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琬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麼品茶的興致了,只是漫不經心地陪着這些心思各異的人物!
江芷蘭坐在寧靜琬身邊,有些侷促不安,這些都是平日難得一見的大人物,氣場真的很強,迫的人不敢直視,她在江王府的時候,最害怕的人不是父王,而是年長冷然深沉的世子哥哥,尤其是面前的景王爺,比起世子哥哥更是深不可測,深不見底,幽深眼眸如同千年寒潭,令人心生畏懼!
不過怕歸怕,倒是真的要感謝寧靜琬,若不是寧靜琬嫁入景王府,還是景王妃,她們哪裡可以經常接觸到這些最爲高貴的皇子們,引來別的千金小姐陣陣豔羨的目光?
雖然她知道寧靜琬也不是個善茬,上次要不是雁哥哥出面,她相信寧靜琬會毫不含糊地把她嫁給粗鄙的下人,可是想要尋得好姻緣,總得付出代價,雖然現在需要委曲求全,看寧靜琬臉色,但是隻要最終結果是令人滿意的就足夠了!
雖然在外人眼中,她是江王府三小姐,也是高貴名門千金,錦衣玉食,可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在江王府,她和她娘始終過着仰江王妃鼻息的生活。
她也有美貌,也有才華,只不過因爲是庶出,就低江心月一等,江心月可以嫁入豪門做正室,而她卻只能和她娘一樣,還是做妾,她怎甘心重蹈和她娘一樣的命運?上天賜予她美貌才華,自然不忍心委屈她,只有良好姻緣是她改變自己命運的唯一途徑。
若是能成功嫁入皇家,她的命運就可以扭轉了,就算她的身份做不了正妃,可是能做側妃也是最好的選擇,皇家的妾和豪門的妾是不一樣的,江芷蘭看的清清楚楚,所以儘管寧靜琬對她不冷不熱,並沒有什麼好臉色,不過江芷蘭從小就善於察言觀色,非常清楚怎麼討好江王妃這個當家主母和江心月這個郡主姐姐,現在多討好一個寧靜琬又有什麼難的?
最重要的是,她相信這種日子並不會很長久,順利嫁入皇家以後,還需要看她們什麼臉色?
江芷蘭沒話找話,嬌笑着問寧靜琬:“靜琬姐姐,你知道雁哥哥什麼時候回來嗎?”
寧靜琬淡淡道:“我不知道,這件事要問王爺!”
江芷蘭哪裡敢問景王爺?景王爺一直帶着若隱若現的不明笑意,令人不敢直視,只覺呼吸一滯,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男人?擡眸飛快地看了一眼景王爺,迅速低下頭去,臉頰緋紅。
寧靜琬看着眼裡,不動聲色,鳳君寒的確是個能讓女人無法抗拒的女人,俊美無鑄的臉龐,頎長挺拔的身材,不容忽視的王者之尊,渾然天成,面對這樣的男子,定力再強的女人也難免心旌搖曳,更何況江芷蘭這樣情竇初開的少女!
寧靜琬看得住,江芷蘭對鳳君寒是懼怕多一些,是鳳長歡是愛戀多一些。
只是,寧靜琬不知道,江芷蘭到底是真的喜歡鳳長歡,還是看中鳳長歡的皇子身份,鳳長歡可以幫她擺脫庶出的身份?儘管寧靜琬覺得鳳長歡很討厭,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認,鳳長歡俊美不羈,高傲狂妄,霸氣張揚,雖然城府不及鳳君寒和鳳傾城,可是對女子也有着致命的you惑!
衆所周知,皇家的側妃位置比臣子家的正妻位置還要尊貴,若是江芷蘭能嫁給鳳長歡,以後江王妃見了她,都得福身低眉,恭恭敬敬稱一聲“娘娘!”
江芷蘭可不是她寧靜琬,江王妃可以在寧靜琬面前稱長輩,她也從來不介意,可是江芷蘭若是哪一天得勢了,以她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個性,寧靜琬相信她一定會在江王妃面前揚眉吐氣,一洗多年來忍氣吞聲的怨氣,她在雖然江王府呆的時間並不長,可是這王府內裡她也瞭解得差不多!
