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晚晚還沒有醒來,應雋城已經打好主意,一等她醒了,身體恢復一些,就把她帶回S市。只是沒想到,先來的人卻不是此時還在飛機上的應家人,而是遲家人。
遲澤宇跟孟如慧是後來才知道應晚晚受傷的事的。應晚晚被遲衍衡送來了軍區醫院,發生這麼大的事,軍區醫院的好幾個醫生都是認識遲衍衡的,這應晚晚受的又是槍傷。那個陳先雲的媽媽,就是在軍區醫院上班的。
看到這個情況,怎麼也要先跟孟如慧說一聲,怕他不知道。
孟如慧沒想到,前一天還跟着她一起逛街的應晚晚,今天就躺在了病牀上。她出門時遲澤宇剛好回家,聽到這個消息的遲澤宇連衣服都沒有換,直接就過來了。
那一身軍裝,加上他的級別,引得院方都驚動了,還以爲發生什麼大事了。後來知道應晚晚在這裡,主刀醫生再三表示,應晚晚現在沒事了,只是因爲失血過多而昏迷,才讓孟如慧多少放下心來。這纔去看應晚晚。
應晚晚還沒有醒,應雋城看到遲家父母時,臉色依然沒有得到絲毫的放緩。
“爸,媽,你們怎麼來了?”遲衍衡看到父母很意外,又看了看他們身後:“爺爺不知道吧?”
“哪能讓他知道呢?怕他擔心,我們先來看看。”孟如慧看到應雋城,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這纔看向兒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爲什麼晚晚會受傷?”
他們兩不是沒看到遲衍衡嘴角的淤青,這一拳只怕是應雋城打的。倒是也可以理解,就沒有多問。
遲衍衡看着應晚晚,眼裡的擔心未散。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孟如慧也是無語了。沒想到那幫人會對應晚晚動手,這真是——
“你——”有心想讓兒子不要再從事這份工作了,卻是說不出口。她比誰都清楚兒子的執着,現在也只能是跟着一起擔心:“晚晚她——”
“失血過多,麻醉過了就會醒的。”剛纔醫生也是這樣說,孟如慧多少放下心來。站到了牀邊看着應晚晚,在心裡嘆息一聲:“這孩子受苦了。”
經過兩天時間相處,孟如慧對應晚晚也多了幾分喜歡。這會倒是真的生出幾分心疼的情緒。
遲澤宇看着妻子的模樣,就知道她接受了晚晚,之前的事也聽說了。不過這會看到應晚晚受傷,他更關心的是另一件事:“阿衡,那些歹徒——”
要是沒有全部抓起來,萬一再出來害人怎麼辦?他跟遲衍衡倒是不要緊,可是他們的家人呢?
“兩個已經就地擊斃,還有一個已經抓起來了。”遲衍衡的視線就沒有從應晚晚身上離開過:“爸,這次是我大意,下次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
“知道就好。這次害得晚晚受傷,下次可不能再這樣了。”遲澤宇一臉嚴肅。
孟如慧纔想說什麼,就聽到了病房裡響起一聲極輕的嗤笑聲。那個聲音讓她不得不將目光看向了應雋城。
“遲先生,遲太太。”應雋城在稱呼上,就已經先將遲家人拒之在外了:“不好意思。本來你們說話也沒我什麼事。不過,有些立場,我想我需要代表應家,表明一下。”
應雋城就算不是應家的掌門人,但是在這種時候,他相信自己也是可以代表應家的:“下次遲衍衡害誰受傷,都跟我們家晚晚沒有關係了。因爲應家不會同意晚晚眼遲衍衡的事情。之前的一切都算了,之後晚晚如何,自然有我們應家照顧。就不勞你們遲家費心了。”
孟如慧看着應雋城,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你是晚晚的哥哥是吧?這件事情是意外,我們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晚晚跟阿衡相愛。他們以後要不要在一起,這也不是由你們決定的,而是他們兩個決定的。你說是吧?”
