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苒死死的瞪着他，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心裡也爭分奪秒的在打一場拉鋸戰。
“我不會道歉的。”席瑾城看着她，甩了甩稍稍褪了些痠麻感的手臂。
他的手臂不能動，哪是因爲打了施鬱言而受到的那麼點傷？
那是因爲他怕外面徹夜的煙花炮竹聲擾了她的睡眠，捂了她一夜的耳朵才麻弊的。
這小女人非但不感恩，反而還一大早就用這麼凶神惡熬的目光瞪他，沒心沒肺！
到底在她心裡，是施鬱言重要呢？還是他重要？
舒苒抿着脣，突然覺得又好氣，又想笑。
最後什麼都沒說的掀開被子下牀，“你去哪！你還要去看他……”他質問的聲音消散在她回頭那一記眼神中，弱弱的隱去。
舒苒開門出去，席瑾城動了動腳，想追，卻身不由己。
一整個晚上維持着同一個動作，何止是手臂跟廢了似的，整個人都跟裹了石膏似的，動不了！
“反正你去了也見不到他！”他自言自語的嘀咕了聲。
舒苒根本沒去三樓看施鬱言傷得怎麼樣，“噔噔噔”的跑到樓下，從雜物間拿了醫藥箱，碰到舒沐然。
“幹嘛呀？一大早的，提個醫藥箱幹嘛？”舒沐然剛和慕宸打了一場累死他卻樂死慕宸的球，此刻滿頭的汗。
“媽媽，爸爸生病了嗎？”慕宸也看到了她手裡的醫藥箱，小臉上盡是關心。
“沒有，爸爸沒生病。”只是瘋了！舒苒在心裡暗暗的加上一句，隨即看了眼舒沐然，試探地問：“昨晚你們睡在樓下，就沒聽到什麼聲音嗎？”
“有呀！”慕宸搶着回答。
“有？”舒苒偏頭，席瑾城的手能傷成這樣，可以想象昨晚得有多激烈的打鬥？
“嗯，外面的煙花響了一整個晚上，吵得我和舅舅都不能好好睡覺了！你看看，我這麼帥的有個，多了兩個熊貓眼，很影響形象的！”
慕宸說着，指了指自己的兩隻眼睛下方，特別不滿的撅嘴。
“……”舒苒啞口無言，擡頭看向舒沐然，舒沐然更是贊同慕宸的話，用力的點了下頭。
“有那麼吵嗎？我昨晚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舒苒撓了撓額頭，有些疑惑地自問了一句。
她的睡眠向來不深，一般有聲響大點，她就會被驚醒。
可是昨晚她睡得很沉，根本沒有聽到他們說的那麼吵的聲音啊！
“不過，你提着這個醫藥箱是要幹嘛？姐夫怎麼了？還是你怎麼了？”舒沐然很快又把話題帶回來了，追問着醫藥箱。
“沒事，他的手不小心弄破了皮，我去給他擦點藥，包紮一下。”舒苒搖頭，漫不經心的說了句，便擡腳往樓上走去。
“走，我們洗個澡，再補會兒覺吧！太困了！”舒沐然打了個呵欠，看舒苒的樣子半點不擔心，應該不嚴重。
“好，太困了！”慕宸也跟着打了個呵欠，和舅舅一起去洗澡補覺。
席瑾城沒想到她那麼快就回來，手裡還多了個醫藥箱。
心裡一陣狂喜，原來，她不是去看施鬱言，而是給他拿藥擦啊！
舒苒又怎麼會看不出他的心思，他只差沒在臉上寫“我很開心”這四個大字了。
心想着又不會危及到他的生命，又不至於讓他的手殘廢，她緊張什麼呢？
只是看着那些深深淺淺的幾個傷口，心裡還是會一抽抽的疼。
“你把他打了，還是你們兩個一起打？”舒苒動作並不溫柔，甚至故意拿着沾了碘酒的棉籤用力往他傷口上戳。
席瑾城沒覺得那麼疼，卻還是裝着一副痛苦難忍的樣子，不停的在那裡倒抽冷氣。
可顯然今天這小女人沒那麼心軟，根本不在意他有多疼，臉上寫滿了“你活該”。
“有區別嗎？”席瑾城撇了撇脣，不想提起的不耐。
舒苒瞥了他一眼，看着他那吊炸天的樣子，又忍不住的用棉籤往他中指那個關節上狠狠戳了一下。
這下，席瑾城是真的疼了，狠狠的倒抽了口氣，不悅的瞪她。
“要不你自己擦！”她說着，就要將棉籤扔掉。
“我打他了！他沒還手，那也是他自找的，我沒殺了他都算是看在三十幾年……啊！舒苒，你謀殺親夫啊！”席瑾城的話還沒說完，只覺得傷口一陣刺痛。
“骨頭斷了都沒見你這麼喊痛，現在矯情什麼？”舒苒不以爲然的往他傷口上倒着雲南白藥的粉劑，她知道這個是會讓傷口有點刺激的痛。
不過，也沒他這麼誇張的吧？
當初差點被陸旭旭的人打死，也沒見他“哼”一聲。
“我矯情？你竟然說我矯情？舒苒，我的肉不是肉是石頭做的？我要不是看在他讓你哭得那麼慘的份上，至於去把他給揍了嗎？”席瑾城氣得揮掉了她的手，矯情就矯情，那也是他願意在她面前矯情給她看！
換成其他人，他連多一個表情都懶得拿出來！
施鬱言有一句話還真沒說錯，這世界上要論絕情寡意，她舒苒一定是其中一個！
舒苒沒有說話，低垂着眼瞼，一聲不響的看着手中的棉籤。
上面，還沾染着他的血。
有些乾涸，暗紅色。
昨晚的事情，她不知道該怎麼接受，也不知道該怎麼原諒這兩個男人。
可是她卻好像又真的怪不得他們任何一個人。
似乎她們三個人誰都沒錯，可又好像誰都錯了……
“舒苒。”席瑾城看着她黯淡低沉的側臉，一下子又心疼了，軟下了聲音：“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吼你的，別難過了，我心疼。”
舒苒還是沒說話，只是丟掉手中髒了的棉籤，重新拿了一根新的。
拉過他的手放在手心上，輕輕的，仔細的給他清洗着傷口。
“舒苒，苒苒……別這樣，我錯了！”席瑾城發現，不管剛纔他再怎麼扯着脖子大聲嚷嚷不會道歉，可看到她難過的樣子，什麼原則、骨氣都可以拋到九宵雲外去。
“你沒錯。”舒苒搖頭，一不小心跟着甩出了兩滴眼淚，落了一滴在他的手背上。
席瑾城的心都跟着揪了揪，顧不上擦不擦藥，將她摟進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