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玦忍不住被新楊的一番說辭給逗笑了,他朝劉子文眨了眨眼,意思是:你瞧,這回總該知道十方閣的意思了吧。
劉子文神色複雜,新楊這含沙射影的給誰聽呢!暗示得真特麼拙劣!他悄悄湊近眀玦的耳邊:“你說我如果悄悄跑了,他會不會對我做什麼?”
眀玦尚未來得及開口,便又聽見前面新楊大着嗓門教育清平:“……尤其是啊,不熟悉的地方,千萬不要亂跑,不熟悉的人,千萬不要隨便相信!這世道,遠不是你所想的那麼好混!前幾日,我們遇見的那家客棧老闆,他家的小兒子就是年少心性,擅自離家遊玩,一走好幾個月都沒回來,等那客棧老闆再得到他兒子的消息時,卻是縣衙讓他去領屍!可憐吶,年紀輕輕的少年郎,死得是真慘!可他因何而死,到如今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你說這好好的平常百姓尚且如此,若是身上還像你這樣揹着事兒的,那就更危險啦……”
劉子文聽着新楊在前面隔山打牛的恐嚇,相當無語。
新楊身邊的清平顯得相當茫然,努力附和道:“那是挺可憐的,我也是普通老百姓,好好的過着日子,偏要有人來害我們!可是……我們不是在說十方閣的事嗎?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了?”
眀玦則盯着新楊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偏頭笑道:“到底是副使身邊的令卒,武功還是不賴的!”
劉子文嘀嘀咕咕的表示贊同:“耳朵真好使,練武確實令人耳聰目明,看來我要在習武一途之上多下些功夫了。”
前面新楊又拍着清平的肩膀,語氣中充滿驕傲:“我跟你說這麼多,就是要告訴你,今後要好好習武,這樣才能保護好自己!而要想習好武功,首先得要有好的功法,厲害的招式,最好再有一位良師。不過你小子命好,入了十方閣,這些都不需要你來操心,只需要一心一意,努力練功就好了。”
“……”劉子文覺着這語法造句分外耳熟,和他以前世界的傳銷臺詞有異曲同工之妙。
眀玦卻是一聲冷哼:“確實只需要拼命努力就好了,不然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劉子文:“……”
清平:“……”
新楊不想和明玦擡槓,選擇性耳聾。
幾人逛了一圈,吃過晚餐,便回了客棧相繼歇下。
翌日清晨,金瑰早早便領着衆人打馬出城。走了不過一刻鐘,便進入了雍臨關峽道。
雍臨關峽道又被當地人稱作靈蛇峽道,皆因爲這條山間峽道兩旁的山脈名叫靈蛇山脈。
山如其名,靈蛇山脈的山勢蜿蜒綿長,俯瞰望去,宛如一頭巨蟒盤伏此地,連帶着這條出關峽道也是如此。
整條峽道不算寬敞,兩旁叢山峻嶺,逶迤起伏,林木茂密,視線所及之處十分有限,確實是絕佳的伏擊之地,難怪會受到山匪的青睞。
由於此刻時辰尚早,出關的人馬車輛不是太多,峽道並不擁堵,金瑰領着衆人出關後便一路疾行,且正如她昨日所警告的那樣,今日她當真沒有再顧慮劉子文和清平的騎術不精。
山谷峽道曲折,稍有跟不上,前面便不見了人。清平和劉子文出關不久後,金瑰和新楊便消失在了幾人的視線裡。
劉子文雖然心裡對十方閣並不放心,昨日嘴上還念着想要離開,可現在真的被金瑰甩了,又心中發慌,況且還是在這種地方掉隊,就更讓人心慌了。
好在,眀玦沒有棄他們而去。
對此,劉子文心中頗有些鄙視自己,他比眀玦年歲大了好幾,此時此刻,卻還要去依賴這個弟弟。
眀玦卻不覺得有什麼,有兩個礙眼的人脫離他的視線,他求之不得。
“還是阿玦你靠譜,沒把我們甩了。”清平無限感概。
眀玦神情淡淡:“只是單純的不想和那兩個人同路罷了。”
清平一臉如喪考批:“他們怎麼能這樣啊,太不友好了,昨日才說這裡很危險,今日轉頭就把我們扔了。”
眀玦見怪不怪,心說這簡直太正常了,就是要在危險的地方把你們扔了,不危險的時候反而還得看着你們別跑了。江湖大派調教人心的手段又何止這點兒,現在只不過是一個開始罷了。
而且……
這裡到底有多危險,恐怕只有某些人才清楚!
反正,以明玦的認知,就算這裡山匪橫行,也絕不至於是個人過路都要劫一遍,此地是交通要道,來往的人那麼多,若是那些山匪要把每個人都洗劫一遍,他們不得累死!
怕只怕,世間本無事,偏有人裝鬼要搞事!
