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唯有她你們不能殺!”魔音滾滾,如潮如浪。一道道音波在空中波散,粗壯的灌木劇烈搖擺,泥土四濺。驚的人仰馬翻。
武修羽臉色發寒,眉宇間一絲狠厲顯露,“怎麼哪裡都少不了你呢?”
詩茹奮力擋下一柄闊刀,卻也被擊飛出去,摔落十幾丈,面色蒼白,一口血含在嘴中,鎧甲破損,露出凝脂般的脖頸和手臂。
凱普斯拼死護住身下的崗非羽,巨盾被拍在地上,兩名山嶽巨人被滾滾魔音震的失神,高舉的闊刀重重落在一側。
他用衣袖抹掉額頭的汗水,擡頭看着照耀在血色的大地上的太陽,勉強睜開浮腫的雙眼。臃腫的身體因爲在山間滾落,沾滿灰土和草穗。強忍痛苦,搖晃着走到崗非羽身邊,
“帶他走吧!老凱!護好茹姐,這裡交給我!”
凱普斯顫抖着舉起巨盾,望着眼前這個籠罩在黑袍中的臃腫青年。
“你...你...你是小蒼嘛?是你嗎?”
蒼哀嘆一聲,“休要多問,快走!”
詩茹轉而舒醒,迷糊中望見一名黑袍人,心生疑問,“難道剛纔那聲魔音便是他發出的?”
“詩茹謝過前輩相救!”說罷,詩茹起身拱手施禮。
武修羽嘖嘖幾聲,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蒼,“易久,殺了他!”
“好嘞!您瞧好把!”易久躲過一名大漢的鋼鞭似的踢腿,幾個閃身來到蒼身前。
立掌爲刀,真氣環繞,手掌化作如玉般晶瑩剔透,沿着蒼左側脖頸斜斜劈下,四周空氣瞬息間颳起一股鋒利的冰寒旋風。
“噗嗤....噗嗤....”黑袍被割裂,不多時便碎成布條捲進了呼嘯的勁風中。露出隱藏在黑暗中無論如何也不願讓人看到的一幕。浮腫成球狀的身體,能夠看到黑色膿液在身體中翻騰,黃豆大小的膿包已經惡化至拳頭般大,被勁風撕裂,爆出腥臭的液體。噴濺到易久身上。
“我靠!什麼怪物?太噁心了!滾!滾!”易久縮回手掌,比來時速度快幾倍,大叫着退了回去。
臉色發寒,直接將染上膿液的衣袍撕碎,手掌揮舞,衣袍的碎片被凍成冰凌掉落。
所有人皆注意到這一幕,包括正陷入混戰的修者戰場也略微鬆散下來,齊齊望着蒼。他們沒有想到,一個運用魔音便可影響整個戰場的人竟是這麼一副鬼模樣。
“咦....”好惡心。
“這是個怪物啊!不是人把?”
“他要是人那這些巨人就算美男子了!”
戰場上風雲變化,剎那間交戰雙方似乎找到了共同攻擊的目標,齊齊指向那個噁心的怪物。武修羽驚訝的站起來,死死盯着蒼,他仔細回想發生的種種,卻有十分確定剛纔那聲魔音的確便是眼前的人發出的。但他實在無法將這個全身浮腫的怪物與蒼聯繫起來。
“你是?小蒼嗎?蒼燈茗?”武修羽試着呼喊。
蒼卻一動不動,仍有膿液和鮮血沿着身體滴落,其中包含最後一絲他心中的善念。
詩茹也嘗試呼喊:“小蒼!是你嗎?”
蒼終於忍不住回過頭,用已經面目全非的臉看向詩茹,毛髮盡失,散發着惡臭如腐屍,一雙死灰色的眼睛也只能睜開細小縫隙。
詩茹仍不住連連後退,臉色有些難看,眼神中滑過的一絲厭惡被蒼敏銳的捕捉到了。
“不是!我不叫小蒼!”蒼堅定的搖頭。
“你們走吧!快回去把!”
