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77 你來做什麼
白伊伊紅了眼眶，引得阮綿綿也有些傷感。想着她剛纔的問題，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真的挺好的。我是家裡老大，爸媽都很疼我。他們人特別好，我過得挺好的。”
白伊伊沒有說話，目光落在阮綿綿身上，阮綿綿昨天折騰那一通，氣色看起來自然不是特別好。加上這段時間她因爲要忙着去美國的事，公司的策劃，種種加起來，倒是瘦了一些。完全不像她說的，過得很好的樣子。
“聽說，你爸媽都是種地的？”白伊伊心裡擔心，也沒有看不起人的意思，可是種地的人，生活能好得到哪裡去？不都說農民工過得很不好嗎？她的那個基金會，平時也處理過不少這方面的事情。她偶爾也去過一些農村，看到的情景都讓她樂觀不起來。她也知道有好的，可是心裡就是擔心。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一樣，阮綿綿搖頭：“是種地，我爸跟我伯父承包了兩塊山頭，又種了好幾十畝地，收成都不錯。我真的過得挺好的。”
這句話她今天已經說了三次了，白伊伊本來還沒打算哭的，聽到這句話時忍不住哭了出來。
“囡囡，我的囡囡，你受苦了。”她伸出手抱着阮綿綿，抱得很用力，怎麼也不肯放開。她的懷抱很柔軟，很溫暖，身上有很好聞的味道，跟黃景秀一天到晚在地裡勞作而產生的氣味是完全不一樣的。
阮綿綿心裡也有些觸動，卻只是搖頭，又不知道要怎麼安慰。這個人是她的生母啊，雖然沒有養她，但是血緣在那：“你別這樣，我真的挺好的。真的，你別哭了。”
沒那麼好，哪有那麼好。沒在自己親媽身邊，能好到哪裡去？白伊伊哭得厲害，又自責又愧疚。這是她的女兒啊。她一天也沒有養過，她還救了自己。輸了六百cc的血。
“你是不是恨我？你會不會恨我？”白伊伊擡頭看她，眼裡的淚不停：“我以前那樣對你，說那些話。你會不會生我的氣？”
“不會。”阮綿綿搖頭：“我沒有生你的氣。”
都過去了，有什麼好氣的？就當時來說，她覺得自己配不上李擎風，也是正常。不過話說回來，好在她已經認識應雋邦在前，不然憑她對李擎風那種親切感，他要是真的追她，她說不定就跟他在一起了。阮綿綿現在想起來，還有些後怕啊。
翻篇，翻篇，這事不提。阮綿綿只是在心裡想想，目光卻落在了李擎風身，這個人，是他的哥哥呢。
“都坐着吧。”李宗言到底要鎮定一些：“這樣蹲着怪累的。”
“那坐着，坐着。”白伊伊這纔看到，阮綿綿一直蹲在自己身邊的，握着她的手沒有鬆開，只是看李擎風：“擎風，推我到沙發邊去。”
“我來吧。”阮綿綿主動繞到她身後，將輪椅推到沙發邊上，而她則被白伊伊拉着手，在她身邊的沙發上坐下。李宗言跟李擎風依次坐在了她身邊。
“你的事，我都是聽你哥哥說的，你給我說說，好不好？”白伊伊的手緊緊的握着阮綿綿的，她的手溫暖，柔軟。阮綿綿被這樣的手握着，好像心也跟着軟了起來。不光是白伊伊，李宗言跟李擎風也盯着她的臉，想聽聽她說她的生活跟經歷。
阮綿綿其實不太習慣這樣，她的目光下意識的就看向應雋邦。眼裡有明顯的求救神色。應雋邦人廚房倒來幾杯水，將其中一杯放在了阮綿綿面前。給了她一個眼神，那個眼神的意思很明顯，讓她說說也無防。
阮綿綿有些爲難，目光看着在場的幾個人，又對上白伊伊眼裡的懇求之色，也能理解她此時的心情。
“我家在j省的一個小縣城。我爸家裡有三兄弟，他是老二。我爺爺奶奶都還健在，他們身體也很健康——”阮綿綿輕描淡寫的說起了自己這些年的生活。
阮力玄跟黃景秀當年被那些人販子一嚇，也息了去大城市的念頭，帶着阮綿綿回了家，過兩年生了阮建中，再大一點，就跟大伯承包了果山。收入倒也不錯。
