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既是被皇上指派去了西北,月兒又怎可知曉二爺現下在做什麼!”這是想試探她麼,還是想從她這裡知道二爺這兩年有沒有偷偷與她取得聯繫?
“哦?”耀宗帝聞言又是一聲哼笑,“那昨日之事月兒可是知曉了?”
“皇上是指太子一事?”太子被廢又豈是小事,整個皇宮現在都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別說她昨天晚上已經親眼目睹了一切,就是沒有看到,那也必然是知道了的。
“太子被廢,老二若是知曉了,不知道他可還按捺的住?”耀宗帝似笑非笑,把玩着左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眼裡精光閃現。
“皇上這話是何意?”穆筱言裝作聽不懂耀宗帝話裡的意思,“二爺既是皇上指派去西北的,這京城裡的事情跟他又有何關係?”
耀宗帝聞言冷笑,又端了手邊的茶來飲,才接着道,“月兒也喜歡裝糊塗了?老二身後隱藏着那般勢力,朕可不相信,他會對朕這皇位不敢興趣!如今太子被廢,他的幾個兄弟可都在這京城裡,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這道理,月兒不會不懂吧?”
放下茶杯,耀宗帝乾脆站起了身,走到了穆筱言面前,他身量修長,站在穆筱言面前比她高出不少,自上而下的打量了穆筱言一眼,他才接着道:“此番他若當真忍得住,朕便信他,信他對朕絕無二心,否則……”
接下來的話,耀宗帝沒有再說下去,他只是笑了笑,再次坐到了桌案後,翻開了一旁的奏章,隨意擺了擺手,“你先下去吧!”
“皇上!”耀宗帝的話雖然沒有說完,可是穆筱言卻知道其中的意思,這個時候,二爺若是自作主張回到京城,耀宗帝絕對不會再顧念父子之情。
二爺不是傻子,她相信這其中的道理他不會看不明白,這個時候,留在西北,纔是最明智的。
但是耀宗帝剛剛的話,卻又讓她隱隱的不安,直覺告訴她,耀宗帝恐怕還有什麼別的打算。
她欲問清楚,可話剛出口,卻被耀宗帝擡手打斷,“你下去吧!”
穆筱言無奈,只能退了出來,可是心卻越發的不安起來,她擡頭看了看天,灰濛濛的,恐怕又在醞釀着一場大雪,這北昭的天,真的是要亂了。
耀宗帝的後招,在第二日,穆筱言便知道了,她早知耀宗帝將她囚在皇宮目的不純,卻沒想到,他會走這樣一步棋。
耀宗帝二十七年十二月二十早,穆筱言還在睡夢中,卻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剛剛睜開眼,便見小柔滿臉喜色的推開門跑了進來。
“恭喜姑娘,賀喜姑娘呀!”一面說,一面又跑到牀頭拿過穆筱言的衣服道,“姑娘快些起來吧,林總管還在外頭等着姑娘接旨呢!”
“接旨?”穆筱言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迷迷糊糊的被小柔將衣服往身上套着,腦子依舊還有些緩不過神來,“接什麼旨?”
小柔心情好似很好,聽到這裡臉上笑容越發燦爛
,“自然是喜事了,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穆筱言依舊沒有搞清楚怎麼回事,由小柔匆匆忙忙的穿戴妥當,又拉着她疾步往院子裡走去。
林總管果然已經候在了院子裡,手裡拿着的一份明黃色的卷宗,臉上也是帶着喜人的笑意。
而他的身後,六七名小太監依次而列,手上都拖着一個紫玉托盤,托盤上蓋着鮮紅的綢緞,也不知裡面是放的什麼。
而再後面,是數十名年齡尚且不大的小宮女,個個都低眉順眼的站在那裡。
見穆筱言過來,林總管笑容更甚,將手裡的聖旨打開,朗聲道,“上官月兒接旨!”
這邊穆筱言恍恍惚惚,還沒有緩過神來,那邊已經被小柔拉着跪了下來。
剛剛跪下來,便聽到林總管那尖細的嗓音傳了過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上官氏之女上官月兒,蕙質蘭心,德才兼備,深得朕心,故封爲從二品昭儀,賞黃金千兩,宮女太監各數名,並賜其翊坤宮,擇日入住,欽此!”
此間話落,穆筱言有如雷擊,久久回不過神來,昭儀?翊坤宮?怎麼會這樣?耀宗帝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待穆筱言想清楚,一旁的小柔就不停的拉住她的衣服提醒,“姑娘?姑娘?快接旨呀,公公還等着呢!”
穆筱言回過神,如果可以,這聖旨她真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接,可是如今這般情況,她哪裡還有選擇?