凱普斯幾次想撲上來確定,都被那些山嶽巨人虎視眈眈盯着動彈不得。詩茹輕輕挪動幾步,試圖拉起生死不明的崗非羽,巨人的闊刀頓時側向劃過,刀尖拖過地面,揚起漫天煙塵。蒼緊趕幾步,擋在刀鋒面前,雙手平舉,試圖用血肉之軀阻擋鋒銳的闊刀。
“噗呲....”刀鋒順利切入蒼腫如肉球的雙手,卻在深入三尺後停了下來,再不得進一步。另一邊,一名巨人擡刀豎向劈下,土黃色劍芒大勝,凝成一柄十丈通體土黃闊刀,雖然只是刀罡所凝,但對如今的蒼來說,仍凶多吉少。
蒼心中壓抑多久的戾氣被徹底激發,“吼....”一聲不似人聲的怒吼,驚的遠在千丈外的猛獁獸都躁動不安。
“魂滅斬!”
蒼操着沙啞的嗓子咕嚕吐出三個字。
一柄黑色長刀,比之土黃色闊刀更凝實,更加巨大。延伸整個刀身,雕刻的兩隻蛇頭龍身,長有四翼的生物,栩栩如生。
“那...那是鳴蛇!!”詩茹驚訝指着黑刀驚呼。
蒼單手虛空抓着黑刀,隨意的甩了甩,兩隻鳴蛇似活了一般,圍繞刀身滕旋盤繞,發出磐磐之音,聲音刺耳,離得近的捂着頭痛苦呻0吟,更有甚者直接倒地口吐鮮血昏死過去,
淡淡的瞟了一眼奮力斬擊的巨人,蒼邪惡的笑了,猙獰可怖的面孔帶着邪笑讓在場所有人不寒而慄,單手揮舞,手中黑刀如滔天巨浪攜滾滾之勢,在空中掠過一條淡淡的黑影。
“鐺!”兩刀相交,頓時發出一聲清脆的碰撞音,旋即,土黃色闊刀被震的寸寸斷裂。黑刀一往無前,斜斜劈過山嶽巨人,卻詭異的從巨人身體中穿過,好似黑刀只是一團虛影一般。所有人驚訝的看着完好無損的巨人。不明所以。
蒼一鼓作氣,黑刀瘋狂揮舞,周圍幾十名巨人皆被劈過,卻依舊完好無損的站着。
易久第一個反應過來,指着像小丑一般的蒼哈哈大笑:“醜八怪!我說你這個怪物!你不是來搞笑的把?哈哈....笑死我了!我以爲你有多厲害呢!”
黑刀力竭,漸漸化作黑氣散於天地。還保留心中最後一縷善念的蒼輕輕吐露幾個字,卻令所有聽到的人猶如墜入冰窟,不由對他起了殺心。
“今日只擊出你們的靈魂,不剿滅輪迴之路!他日便直接令你們魂飛魄散!”
所有跨入修者的人皆看到幾十名虛化的巨人齊齊向蒼鞠一躬,漸漸淡化,直至消失。
“轟...轟....”被蒼斬殺的十幾名巨人接連直挺挺倒下,便失了生機。
煙塵散盡,戰場再次陷入寂靜,半跪在地上,插滿刀槍劍弩的山嶽巨人帶給人們的衝擊並未完全消失,又出現了十幾名失去生機躺下的巨人。
互相攙扶着崗非羽的詩茹和凱普斯突然發現眼前的青年變了,一臉驚駭的易久也感受到了變化,如今的蒼嗜血,殘暴,無論看向哪個方向,眼神中的寒意都令人不寒而慄。
“霍霍...你們走吧!我不是蒼!今日不是,以後更不會是!”吐出最後一句話,便不再看向背後一眼。
易久發現蒼的視線始終落在自己身上,心中怒火蹭蹭竄了起來。
“哼...怪物,不要以爲殺了幾個巨人便不可一世!看小爺把你凍成人幹!”
望着忽然變了一個人似的蒼,易久不由的也是眉頭輕挑,仔細上下打量了許久,手中憑空出現兩柄青光短刃,冷笑道:“不殺你,我回去可是要被關緊閉十年的呦!”