“晚晚還小。”應雋城如此開口:“她現在是昏了頭,我會讓她知道,跟生命比起來,愛情,不值一提。”
“你——”孟如慧想說什麼,卻被遲衍衡拉住了她的手:“媽,別說了。有什麼事等晚晚醒來再說吧。”
應雋城現在在氣頭上,會有幾句過激的言辭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這不表示,他是贊同他的話。他相信晚晚,那樣有勇氣的一個人,是絕對不會因爲受一次槍傷,就跟他疏遠的。
他更相信晚晚不會因爲他工作的危險,就要跟他分手。這不是應晚晚的個性。
應晚晚一直沒有醒來,孟如慧跟遲澤宇也不好離開。本來應雋城對他們就有意見了,要是這會再走了,只怕意見更大。只是他們算是長輩,應雋城是小輩,他態度如此,倒讓遲家夫婦不知道要說什麼,一時病房裡四個人只是相顧無言。都一心守着應晚晚。
傍晚時分,應家其它人終於到了。除了去美國的宣墨箏,已經懷孕後期的阮綿綿。應鼎弘,馮謹言,應雋天,應雋邦,全部來了。
應鼎弘身體不太好,自從應雋邦的事出來之後,他的身體就差了很多。可是一聽到女兒受了槍傷的消息,他還是直接就過來了。雖然很趕,卻因爲是包機,這一路來得倒是快,也沒什麼不適。
應家在北都的分公司一早就安排好了車在機場,接了人之後直接就往醫院來了。這會一大羣人連飯也顧不上吃,直接就上樓看應晚晚來了。
“親家公,親家母——”孟如慧沒有見過應家二老,遲澤宇卻是見過的。他向前一步,率先打招呼。
應鼎弘還沒有開口,馮謹言卻先一步扯了扯脣角:“遲先生,這一聲親家現在叫好像太早了一點。”
“這——”
“晚晚怎麼樣了?”馮謹言並不看遲家人,只是看着自己的小兒子應雋城。
“子彈沒打中要害,沒有生命危險。就是失血過多,還有麻醉藥的藥力還沒過,所以晚晚一直沒有醒。”
馮謹言點了點頭,上前幾步站到病牀邊。她有近三個月的時間沒有見過女兒了,這會看應晚晚一臉蒼白的躺在病牀上,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輕輕的執起了應晚晚的手,不光是臉,這手都看着沒多少肉了。孩子都是父母的心頭寶,而應晚晚更是堪比馮謹言的眼珠子。
當年被冷梅霜那麼一鬧,生應晚晚時差點就母女兩個同時保不住。好不容易生下來,應晚晚也呆了好些天的保溫箱。她的名字叫晚晚,就是說她來得太晚。要是早點出世,定不會讓她遭遇那些磨難。
嬌嬌的小姐,被應家人呵護在了掌心,從小到大雖然學了無數技藝。可是哪一件不是她自己有興趣?哪一件是家人逼着她去學的?
