,欒平安已經向他衝了過來。
欒平安奔走的速度極快,快得嚇人,幾乎是一擡腳就到了陰雪歌面前,他左手袖子裡一道黑煙噴出,撲向了陰雪歌的面門,另外一隻手就向着陰雪歌的脖子抓了下來,分明是要生擒活捉他的架勢。
他的身邊更有一層柔韌的勁風纏繞,一呼一吸。就能引動空氣,化爲滾滾狂風向四周吹拂。
這是氣通百脈之後,達到呼氣成風境的修爲。
氣通百脈,就開始餐霞飲露,汲取太陽、月亮的至陽、至陰天地精華。淬鍊肉體。到了這個境界,肉體強大堅韌,一呼一吸之間,自然狂風大作,功候修爲深厚的,一口氣化成狂風,甚至能吹出數千步之外。
欒平安的修爲不是很強,以他的身份,區區一個鎮長,擁有呼氣成風的實力,就是很不錯的。區區陽水鎮的鎮長,如果擁有呵氣成雷的手段,怕是早就已經在渭北郡出名了。
一個呼氣成風的欒平安,他向前掠行的速度,就猶如鬼魅一般,比踏着亂風步的陰雪歌還要快了兩倍有餘。這是境界造成的差異,他的整個人都化身爲風,可比陰雪歌踏風而行要高出了一等。
黑煙撲面,陰雪歌面前突然有一塊尺許見方的盾牌浮現。
盾牌上一張律獸雕像突然張開大嘴,滾滾天地元氣不斷被盾牌吸入。‘呼呼’聲中,雕像大嘴噴出八塊厚重的元氣盾牌,圍繞着陰雪歌一陣旋轉。
黑煙撲在其中一塊元氣盾牌上,被元氣盾牌打得粉碎,化爲一縷縷黑氣向四周飛射。
欒平安一手抓在了陰雪歌的脖子上,還不等他用力扣緊陰雪歌的脖頸,陰雪歌袖子裡二十幾道寒光激射而出,向着欒平安的身體激射而去,同時他一腳狠狠的踹在了欒平安的小腹上。
要說生死搏殺的經驗,要說臨陣對戰的手段,陰雪歌可是從無數次九死一生的絕境中闖過來的。他的戰鬥經驗,遠比欒平安這個小小的、太平的陽水鎮長要強出千萬倍。
傾盡全力的一腳踹在欒平安的小腹上,欒平安很詭異、很不屑的笑了笑,他正要開口譏嘲陰雪歌一個區區還在開闢竅穴,甚至氣走百脈都沒達到的小小煉氣士,怎可能傷到自己。
下一瞬間,猶如雷霆爆炸的巨大力量在欒平安小腹中爆開,欒平安的小半截身體被一腳轟得粉碎,兩截身軀向後飛射,狠狠撞進了身後大羣的法尉、法役和陽水鎮民夫組成的民兵中。
十幾個法役、法尉被撞得骨斷筋裂,慘號着向後飛去,大片人馬歪七歪八的倒了一地都是,起碼有百多人被陰雪歌這一腳蘊藏的恐怖力量震死震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