腳尖輕點,空中出現幾片虛影,易久根本不與他做正面對抗,即使面對潛意識中容易忽視的存在,在對戰中易久仍然以遊鬥爲主,這也是他如何能夠排名十大“喀力喳”第三位的重要原因。
那裹挾寒冰的尖銳的刀勁形成一片淡藍色刀幕,密不透風。蒼猙獰的臉龐雖然看不出什麼表情,但心中難得的謹慎和凝重。無論他魂力多麼出色,歸根到底還是一名武者,面對溝通天地的修者有天壤之別。加之自己無法運用肉身力量,簡直可以說毫無對策。
“噗呲...噗嗤....”刀幕齊整切入蒼臃腫的身體,流動着黑色膿液的囊泡被攪碎,割裂。但令易久沒有想到的是這些膿液竟沒有受到寒冰的影響,噴涌飛濺,大半淋撒在易久身上,腥臭令人作嘔的氣味令方圓十幾丈的人齊齊遁去。
“啊...醜八怪!怪物!王八蛋!我要殺了你!活颳了你!把你剁碎了餵豬狗!”易久歇斯底里的大叫。
“冰噬疊浪!”
隨着易久吐露幾個字,短刃舞動,周身的能量驟然狂暴了起來。無數肉眼可見天地元氣。猶如受到了牽引,瘋狂的灌注進易久手中的短刃中。而隨着天地元氣瘋狂地灌注。短刃上的藍光愈發深邃,所釋放的寒冷,越來越低,漸漸接近絕對冰點。蒼甚至感覺魂海中的魂力都開始冰封。
深藍色刀芒猛的一閃,一道寬半丈的冰浪離刀而出,冰晶閃爍,在陽光下映射七彩霞光,狠狠的劈向蒼。緊緊着,兩柄短刃連連揮動,幾十道一模一樣的冰浪席捲而來。視線之內,霞光閃爍,冰寒無比。
“飄流於世間的靈魂、遊走於人界的亡者,皆依循自然之理迴歸至死者之地。迷惘及困惑,憎惡與悲傷,將在光的道路上消失於無形,陷入恐懼吧!陷入黑暗吧!你終將被吞噬!”聲聲陣陣,蒼嘴巴輕啓,猶如來自幽冥深處的召喚。
此時的蒼與幾年前有天壤之別,靈臺中凝聚了魂海,魂力可謂用之不竭。
“魂滅斬!”
蒼深吐了一口氣,黑色大刀重新凝聚,此時的大刀較之前有了些變化,通體烏黑,其上竟然有了濃郁的魂力波動,長刀握手處被精心雕刻成了鳴蛇蛇頭,蛇口黑氣噴涌,磐磐之聲依舊迴盪。刀身上除了兩條栩栩如生的鳴蛇外,令刻有一些奇異紋路,散發着淡淡赤紅色電芒。
“此刻退去,饒你不死!”蒼最後說出一句話。無奈卻令陷入幻境的易久更加瘋狂。
易久並未看到什麼恐怖的環境,必經差了一個大的等級,蒼的《靈寶聲絕》只能暫時將他困在自我意識的盲區之內,面對漆黑的環境,易久瘋狂的亂斬,企圖破開幻境。突然聽到蒼的警告,怒由心生。
“絕對零度!冰封!”
易久憤怒的怒吼,卻令遠處觀戰的易沫離臉色大變。
“不可!易久!不可!”
冷峻的面孔終於有了變化,欲要出手相救,卻被武修羽擡手製止了。
“如果連此時的他都打不過,也不配做喀力喳了!”
冷淡的語氣令易沫離瞳孔猛縮,令他都被冰凍的寒意讓他生生止步,不敢有任何異動。
易久驟然狂舞了起來,一把把青色的殘影,短刃上漸漸結出了冰晶,隨着刀網愈加密集,手臂,胸膛,直至全身都覆蓋上一層如鐘乳石一般的冰晶。看上去,便如披上一層冰甲。天地元氣瘋狂涌向刀網,甚至在易久頭頂形成了一個乳白色旋渦。
強壓下心頭的震撼,蒼高舉手中結出片片冰晶的黑刀,欲要劈向已經淹沒在刀網中的易久。突然,蒼髮覺自己的動作遲緩下來,高舉的手臂遲遲無法動彈,擡頭望去,手臂上也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晶,在他用力掙脫下片片碎落,卻又有更多的冰晶結成。
“裝神弄鬼的醜八怪,去死!去死吧!”
