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當秦天再一次望向自己身體下方那位飄搖下墜的老者——秦滄海的時候,這位老者,嘴角抽動,微微地,顫顫地,說出了話來。
秦天終於明白過來,自己在那一刻,完全是陷入了那位猙獰面孔的老者——姜珺的法術蠱惑,全身的意念精神全部被剝奪了,而正是秦滄海,這位前輩,在最關鍵的時刻,忍受住了那“滄海一劍”的反噬之力,救下了他!
“你——你怎麼了?”
秦天不由自主地,向自己身下的那位老者,猛然衝了過去。
在此刻的秦天的內心之中,他知道了,這位老者,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無盡的暗夜虛空,乾坤沉浮流轉,氣焰彌散開去!
最後,這位老者,飄搖下墜,落到了地面之上,頹然倒地,再也站立不起來了!
“你怎麼樣了?怎麼樣了啊??”
秦天趕緊衝了過去,伏在這位老者的身邊,這時候的秦天,滿臉的關切與極爲恐慌的不安,神色倉皇,望着躺在地上的秦滄海!
“孩子,你沒事就好!我——我已經——已經不行了!”秦滄海慢悠悠的說道,從他的說話的語氣之中,那一陣的極爲輕微飄渺、似乎細不可聞的聲響,便可以知道,這人,已是不行了。
“哇!!!!”
一口鮮血,長長的,從秦滄海的嘴角,流了出來!
秦滄海滿臉慘白,雙目之中的光芒,都變得極爲渙散!
“你爲什麼要收住招數?爲什麼?”秦天脫口而出的問話。
秦天知道,這位老者,這位三清門的前輩,是一位極爲高深的修煉者,他剛纔發出的那一招“滄海一劍”,實在是蘊含着極大的力量,極大的不可抵擋的魔力,就算是那位鬼門門主之人——姜珺,也出現了慌亂而不能招架的神情,更何況近在咫尺的秦天——這位在這兩位老者的面前,如此地位的修煉之人了!
“天兒,你不能看着——看着我,喊一聲父親麼?嘿嘿••••••••”秦滄海雙目之中的那般微弱的光澤,忽然慈祥了起來,盯着秦天,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說與秦天來聽。
秦天登時一愣,不過,他實在不知道如何面對這位自稱是自己的父親的老者。
秦滄海看着秦天,苦苦一笑,接着,慢慢地說道——
“你——天兒,從今之後,你便自由了,爲父的這一股魂靈兒契約,從此便會消失,而那老賊的魂靈兒糾纏,也會消散不見。我們這兩個老頭的魂靈契約,糾纏着你,也有了十多年了,到了現在,也算——也算是告一段落,就此終結了!”
“什麼——那是什麼意思?”秦天隱隱之中,似乎聽得出來,秦滄海話中的意思,便是與自己的那般魂靈契約的莫大關係。
“魂靈契約,便是在十多年之前,我與那老賊,便是鬼門門主——姜珺的決鬥之中,在最後的一刻,他使用了魂靈法術,將自己的一股魂靈進入了我的魂靈之中。而我的那一股魂靈,則在死之前,進入了尚且還在襁褓之中的你,孩子,或許——或許你不能完全明白我的話之中的意思,不過,總有一天,你會全部都明白的,你記住,我是你未曾見面的父親——唉,不過我實在慚愧,從未讓你感受過父愛••••••”
說到這裡,秦滄海一雙彌老滄桑的眼睛,忍不住的,落下了淚水。
這位老者,臉上的傷悲之情,溢於言表。
看着眼前這位癱瘓在地面之上的老人,滿臉的背上,目光之中盡是愧疚之色,衣衫破爛,渾身是血,實在是悲慘異常!
秦天眼角乾澀,心下一動,卻也說不出話來了,只能感覺到心中難受,莫名的悲慼之意,堵在心口,無從排泄。
秦天知道,若是眼前的這位老者沒有收住招數,這會兒的自己,早已魂飛魄散,不在人間了!
可是,秦天實在也不能就這樣面對着這位老者,稱呼出那兩個字出來!
“老賊,我們二人的恩怨,就此終結吧!”