她說起了自己小時候的事，小學中學大學都大概說了一遍。幾十年的時間，讓她用很簡單的幾句話就說完了。李擎風明顯不滿意，白伊伊更不滿意。
阮綿綿有些無奈，她其實也不太擅長煽情，也覺得自己一生的事情太過平凡，其實沒什麼好說的。但是看白伊伊的樣子，她只好挑一些自己小時候的趣事來說。
比如小時候淘氣，去樹上掏鳥窩，天熱的時候跟着弟弟下河去摸魚蝦。秋天上山砍柴，還可以摘野果，她其實真不覺得自己過得苦。只是白伊伊卻一臉的疼惜。她記得七八歲大的時候，李暖心已經跟着她學禮儀，參加宴會。自己的女兒卻在山上砍柴——
“你，你別這樣啊。”阮綿綿真的頭疼了。她這樣讓她怎麼說下去啊？
李宗言跟李擎風倒是沒白伊伊那麼感情，但是心裡多少是有些不舒服。雖然知道農村的生活只能是這樣，卻還是有些憐惜。只是看阮綿綿這個樣子，真的沒有一點覺得苦的意思，只覺得開心。
“其實那些事真的挺好玩的。”阮綿綿笑笑，想到小時候還是挺開心的：“我弟弟很照顧我的。雖然比我小，但家裡也不會重男輕女，真的，雋邦也見過他的。”
白伊伊心裡不是滋味，原來還沒有想着要怎麼樣，可是這會卻覺得，自己這個女兒非認不可，不但要認，還要讓她馬上跟她回家，她要好好的彌補一下對她的虧欠。
應雋邦有些事也是第一次聽阮綿綿說，他看着她眉眼間的淺淺笑意，突然覺得自己的眼光真的不錯。
“那，那你願意認我嗎？”白伊伊原來養尊處優慣了，如果換了以前，她會覺得這是自己的女兒，她要認就認，阮綿綿還能不同意不成？可是聽李擎風說了那麼多，她也知道阮綿綿其實是不願意認這個親的，這會倒是忐忑起來了。
阮綿綿看着她眼裡的期盼，不光是她，還有李宗言，李擎風，都是一臉期待的看着自己。她抿了抿脣，半垂眸，最後堅定的搖了搖頭。
“對不起。我不能。”
簡單的六個字讓李家所有的人臉色都變了，尤其是白伊伊：“爲什麼？你是不是在怨我啊？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我女兒，我——”
白伊伊流着淚把當年的事情說了一遍，她說一次，就心痛一次：“你知道嗎？我找回孩子時，就覺得很高興，所以沒有去看，抱回來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這真的不是媽媽故意不要你啊。”
“你別這樣。”阮綿綿也很爲難，她也猜到當年的事估計是個誤會，畢竟她相信父母的爲人，聽到這個，她也是有些無語。這也太狗血了。她轉過臉看應雋邦，他卻神情平和，一副完全相信她可以處理好的態度。阮綿綿嘆了口氣。
“這件事情，不是說我認不認的問題。我爸媽是非常好的人，這二十多年我一直長在他們身邊，受了他們的養育之恩。還沒有報答呢。我不能就這樣草率的決定這些事情。”
“報答肯定是要的。”白伊伊握着她的手：“我們可以給他們錢，隨便他們要多少，我們也可以把他們接到s市來住，讓他們在這邊生活養老，我還可以——”
“阿姨。”阮綿綿不得不打斷她的話：“我父母不會接受的。”
這件事情她就算不問，也知道結果，去年鄰村一家人嫁女兒，收了對方十幾萬的聘禮，當時大家都羨慕得不行。只有黃景秀沒有絲毫的豔羨之色，反而跟阮綿綿說，我養你到這麼大，只是想着你過得好。我是嫁女兒，又不是賣女兒。你們將來過得好，就是對我最大的回報了。
母親在她的婚姻之事上都是這種態度，更不要說現在李家人提的這種條件了。
“那，他們要怎麼樣？我們都可以的，我——”
“讓我先告訴他們。”阮綿綿不是一個衝動的人：“你們不要忘記了，如果當年的事是抱錯了，那麼李暖心就是我爸媽的親生女兒。現在她——”
李暖心如何，相信不用她說，對方也知道：“我其實也不肯定，我爸媽會是一個什麼態度。但是如果他不同意認李暖心，或者是不同意我認你們，我是絕對不會認的。”