江心月帶着端莊優雅的笑意,輕輕品着面前的茶,秀雅宜人。
寧靜琬看着江心月,不僅生的絕美,氣質也超塵脫俗,京城不知道多少世家公子想將江郡主娶入府中,可惜江王府並不是普通的豪門望族,人家是王室貴胄,能配得江心月郡主尊榮的自然不是一般的世家公子,更何況,江心月本人的確也極爲出色,按照江心月的條件,做鳳君寒的正妻也絕不會辱沒鳳君寒!
可是,江心月看不上那些豪門公子,她心有所屬,愛的也不是一般人,是鳳臨最爲出色的男人,景王爺,也是她寧靜琬的夫君!
寧靜琬想起上次自己過生辰的時候,江心月送的那幅畫,《墨竹》,江心月已然向景王爺表明了愛意,可是景王爺卻拒絕了,照今天的情形來看,景王爺的拒絕並沒有阻隔江心月的腳步,至少她還是心存希望的!
看着面前的一派溫馨和諧,寧靜琬忽然覺得有些累,淡淡道:“春困秋乏,我有些累了,要進去睡了,不打擾你們的雅興了!”
鳳長歡還處在剛纔輸給寧靜琬的挫敗感中,不怎麼置信,他居然輸給了鐵公雞?現在看鐵公雞要走,冷嘲熱諷道:“鐵公雞,你真不愧是嬌生慣養弱不禁風的富家小姐啊!”
鐵公雞?江芷蘭一愣,聽到四殿下居然叫寧靜琬鐵公雞,差點笑出聲來,卻無意中瞥見景王爺眼中的冷意,忙低下頭去,不敢擡頭!
“是啊,我就是嬌生慣養,你又不是沒見過?”寧靜琬不想和鳳長歡吵架了,冷冷扔下一句話,拂袖轉身,離開了這貌合神離的小型聚會!
鳳君寒看着寧靜琬離去的背影,眼底燃起寵溺的笑意,並沒有掩飾,江心月看在眼裡,心中升起一絲澀然,她就是不明白,爲什麼景王爺會對靜琬這麼好?她甚至有些嫉妒靜琬,這是以前從來都沒有過的!
以前在江王府的時候,雖然父王極爲寵愛不成器的靜琬,所有的人都覺得江心月應該嫉妒,因爲在靜琬入府之前,父王明明是最寵愛她的,可是靜琬入府之後,便幾乎搶去了所有的寵愛!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中並沒有多少真正的嫉妒之情,面對芷蘭的強烈妒意,雖然有的時候她也會附和幾句,可是更多的時候,只是付諸一笑,道理很簡單,一個高貴的名門千金沒有任何必要去嫉妒一個街邊賣花姑娘一樣的女子!
她和靜琬,誰高誰低,一目瞭然,有什麼必要去嫉妒靜琬?無論她的出身,她的學識,她的修養,她的舒雅,她的高貴,都是如同草芥一般的靜琬不能比擬的,她沒有必要去嫉妒一個遠不如自己的人,豈不是自降身價?
既然靜琬什麼都沒有,那擁有父王的寵愛也算是個小小的補償,她身爲江王府郡主,江王府的招牌,自然有這個雅量!
可是景王爺對靜琬的寵愛卻讓她怎麼也無法釋懷,或者說,怎麼也想不通,靜琬到底有什麼好?除了一副美貌之外,就沒一樣能拿得出手,難道說錦繡山莊的財富足以讓景王爺動心,爲了錦繡山莊的財富,所以對靜琬寵愛有加?
上次靜琬的生辰宴,她思來想去,終於鼓起勇氣畫了一副《墨竹》送給靜琬,名義上是送給靜琬的,可是靜琬是商人出身,哪裡懂得琴棋書畫?根本就看不懂那裡面暗藏的情誼!
雖然別人看不懂她的意思,可是她相信,景王爺一定懂!
誰知,景王爺雖然是懂了,可是不着痕跡地拒絕了!
雖然事情是天衣無縫,就算被拒絕,也不會丟失顏面,可是她還是在府中難過了好久,如果她輸給了慕雪嫣,或許她也會認了,可是輸給靜琬,又怎麼能甘心?
她當然是希望景王爺接受她的情誼,若是景王爺向父王提親,父王無從拒絕,她便能如願以償,常常看到心上人,看來他的優雅深沉,看到他的泰然自若,看到他的張弛有度!