忽然之間,秦滄海雙目泛出精光,悲慼的神色一下子變得極爲恐怖寒冷,他望着無盡的暗夜蒼穹,怒吼一聲:“老賊,我魂靈散去之後,你便也不能在用這般的魂靈糾纏我兒了,你如此費盡心機,又有什麼用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滄海赫然狂笑,雙目之中,卻仍然含有淚水。
“懦夫,你若不是放不下你這孩子,怎麼會現在纔想到這一層?哈哈哈,懦夫,這是多年來,你我纏鬥的,也已經夠多的了,反正你已經死去了,這一絲殘留的魂靈,留着2有什麼用?哈哈哈,你別忘了,我還活的好好的,而你一旦將這一絲的魂靈廢掉了之後,你還能剩下什麼?”
無盡暗夜虛空之上,一道洪亮卻猙獰恐怖的聲響,傳了下來!
說話之人,正是姜珺。
“啊!”
秦滄海再次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口中卻是再一次地,吐出了鮮血!
“我——我雖然命不久矣,就是連一縷的魂靈,都不能再留下來了,不過,我這孩子,卻不是你料想的那般不堪,我——我相信,繼承了我的血統的孩子,將來——將來一定會有一番的作爲!”秦滄海望向蒼穹之上,高聲喊道!
秦天登時一凜,他聽得出來,此刻這位眼前的老者,話中所說的,正是自己!
“孩子——你時常在幻境之中的遇到的我們這兩位老頭,從此以後,便再也不會再見了,魂靈契約,也會消散,不過,那一道的關於靈獸——羲黃的魂靈契約,我——我早已將它深深地印刻在了你的魂靈深處,所以,它不會消失的,你——你記住,你是秦滄海的後代,你是當年那位睥睨世間的修煉者——秦滄海的兒子!沒有——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住你的腳步••••••”秦滄海再次將目光轉了過來,看着秦天,這般說道。
秦滄海的話語,已是越來越微弱,越來越飄渺稀薄了。
“你——你是說,那羲黃靈獸的主人,之所以是我,而不是別人,就是因爲你將駕馭羲黃靈獸的魂靈契約,轉移到了我的身上?而我的幻境之中出現的你們這兩人,是真實存在的?你真的是——真的是我的父親?而那人,真的——真的是鬼門門主?”秦天似乎明白了這一切,不過,他還是感覺到極大的不可思議!
有關“血之契約”的那些神奇古老的秘術,秦天或多或少的,還是知道一些的,不過當這一切全部降臨在自己的身上的時候,他還是有些感到陌生,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緊張與壓抑感!
儘管,在修煉界之中的所有人看來,擁有對靈獸的控制的主人的血之契約,那是多麼令人感到興奮狂熱的事情,可是,在此刻的秦天的意念之中,他卻還是極爲茫然!
多少人,爲了靈獸,撞得頭破血流,魂飛魄散,死無葬身之地?
擁有靈獸的“血之契約”的人,是這世間最爲幸運的人!
秦滄海點了點頭,看着一臉茫然的秦天,不由地淡笑了笑,說道:“孩子,你從小以來,便是頑皮,不肯好好學習,現在到了修煉界之中,雖然不是你的本意,不過天命如此,你始終會被牽連進這一切之中的。所以——所以也算不上什麼壞事。世間萬物,皆有道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不管什麼門派的法術,都有它的長處與短處,世間——世間沒有什麼事情是一成不變的,孩子,你永遠記住,人人皆可成仙••••••”
“人人皆可成仙~~~~~~”
這一句話,赫然響了起來,而留下了忽然之間就呆住了的秦天,這一片無盡的暗夜虛空,頓時陷入了一片的孤寂,沒有了一絲的響動!
“轟轟轟轟轟轟轟!”
黑霧翻飛,白氣騰騰,滄海沉浮,風雲變幻,一切的一切,瞬間之中,又化歸平靜。
“你——天兒,你還是不肯——不肯叫一聲——叫一聲爲父麼?嘿嘿•••••••”
一道人影,在秦天的目光之中,不斷地向下翻滾下沉,就像是一道玄黑不能測量深度的巨大黑洞,這人便是不斷地向下陷去•••••••
秦滄海,這位修煉界的前輩,這位秦天的親生父親,就這樣的,身體飄搖,魂靈四散,一道白光由強變弱,由明變暗,漸漸地,漸漸地,湮滅在了無盡的虛空暗夜的最深處•••••••
“爹爹••••••”
當秦天的雙眼之中,留下了一行淚水的時候,那一道向下方無限的深黑虛空之中陷入的身影,似乎也傳來了淡淡的笑意,迴盪在這片暗夜虛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