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華剛聽了風控總監鄭根發和財務李總監李林的話，開口說道：“從這方面入手進行清查是個好辦法、新思路，不過，要想抓住會計師事務所、審計師事務所和律師事務所的把柄並不容易。”
停了停，他喝了一口水，繼續往下說道：“另外，還要考慮的問題是，這個項目的投資主體是一元投資公司，這是爲了開展業務我作爲法人註冊成立的新公司，在名義上、法律上與天一投資公司沒有任何關係，如意公司的這個項目後續如果出了岔子，那麻煩的是我。”
胡國輝當然知道一元投資公司與天一投資公司之間的關係，於是便勸道：“老汪，剛纔我們是做了最壞的打算。爲了防止到時候手忙腳亂的，有預案總比沒有的好。再說，有了應對的方案，我們可以提前做些準備。”
“再說，我們畢竟是債權人，你還擔心什麼？”
汪華剛搖了搖頭說道：“我知道通過法律途徑直接從如意公司進行追償完全沒有問題，但是要通過一些其他手段，不排除會對我以後有什麼影響。畢竟我還要在這個圈子裡混。”
“再說，一元投資公司的股東只有我一個人，作爲執行董事，法人獨資企業，我們這個業務模式從本質上講就是天一投資公司在背後賺錢，一元投資公司衝鋒陷陣在前面。”
胡國輝見汪華剛把最隱秘的事情全部講了出來，便不客氣地說道：“老汪，你這麼說可就沒意思了，推出這種業務模式是我們一起探討的，當時你也是同意的。”
“天一投資公司作爲掛牌的公衆公司不能直接進行投資，爲此我們考慮以財顧合作的模式與一元投資公司開展投資業務。”
“這種模式在理論上沒問題，外人又不清楚。就拿如意公司的這個投資項目來說，2個點的費用打通中間渠道，沒虧待吧。”
“現在的情況是，這個項目可能出險。而一旦出險的話，原先投資的5000萬元資金要打水漂。我們怎麼向投資者進行交代？天一投資公司怎麼繼續活下去。”
“老汪，公司都面臨生死存亡的關頭了，你還把個人榮辱放在首位，那你倒是給我指一條其他的明路！”
面對胡國輝的指責，汪華剛一時語塞，嘆了一口氣，便不再說話，但從表情上來看，他對胡國輝是很不滿的。
其它人都不敢先開口說話，主要是不知道如何說，會議室裡陷入了死寂。
樂子榮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嚇着了，一時都忘記了自己是記錄員。
接下來，還是胡國輝打破沉默：“今天就先這樣，老汪和老梅繼續跟企業那邊進行交涉。”
“李林和孫凡二人根據資金情況商量應付方案。最後，鄭律師，你重點負責蒐集一下會計師事務所、審計師事務所那邊的情況，看看能否發現一些有用的信息。”
對於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胡國輝佈置工作，大家異口同聲地說道：“好的，收到。”只是汪華剛沒有開口說話。
在當天的午飯期間，等到辦公室裡僅剩部門經理孫凡時，樂子榮小心翼翼地試探口風：“孫經理，如意公司的這個項目，是在我來之前就已經存續的，之前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樂子榮一邊將會議紀要交給孫凡一邊不經意地問道。
孫凡邊看會議記錄邊解釋道：“小樂，會上的內容你大概已經瞭解了，如意公司算是新三板裡的知名企業，所以有不少投資機構青睞。”
“因爲我們初做該業務不久，在競爭實力上也和一些大型券商、銀行等機構有差距。汪華剛和如意公司的董秘是老鄉，之前就認識，所以有一些關係在裡面。”
樂子榮終於明白其中的奧秘，便小聲嘀咕道：“怪不得要用100萬元去打點中間關係，汪總和這家公司的董秘是朋友，呵，這賺錢的套路可真多。”
孫凡大概覺得樂子榮已經在會議室聽說了這個項目的許多秘密，也不在乎多一點，不過，他還是叮囑道：“小樂，此事不要張揚。”
當然，樂子榮到現在爲止也沒有搞明白爲什麼自己一個普通的、沒有任何職務的新人居然會參加這樣內容相對機密的會議，於是他陪着小心再次問道：“孫經理，如意公司項目這麼重要的會議，參加的都是公司中高層領導，怎麼會找我做會議紀要？我只是覺得很好奇。”