思戀是如此的難捱,她不服輸,雖然她看起來溫婉柔弱,可是骨子卻有着應有的堅韌,這是從母親那裡繼承來的!
當然最重要的就是她愛他,這個放眼整個鳳臨,最出色最尊貴的男子!
鳳君寒優雅地品完手中茗茶,緩緩起身,對衆人微微示意,轉身進入了靜苑的內室!
寧靜琬半躺在牀上看書,鳳君寒輕輕坐在她身邊,柔聲道:“看什麼書?”
寧靜琬冷冷地合上書,鳳君寒眼眸瞥過,又是《太玄經》,琬兒似乎很喜歡這本書!
鳳君寒伸出長臂,摟住寧靜琬,聲音低醇,“琬兒,這不能怪我,她總歸是你姐姐,她來看你名正言順!”
寧靜琬狠狠地瞪着他,還在給她裝糊塗,“是來看我的嗎?她來看誰需要我明說嗎?”江心月和她有那麼姐妹情深嗎?
鳳君寒淡笑,一臉的無辜,“我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寧靜琬冷冷一笑,“是王爺不想控制吧,江郡主美貌傾城,才情無雙,如此心儀你這個景王爺,就算你不打算娶她,也可以滿足你作爲男人的虛榮,你曾經和我說過,沒有男人會拒絕送上門的女人,所以你採取的辦法就是不主動,不拒絕,這樣一來,你內裡外裡全有了,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他深深地看着惱怒的寧靜琬,啞然失笑,“琬兒,在你眼中,爲夫就那麼膚淺?”
寧靜琬莞爾一笑,“是啊,我看你還是趕緊娶了江心月,江心月這種美人,又對王爺癡心一片,我要是男人的話也會動心,更何況王爺了?最好順便再幫江芷蘭尋個如意郎君!”
鳳君寒挑眉,握着她的手,霸道卻蘊念溫柔的把她帶進懷裡,“好了,不想見就別見了,以後直接讓冷月擋駕就好了!”
寧靜琬靠在他懷裡,清新的氣息,溫熱的體溫,帶着若有似無的體香,撅起嘴巴道:“她們又不是真的來看我的,明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偏偏你還裝糊塗!”
“原來琬兒如此介意?既如此,琬兒何不讓你姐姐知難而退?”
寧靜琬擡眸看他,疑惑道:“怎麼知難而退?”
他臉上帶着邪魅的笑意,“誰叫琬兒在外人面前都是一副茫然無知一無是處的模樣,你成功地迷惑了你姐姐!”
寧靜琬明白了,還以爲他有什麼好主意!寧靜琬笑道:“就算我沒有迷惑她又怎麼樣?王爺難道以爲愛情是打仗?誰實力強,誰的刀更快,誰就能贏得愛情?”
他的手臂緩緩用力,淡笑道:“你何以知道愛情不是打仗?”
寧靜琬正色看着他,一句一頓道:“王爺,你這樣冷血的人怎麼會體會到相思意,離別苦,只教人生死相許的愛情?這樣怦然心動的愛情和你的身份地位完全無關,你卻簡單地把它歸結到誰弱誰強,誰打贏了誰就是愛情的贏家,你不覺得太幼稚了嗎?”
寧靜琬不知道自己今天爲什麼會這般激動,居然在他面前脫口而出一番這樣的話語?
“相思意,離別苦,只教人生死相許?”他重複着寧靜琬的這句話,似笑非笑,“那琬兒體會過嗎?”
寧靜琬一怔,隨即搖搖頭,她是從母親那些纏綿悱惻的情詩上面感受到的,這種刻骨銘心的愛情和愛人到底是高貴的世子,還是平民百姓沒有關係,愛情就是愛情,是令人心醉的愛情!
“琬兒,你太理想化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不是皇子,我們沒有至高無上的地位,一無所有,現在我們面對的又是什麼?會不會有這些重臣的千金如此費盡心機地想要接近我們?”他的語氣淡淡的,聽在寧靜琬的心中,卻覺悵然。
他說得對,也看的明白,身份和地位纔是男人身價的象徵,若是沒有了這些,就算他是人中龍鳳,就算他俊美無雙,就算他無人能及,也不會有這些女人前赴後繼,寧靜琬不知道,到底是王者霸氣成就了他,還是他成就了王者霸氣,到底是誰在依附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