眀玦陪着兩人一路慢行,順道指點一下他們的騎術,就這樣一路無風無浪的走到午時,金瑰那倆人是沒能追上,但劉子文倆人的騎術確實精進不少。
“也沒有新楊說的那麼玄乎啊,這一路還挺好走的,哪有山匪?”清平首先發出疑問。
劉子文想了想,道:“不管怎樣,還是小心些比較好。”
眀玦一聲輕嗤:“小心與否,對你們來說有什麼區別嗎?有準備的死和沒準備的死,建議你們選擇後者。”
另外倆人:“……”
“呵呵……”幾人頭頂上方突然傳來一道輕笑:“有趣的小朋友。”
“誰!?”劉子文和清平同時大驚出聲。
眀玦翻了翻白眼,瞥了一眼清平,出口嘲諷:“還能是誰,傳說中的山匪唄,昨日新楊不是給你講解的最多,你聽天書啊。”
清平:“……”
劉子文緊張的東張西望,卻沒看見人,問眀玦:“山匪在哪,怎麼辦啊。”
眀玦嘆口氣:“聲音明顯來自於上方,你的頭除了前後左右的轉動,就不能往上擡擡看嗎?”
清平痛心疾首,一臉焦灼:“這時候了你怎麼還有心思和我們擡槓,逃命要緊啊!”
眀玦面無表情:“你的方案我是贊同的,你倒是跑啊。”
“我這……”清平手忙腳亂,抖了抖繮繩:“駕!”
馬兒原地打了個轉,鼻腔噴出一口熱氣,又停了下來。
“哈哈,你們是哪裡來的小弱雞,可真夠逗的!”頭頂兩旁的山林裡接連拋出幾條結實的藤蔓,幾個粗布麻衣的漢子順着藤蔓從天而降。
劉子文立刻雙手舉過頭頂,緊張道:“我投降!”
清平:“……”
眀玦神色奇異。
清平心虛膽怯,思索片刻,弱弱的接上一句:“那……要不……我也投降?”
眀玦目含嘲諷,打量了一番幾個圍着他們的山匪,挑了挑眉道:“我對此沒有意見,那就承蒙各位叔叔收留了。”
清平、劉子文以及山匪:“……”
此時一位頭綁紅巾的男人排衆而出,瞧着像是領頭之人,他把眀玦三人上下一番打量,命令道:“下馬!”
劉子文和清平對視一眼,不由自主看向眀玦。
眀玦十分配合,依言翻身下馬,劉子文二人只好效仿。
“哪來的?”男子問的時候,目光卻不由飄向劉子文三人的後方,彷彿是想看看這三個小孩子身邊跟着的大人在哪裡。
眀玦貼心解惑:“就我們三個人,沒有別人跟着了。”
山匪頭子顯然不信,他剛剛聽見這幾個小孩兒聊天,話中分明還有其他人。
眀玦誠懇勸導:“雍臨關峽道的山匪,我們久聞大名了,可惜我們身上確實沒什麼值錢的,我知道你們有不走空的規矩,不如就把我們劫回去吧。”
“……”
山匪頭子無語片刻,突然揮揮手吩咐道:“把他們殺了,馬牽回去。”
劉子文心頭一緊!
清平下意識大叫:“救命啊!”
“……”眀玦眯了眯眼,冷笑道:“你們果然不是山匪。”
山匪頭子愣了愣,忍不住皺眉,拔刀上前,準備把這個瞧着機靈過頭的小子親自宰了。
眀玦一面若有所思,一邊也摸上了腰間軟骨鞭的手柄。
就在此刻,由遠及近傳來雜亂的馬蹄聲。
在場的人顯然都聽見了,清平雙手做喇叭狀,拼命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山匪殺人啦……”聲音滿含慌張驚恐!
明玦聽着清平的大聲呼救,嘆了口氣。
劉子文極力鎮定,拔出腰間的短劍,雙手緊握,意圖防身,堅持等待救援。
土匪頭子聽見馬蹄聲響,目光猛然狠厲,一個箭步躍起,橫臂揮刀,卻是直直斬向一旁的劉子文。
劉子文條件反射的舉劍擋在眼前。
土匪頭子刀勢極快,眼見就要割裂劉子文的脖子!清平失聲發出一聲驚叫。
忽而一條軟物破風襲來,勾住了刀身,截住了刀勢。
清平定睛一看,那條軟物是一條看不出材質的鞭子,形狀猶如人身的脊骨,兩指寬,邊緣處是一節一節的倒刺,瞧着極爲鋒利,繞住刀身收緊時,它彷彿會呼吸般的調整自身寬度,變得更加細長。
當這根鞭子身上的倒刺勾住刀鋒時,那土匪頭子便硬是抽不出刀來。
順着鞭子看去,眀玦手裡握着鞭柄。
清平大大鬆口氣,果然還是阿玦弟弟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