孫凡不爲意地說道：“讓你做個會議記錄而已。說穿了，這樣的項目操作方式其實也不是多大的秘密。”停了停，他似乎想起了什麼，“記得我之前和你提過，一元投資公司的監事換成了你。”
經過孫凡的提醒，樂子榮恍然大悟，怪不得，在他入職之前是一個叫黃英娜的人在做監事，後來這個人離職，一時也沒有進行更換，反正只是一個擺設而已。
工商部門在例行檢查時發現了這個問題，便要求人員進行更新，於是孫凡當時就直接找樂子榮進行替代。
樂子榮一方面聽部門經理孫凡說監事也就是掛個名而已，另一方面他也諮詢了律師朋友，認爲監事一般不用承擔法律風險，況且這種新成立的小公司，更加無所謂。
最主要的是，樂子榮當時並不知道，一元投資公司是代天一公司對外進行投資的。
投資客戶多了、數額大了，作爲監事，樂子榮當然要承擔起監督管理的職能。
爲此樂子榮明白了部門經理孫凡爲什麼會找自己來擔任這個監事，應該是其他同事要麼不願意擔任，要麼不方便擔任。
再說，新人樂子榮好矇騙嘛。
一個月後，樂子榮剛走進辦公室，財務總監李林便過來說道：“小樂，現在有個非常緊急的事情，需要你和我們出去一趟。我已經給孫經理和汪總都說過了。”
“你趕緊收拾一下，十分鐘後在公司門口集合，梅總開車帶我們過去。車上和你細說。”
十分鐘後，梅傑明駕駛着奧迪商務車從天一公司出發，副駕駛室坐着是財務總監李林，樂子榮坐在後排，和助理並排。
汽車開出公司後，李林開始說道：“小樂，如意公司的這個項目到期後，和我們之前預料的一樣，對方沒有能力進行償付。”
“我們已經以一元投資公司的名義提起訴訟，不過如意公司名下已經沒有資產可供執行了，公司老闆和家人早就失聯了，我們根本拿不到錢。”
“幸虧我們安排了另外的預案，風控總監鄭律師通過一些關係，找到了如意公司財務造假，以及負責審覈的會計師和審計師未勤勉盡責的證據，剛好他們最近在做一個市值千億公司的上市審計，我們抓住這個機會，向其追償。”
樂子榮明白，如果在這個時候，一元投資公司向外界公佈這家會計師事務所和審計師事務所審覈未勤勉盡責、甚至串通一起做假賬的話，那麼將連累市值千億公司的審計結果，會計師事務所和會計師事務所不僅拿不到高達上億元的報酬，而且還將面臨這家大公司上市未果的損失追償。
這個時機找的真好，這二家會計師事務所和審計師事務所不得不進行妥協。
樂子榮問道：“二位領導，需要我怎麼配合？”
負責開車的梅傑明開玩笑地說道：“小樂，不，樂總，今天你是主角，你看我親自給你開車。”
“說實話，一元投資公司裡面只有你和老汪二個人。你作爲監事，現在可以起監督作用了。”
“胡總、老汪和郭律師今早和對方進行正面交鋒，估計那場景非常激烈。”
樂子榮好奇地問道：“我們這麼做，對方願意把錢全部給我們嗎？”
財務總監李林笑道：“剛開始進行談判時，我們堅持要索賠6000萬元。提出這個數目當然是有依據的。後來雙方經過討價還價，談到了5500萬元，對於我們公司來說，不虧也沒有賺。”
“當然，碰上投資項目跑路的老闆，我們能追回這麼多，算是非常幸運了。”
“接下來，就要看小樂、不，樂總的表現了。”
樂子榮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於是一本正經地問道：“我到底需要怎麼做？”
梅傑明邊開車邊解釋道：“樂總，接下來我們要見的是會計師事務所聘請的律師，賠償的金額已經談妥，基本上不會變，主要是針對一些細節再落實一下。”
“對方最擔心的是我們將舉報材料上交給相關的協會和監管部門。你現在的身份是一元投資公司的監事，這個身份是真實的，現在要起關鍵作用了。”
“如果對方問起，你就說我們是你聘請的顧問，協助你進行此次談判和簽約。爲此所有重要和專業的問題你不必回答，都讓我和李總來說。”
“可能的話，助理要拍點照片和視頻，以便留下證據。你臨場發揮、隨機應變就可以了。”
真是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樂子榮就要進行演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