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擺設造型,就好像凡俗間帝皇上朝用的殿堂。洞穴最裡面擺放着一張血玉雕成的交椅,一尊身高超過三丈的白虎精端端正正的坐在交椅上,身邊杵着一個兵器架,上面擺放着一柄血氣沖天的長柄大刀。
陰雪歌目光在那大刀上掃過,然後心頭微微一驚。
好一柄嗜血妖兵,這柄大刀起碼收割了百萬條以上的生靈,長有四丈二尺的長刀上血跡斑斑,纏繞着無數條肉眼看不到的冤魂。這些冤魂偶爾會化爲血色煙霧在刀鋒上回蕩扭曲,發出聲嘶力竭的哭喊聲。
虎精以下,兩側站着數十頭人力而行的妖魔。
其中有一大半,都是猛虎和惡狼之屬。
而陰雪歌一路追蹤過來的銀毛狼精,則是站在白虎精的面前,快速的將自己的所見一一說了出來。
“又是人!”
白虎精聽了銀毛狼妖的彙報,很有點苦惱的抓了抓腦袋。
“最近一兩千年,那些人,就和瘋了一樣不斷往我們的地盤上湊。”
“老子的地盤上還好,人不多。臨近的那幾個傢伙的地盤上,人都成災了。”
罵咧了幾句,白虎精突然皺起了眉頭。
“但是,邪魔餘孽?這些年,倒也有這樣的人逃進來。可是,十萬人以上?”
正在盤算着這件事情,白虎精的腦袋似乎不是很好用,他嘀嘀咕咕的琢磨了半晌,還是沒有說出一句話來。站在洞穴中的妖魔們也是你看我,我看你,似乎不知道如何處理陰風堡的事情。
過了許久,一頭頂着狐狸腦袋,渾身毛髮純白的狐妖慢慢走了出來。
他看着白虎精,搖頭晃腦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按理說,如果是人。殺了我們這麼多孩兒,是該滅了他們。”
“但是,他們如果是邪魔異端,那麼按照我們西疆蠻荒的規矩嘛。我們不能對他們下死手,但是我們可以讓他們給我們賠償。畢竟他們殺死了我們的人,不是麼?”
白虎精瞪大了眼睛,‘嘎嘎’的笑了起來。
“賠償?不錯,他們的確是應該賠償咱們。嗯,人手上,總有好東西,你們想個法子,看看從他們手上多弄點好東西出來。”
陰雪歌隱身站在洞穴角落裡,靜靜的聆聽着這些妖魔的對話。
如果是人類殺了他們的人。那麼他們就要誅滅人類進行報復。
但是他們將陰風堡當成了從元陸世界叛逃的邪魔異端,所以他們不準備對陰家大肆報復,只是想要從陰家的手頭上敲詐出一定的利益?
而且西疆蠻荒的規矩?什麼規矩?是誰制定的這種規矩?
這頭白虎精麾下的妖魔,已經隱隱形成了社會的雛形。他們雖然位於西疆深處,但是距離昆吾國朝的直線距離最多也就是幾萬裡地。這麼大規模的妖魔勢力。律宗,或者說至聖法門,居然沒有任何動靜?
原本只是追蹤幾個狼妖來到這裡,但是發現了這裡的情況後,陰雪歌才發現,這裡的渾水很深。
白虎精和老白狐正在商討索賠的條件,以及如何威懾恐嚇陰風堡的手段。一頭頂着黑色豬頭的野豬精踉蹌着闖入了洞穴。
野豬精的一邊臉被打得稀爛,半口牙齒都被打斷。
他一邊跑,一邊聲嘶力竭的嚎叫着。
“山君,山君,大王,大王!有聖使。咳咳,聖使……”
野豬精剛剛闖入洞穴,一道寒光從他身後激射而來,一柄急速旋轉的螺旋飛刀凌空激射,從後方斬斷了野豬精的脖子。鮮血噴灑。野豬精水缸大小的腦袋沉甸甸掉在地上。
白虎精臉色一變,他緩緩站起身,一把握住了身邊巨大的妖刀。
“是誰,來我白山君的地盤殺人?”
輕快的腳步聲傳來,很快幾個身穿血色長袍的青年男子就闖入了洞穴。
陰雪歌的瞳孔一凝,他認識這些人,領頭的青年男子身穿九頭魔龍袍,正是莫天愁。他身後跟着身穿血袍的皓無憂,將近一年不見,皓無憂看上去神色憔悴了一些,但是他的身軀似乎比以前強壯魁梧了不少。
拎着長刀怒火中燒的白山君呆了呆,然後他丟下長刀,大笑着向莫天愁迎了上去。
“果然是聖使到了。這羣粗貨敢怠慢聖使,被殺了也是應該的。”
眨巴着眼睛,白山君向莫天愁微微欠身行了一禮,用力的揉搓着雙手‘咔咔’大笑。
“聖使遠道而來,嘿嘿,應該是有要事吩咐吧?”