她暑假想去法國玩,應家就在法國買下莊園。她沒事去美國看應雋城,應家就在美國置了幾棟別墅,讓她有空挑着地方住。她喜歡開車,家裡人哪怕覺得不放心,一年一輛新車換着給她開。
平時的珠寶首飾,四季的衣服,日常的吃食。都是安排得精心再精心。這麼嬌養着的姑娘,偏偏遇到遲衍衡之後,就完全不是他們能護着的了。
從去年出事開始,到今年又被遲衍衡帶走。應家人哪一次不是擔夠了心?之前遲澤宇上門說起這事時,馮謹言雖然不同意,但是礙於遲家勢大,只能先應下了。
想着遲衍衡既然是北都遲家的人,定然也能護着女兒平安的。哪裡知道這個遲衍衡,就是一箇中看不中用的。把女兒帶到那窮山惡水的地方不說,現在害得應晚晚差點連命都沒有了。
這次是打中肩膀,那下次呢?馮謹言一想,就覺得心頭這口氣怎麼也壓不下去,她更不想讓遲衍衡跟應晚晚在一起了。
應晚晚睡得無知無覺,看樣子一下兩下也不會醒,馮謹言跟應鼎弘看過應晚晚,對視了一眼,夫妻多年,馬上都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應鼎弘不開口,領着自家三個兒子坐到一旁的沙發上。馮謹言站直了,看着同樣一臉憂色的孟如慧:“遲太太,晚晚既然沒有大礙了,你們也好回去了。以後晚晚我們應家人自然會照顧,就不勞遲家人費心了。”
“這,親家母,你說這個話就太見外了,晚晚可是我未來的兒媳婦。我——”
“遲太太。”馮謹言態度很強勢,爲母則強,每一個愛孩子的母親都不會願意看到女兒跟在一個會讓她有危險的人身邊:“晚晚現在還不是你們遲家的媳婦,她只是應家的女兒。而我,不會同意這樁婚事。”
“沒錯。”一直不發聲的應鼎弘也說話了:“我知道你們遲家高門大戶,說起來也算是晚晚高攀。所以還是就這樣算了吧。”
遲澤宇眉心一擰,纔想要說話,遲衍衡卻向前一步:“伯父,我跟晚晚真心相愛,這次的事情是意外,請你相信我,下次絕對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
剛纔那一拳,應雋城打得很重,他這會說話還疼。嘴角的傷很明顯,可是在場的應家人,卻沒有一個同情他的。要不是跟着一起出來,現在應雋邦跟應雋天,早就動手了。
應鼎弘不爲所動,絲毫沒有因爲遲衍衡的保證而放鬆。遲衍衡還想再說什麼,一直睡在牀上的應晚晚,卻在此時清醒了。
疼,好疼。全身都疼。應晚晚的意識迴歸,麻醉的藥力也開始退去。她張開嘴巴想說話,卻發現嘴巴幹得厲害。
“晚晚——”
第一個發現應晚晚醒來的是馮謹言,她一直注意着應晚晚的情況。這會看到女兒醒了,想也不想的上前握住了應晚晚的手。
遲衍衡也想上前,有一個身影卻將他擋住了。那是應雋城。而應雋天跟應雋邦,同時走到了病牀前。應雋邦則順手倒了一杯溫水過來,
“晚晚,醒了?哪裡不舒服,跟媽媽說。”馮謹言真的是心疼死了,也堅定了不想讓應晚晚跟遲家結親的心思。回了S市,想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
遲衍衡,絕非良配。
應晚晚嘴巴乾得很,肩膀火辣辣的疼,她看着母親的臉,有一瞬間以爲自己在做夢。
“媽——”她這是在做夢嗎?如果是夢,爲什麼她的心,還是這樣疼呢?
“乖女兒,你受苦了。”馮謹言被這一聲充滿委屈的叫喚給驚得,幾乎都要落淚了。要不是應晚晚有傷在身,她一定將她抱起來,抱到自己的懷裡。
“媽。”應晚晚這才確定了,自己不是在做夢。目光環視了圈,父母,三個兄長。她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家人都在她身邊,真好,太好了。這不是做夢。
她試圖坐起來抱一下馮謹言。她有好多的話,好多的委屈,卻在看到遲衍衡的臉時,倏地頓住。
傷口此時傳來的疼痛,清醒的提醒着她,她之前遇到的那一切,都不是夢,而是真的——
閉了閉眼睛,她幾乎要咬碎自己一口銀牙。遲衍衡,你竟然敢向我開槍?
你怎麼敢?她一想到之前楊蝶的話,再想到他向自己開槍,就覺得她現在最痛的不是傷口,而是心。心痛得要死掉了。
“出去。”應晚晚的聲音很虛弱,哪怕剛剛喝過一杯溫水,此時她的聲音也是充滿了疲憊跟沙啞。她的目光看着遲衍衡,幾乎要在他身上瞪出一個洞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