壓下心底的酸澀,穆筱言不得不舉起雙手,輕聲答道,“上官月兒……接旨!”
林總管宣讀完聖旨便獨自離去,先時帶來的小太監小宮女加之一些賞賜都留了下來,整個別院好似突然間熱鬧了起來。
小柔一直在耳邊說着恭喜的話,可穆筱言卻是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
腦子裡很亂,好似無論如何都理不清思緒,她不明白耀宗帝此舉到底是什麼意思。
可她也不認爲真如那聖旨上所言是她深的耀宗帝之心,即使她這張臉是長得再如何與那已故的耀德皇后相似,可這也決計不是耀宗帝突然這樣做的原因。
她在耀宗帝身邊伺候了這樣久,深知耀宗帝絕不是會爲皮相所迷惑的人。
再者,倘若耀宗帝當真迷戀這張臉,想要將她納入後宮,替代已故的耀德皇后,那打從見到她的那日起便會這樣做,何以還會拖到今日?
如今這般,唯一的解釋便是,耀宗帝定然還沒有什麼別的目的?
難道跟二爺有關?
莫非他想利用自己將二爺從西北引回來,這樣他就有了理由定二爺的罪?只要二爺此時回來,這抗旨不遵的罪名可就落到他的頭上了!
果然,耀宗帝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二爺,即使那個人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可是在兒子與權勢之間,他卻顯然選擇了後者。
二爺一直本本分分,耀宗帝畢竟是一國之君,不可能隨意給二爺定
下什麼罪名,這樣根本無法堵住悠悠之口,可是如今,只要二爺一離西北,這罪名就算是坐實了!
再加上,太子剛剛被廢,二爺若是此時罔顧聖意執意回京,就算耀宗帝說他居心不良,恐怕他人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
總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姑娘,你這是怎麼了?”見穆筱言始終心不在焉的模樣,小柔忍不住擔心起來,“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搖了搖頭,穆筱言並不想說什麼,她知道,這其中的揪揪扯扯,二爺定然是比她看得更清楚的,只希望他不要再爲了一個穆筱言,又置自己於不顧。
上官月兒封爲昭儀的消息在皇宮中不脛而走,很快,消息就傳到了皇宮的每個角落,一時間,宮裡的宮女太監人人都在議論這件事情。
宮中新晉一兩個主子原本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可是怪就怪在,這位新晉的昭儀卻賜住在了翊坤宮。
那裡可是前皇后居住的地方,皇后死後,翊坤宮便成了皇宮的禁地,如今,這個新晉的主子,憑着小小的昭儀之尊就能入住皇后宮殿,看來皇上對這位主子的喜愛遠勝常人!
而人人討論的正主,得以入住翊坤宮的穆筱言此時卻已經躺在牀上五天了,自那日接旨後,她便受了些風寒,這身子向來就弱,不過吹了些風,便是連起身都有些困難。
連着喝了幾天藥也不見有起色,太醫瞧了幾次,也只說這病得好好養着,自己的身子自己自是最清楚,穆筱言苦笑,這身子,再如何養下去,也只能這般了。
正想着,外頭卻傳來小太監帶着欣喜的聲音,“皇上駕到!”
一旁的小柔聽到聲音也高興的笑出聲來,“主子,皇上來了,皇上來了……”一面說着,一面就想扶穆筱言起來,可是耀宗帝卻已經走到了房內。
看到小柔的動作,阻止道,“你主子既是病着,就讓她躺着吧,不必拘泥於禮數!”
說完,又衝着房間內其他的下人道,“你們也都下去吧,不必伺候了,朕就在這邊和你們主子說說話!”
一衆下人道了聲是才紛紛退去,穆筱言見此,也只是看了看已經坐在牀邊的耀宗帝,輕嘆道,“月兒恐怕要失禮了,皇上莫怪纔好!”
“身子要緊,還管那些禮數做什麼!”耀宗帝笑着搖了搖頭,隨意端過一旁的藥碗,舀了一勺送到穆筱言嘴邊,才道,“先把藥喝了吧!”
穆筱言卻轉過臉不願承他的情,勺子裡的藥因爲她的動作全數都散到了臉上,她也不管這些,只道,“皇上來找月兒,可是有事?”
她不會蠢到相信耀宗帝只是來她這裡找她聊聊天,也不會覺得耀宗帝會閒到來伺候她喝藥!
耀宗帝見此也不惱,隨意的將勺子丟回藥碗中,將藥碗放回一旁的桌子上,才狀似隨意的笑道,“想不到月兒倒是本事不小,朕的那些兒子,竟是個個都看上了朕新晉的昭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