莫天愁掏出一個儲物指環丟給了白山君,然後掏出了一塊玉版放在了地上。
玉版上一陣流光閃爍,一道光幕衝起來十幾丈高,光幕中顯示出一片蠻荒山嶺的景象。
茫茫山嶺中,在羣山疊嶂的遮掩下,數十處規模巨大的營地清晰可見。這些營地都用自然山林,或者人工搭建的各種屏障遮掩了起來,只有數十處特意留下的出入通道。
大羣身披重甲的煉氣士騰空而過,巡弋四周山嶺,不斷擊殺山林中出現的妖獸妖禽。
有更多衣衫襤褸的平民、奴役在山林中砍伐木料,將深深扎入地下的樹根挖掘出來,將肥沃的山林開闢成一小塊一小塊的靈藥田圃。
陡峭的懸崖、山嶺中,有大量的民夫腰間纏着繩索,從高高的山崖上滑落,採摘山崖上年候久遠的藥草。在這些民夫周邊,有煉氣士坐鎮守衛,一邊防範有兇猛妖禽擊殺這些民夫,同時也防範這些民夫私吞藥草或者乾脆攜帶藥草逃走。
在一些深谷中,還能見到大量的民夫正在努力的勞作着。
他們在堅硬的山石上開闢出深深的礦洞,從中開採出大量的金屬礦石。這些礦石都被運去了山谷中開闢的巨型巖洞,然後有大量寒光四射的刀劍兵器從巖洞中運了出來。
“好像是……開荒的營地?”
白虎精盤踞西疆山嶺已經有萬年之久,最近數千年來,越來越多的人類侵入西疆蠻荒之地開疆拓土,所以他對玉版中光幕裡的景象並不陌生。
只是前來西疆開闢疆土的大小勢力,沒有一個動用這麼大的力量。
光幕中,那些能夠騰空行走的煉氣士。數量就在數十萬上下,這可是數十萬能夠騰雲駕霧的煉氣士。
“這是亣奐國朝的餘孽。”
皓無憂咬着牙陰冷的笑着。
“白山君,你的任務,就是聯繫你附近的幾個鄰居。潛往北疆,攻破亣奐國朝在北疆的新闢疆土。”
白虎精聳然動容,他厲聲大喝起來。
“北疆?那可不是我們的地盤。聖使,你是想要我們去送死麼?”
“天寒地凍的,從這裡潛往北疆,路途何止億萬裡,我們要花費多少時間才能趕到?”
莫天愁冷哼了一聲,手指狠狠的戳了戳白山君的肚皮。
“少廢話,讓你們去,自然已經準備好了你們往返的傳送陣。”
“北疆的確不是你們的地盤。但是你們一擊命中,立刻返回,誰能知道什麼?”
光幕中光影閃爍,山水虛影消散,露出了珧荊命的全身像。
莫天愁手指劃過光幕。在珧荊命的脖子上輕輕的劃了一擊。
“別人都可以殺掉,這個人,必須生擒活捉。如果你能活捉他,我就額外賞賜你一枚‘九竅妖心丹’。你要知道,這丹藥對你這種快要凝成妖靈元神,卻還差一步的妖王,有什麼作用。”
莫天愁只有白山君三成不到的身高。但是他向白山君頤指氣使,卻是那樣高高在上,氣焰囂張。
白山君眯了眯眼睛,深綠色的眼眸裡,瞳孔變成了一條細縫。
沉默了一陣,他緊握住了手上的儲物指環。將他塞進了袖子裡,然後點了點頭。
“只是生擒這個小子麼?這不難,但是,聖使要確保,我們能安全回來。”
莫天愁輕描淡寫的笑了起來。
“這是自然。在西疆這一塊,本家安插的眼線也就你們幾個,怎麼也不會讓你們折損在那邊。”
陰損一笑,莫天愁將一塊血色令牌丟給了白山君。
“殺光那一片營地裡的所有人,只要抓回珧荊命就行。”
“事情辦妥當了,回來前,將這塊令牌丟在廢墟里就是。”
白山君抓起令牌,花紋極其複雜的令牌正中,一個上古篆體書寫的‘蘭’字赫然在望。
陰雪歌皺起了眉頭,莫天愁,是準備給蘭家添堵麼?
他想要讓這些妖魔,橫跨半個元陸世界,從西疆跑去北疆偷襲珧荊命?
別的不說,佈置這麼大規模的傳送陣,莫天愁自己是肯定沒有那個力量的,也就是說,這裡面有莫家的高層插手?
莫天愁沒有廢話,他交待清楚所有事情後,就帶人離開了白山君的洞府。
一條長不過三丈,通體淡綠色的飛舟等候在洞府門前,莫天愁一行數人上了飛舟,帶起一道綠光向西方山嶺飛了過去。陰雪歌施展遁法,也緊緊的跟在了他們後方。
離開了白山君的洞府沒有多久,就聽到後面山嶺中傳來了震天地動的獸吼聲。
大羣妖魔騰雲駕霧,踩着黑風邪氣,滾滾蕩蕩的向四面八方飛去。
低沉的骨號聲從山巔傳來,白山君親自登上了山頭,吹響了號角。
四周山林中一陣陣的草木搖動,數以十萬計的妖魔揮動着刀槍棍棒,大聲吶喊着滾滾而來。
數十個市集中正在忙活的,已經能夠人立而行,顯然修爲有成的妖魔也紛紛丟下手上物件,歡喜雀躍的涌向了白山君所在的洞府。
莫天愁、皓無憂站在飛舟的船頭,笑看着後方沸騰喧譁的山林。
陰雪歌緊隨在他們身後,跟着他們來到了羣山之間一片平坦的山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