人在面對黑暗時都有潛意識的恐懼,無論多麼強大的人。此刻的易久便由於憤怒和恐懼強行使用“絕對零度·冰封”。隨着冰封的範圍更廣,他漸漸體力不支,一口鮮血噴出,晶瑩的冰晶被染紅,卻又被瞬間凍上。
蒼一步踏出,強行進入到易久的攻擊範圍,臉龐上浮現一抹狠厲,手中的黑刀狠狠地對着易久劈砍而下。
“鐺....”不出所料,強行運用“絕對零度·冰封”的易久根本無法支持如此龐大的真氣,外強中乾。被蒼一道劈碎了刀網,刀鋒在他脖子上堪堪劃過,便再次化爲黑氣飄然。
蒼看着詩茹已經架起崗非羽來到城門前,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我也該離去了!呵呵....”
易久普通坐在地上,忍不住顫抖,喃喃自語:“不可能!我怎麼可能輸!怎麼可能輸給你這怪我!不可能的.....啊....”
“你用的魂力?呵呵...那我就破了你的魂力!”
說罷,易久面孔突變的猙獰狠厲,雙目赤紅,白髮根根炸立。他看向還在遠遠觀望遲遲沒有進城的詩茹。他記得蒼說過,唯獨此人不能殺,那他就殺了她,蒼的魂力自然大亂。
藍光一閃,那一瞬間,蒼心中莫名疼痛到抽搐,不安和懊惱幾乎令他昏厥。
詩茹反應迅速,在短刃閃至眼前時,軟劍出鞘,劍在空中虛虛實實挽了三個劍花,如蛇吐芯一般,撥開了後力不足的短刃。一旁的凱普斯破口大罵,巨盾瞬息化作磨盤大小的砸向突然出現的易久。
蒼急迫的想趕去,但身體臃腫的他只能在地上翻滾,狼狽的趴在泥漿中。
兩人皆沒有達到修者,更沒有蒼變態的魂力,面對易久的攻擊,只能選擇後退。易久不依不饒,勢要斬殺一人,懷中的崗非羽拖累了兩人,僅一個趔趄,易久兩柄寒刃划向最無反抗能力的崗非羽。
詩茹看向趴在泥漿中嘶吼的蒼,竟露出淡淡笑意。
她的笑容中沒有一絲悲哀,彷彿一朵迎着寒風開放的臘梅,清冷,卻又飽含熱情與欣喜。
不自量力的詩茹側身擋在了崗非羽面前,那一瞬間,耀陽似乎都在哀嘆。
蒼看到她最後的嘴型,“對不起!小蒼!”
“噗呲....”武者脆弱的肉身怎麼能抵擋修者全力一擊,短刃大半沒入詩茹的身體,鎧甲似薄紙一般被撕裂。鮮血噴涌而出,不知是否死之前的烈日都是這般血紅呢?
那雙眼睛飽含濃濃不捨看着依舊在昏迷的崗非羽,卻終究是沒有閉上。
那樣的眼神,幾乎令易久也是未知一震,那一刻他猶豫了。
可憐悽悽兩相忘,猶是將軍夢裡人。
他苦笑,他悲鳴,他忍不住咆哮。
他竟然艱難的從泥漿中站了起來,體內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黑色的肉瘤和囊腫漸漸結痂,掉落,如肉球般的手也消退了,伴隨着腥臭的膿液順着毛孔排出。他雙腳跪地,垂着頭,不斷用拳頭狠狠怒砸着地面。艱難的擡起頭來,那張浮腫猙獰的臉,此時雖大體恢復了原本神態,卻已經是近乎完全慘白,扭曲的臉龐,看上去頗爲可怖,一抹刺眼的黑色血跡在嘴角浮現,他身下的打底,此刻被他硬生生砸出一丈方圓的坑。
“你們都該死!該...該死...今天你們一個也活不了!”蒼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
“翻手爲佛,覆手爲魔。我理解了。”
此時的蒼,漸漸露出本來面貌,原本赤紅色頭髮轉爲黑色短髮,雙目中充斥着濃郁黑氣。精壯的身材,紫色鱗甲若隱若現。最令人驚訝的是,一呼一吸間,天地元氣環繞周身,化作一縷縷黑氣灌入體內。
“修者?但爲什麼真氣是黑色的?”
“爲何他的周圍天地元氣波動如此之劇烈?”
天地在這一刻變色,黑雲滾滾,壓向大地。天空和大地在膽怯地顫抖,一隻金光佛手探出雲層,壓向還在怒吼的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