她不提李暖心，白伊伊也沒有忘記。可是現在李暖心確實是做錯了事，就算她是她的女兒，白伊伊也不可能放任她這樣。
因爲這不是以前那種偷策劃的小打小鬧，這是綁架是殺人。而且要殺的那個人還是她的親生女兒，白伊伊是有怨的，但也有悔。
她自問這些年對李暖心照顧得無微不至，大事小事都順着她的意，怎麼也想不通，她會做出這樣的事來。歸根結底，還是怪她沒有教育好她，這會阮綿綿一提，白伊伊的愧疚也上來了。
是啊，她要認回自己的女兒，可是人家的女兒呢？被他教育得都進了監獄。這，怎麼想怎麼虧心啊。
李宗言跟李擎風也沉默了，阮綿綿看到他們的樣子，聳了聳肩，故作輕鬆的開口：“叔叔，阿姨，你們先回去吧，等我把這事告訴我父母，問過他們的想法，到時候再聯繫你們。”
她還要好好想想，怎麼跟父母解釋李暖心的事。
“要是你養父母不同意，你是不是就真的不願意認我們了？”李擎風看着阮綿綿，神情很複雜。他們這麼熱切的想認這個妹妹，卻沒有考慮到她說的這些問題。從這個角度來說，阮綿綿比他們都要理智得多。她跟他養父母的感情，是真的很好啊。
“……”沉默，阮綿綿的心裡確實是這樣想的。如果阮力玄跟黃景秀不同意，她是一定不會認這個親的。
李家人又一次沉默，白伊伊幾乎又想哭了。她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盼了那麼久的女兒一生出來就被人抱走，好不容易救回來，卻抱錯了人家的孩子。
她情緒不好，身體也在顫抖，阮綿綿心頭一軟，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別這樣。其實李暖心很愛你們的。你們不如就把她當成親生女兒吧。”她看了看應雋邦，眼裡有幾分哀求，應雋邦蹙眉，神情有明顯的不贊同，他知道她要說什麼，想要阻止，阮綿綿卻已經先開口了：“我不會去追究她綁架我的事的。以後，她還是一樣可以承歡膝下。你們就當不知道好了。”
以前怎麼樣，以後還怎麼樣，其實也很好。
李宗言跟白伊伊都愣住了，沒想到阮綿綿竟然這麼大肚，他們卻不知道，阮綿綿這樣說，除了是爲了李家，還是爲了阮家。父母辛辛苦苦把她養大，雖然沒有錦衣玉食，可是從小到大也是衣食無憂，備受疼愛。李暖心是犯了錯，但是她更有可能是父母的孩子。
看在父母對她的養育之恩上，她都不會去跟李暖心計較的。
“綿綿。”李擎風看了這半天，也算是終於看明白了。這會十分坦然的開口：“暖心昨天在你們走了之後，就讓我把她送去警局自首了。”
阮綿綿愣了一下，這纔看向了應雋邦，應雋邦也有些意外，他還以爲李暖心會死性不改呢。沒想到她竟然想通了？
“怎麼會這樣？”阮綿綿這下也震驚了：“要不，我去警局跟警察說，這事是個誤會？”
“不必了。”李擎風搖了搖頭：“她去自首，又有那三個小混混做證。這怎麼可能會是誤會？現在只等提出公訴。是她要付出的代價，是一定要的。”
沉默，阮綿綿嘆了口氣，雖然以前真的不喜歡李暖心，可是事情發展到現在，她卻覺得她很可憐了。
“沒關係，到時候我作爲受害人，肯定是要去出庭的，我會幫她說好話的。”畢竟在最後關頭，李暖心放棄了殺她，加上自首在前，相信也不會判很重的。
白伊伊跟李宗言這會已經不詫異了，互相對視了一眼，心裡卻是更想認這個女兒啊。善良，大度，而且有理智，有良心。
可是對方不肯認他們，李家人充滿了失落。應雋邦適時站了起來：“時間也不早了，不如一起去外面吃飯吧。阿姨，你的傷怎麼樣了？”
“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腳上的傷還沒好。”白伊伊對上阮綿綿眼裡一閃而過的關心時，心頭一暖：“放心吧，我會好好保重自己的。”
她找回了她的女兒，那麼她就一定要讓自己健康起來。
一行人一起去吃飯，白伊伊坐在阮綿綿的身邊，一個勁的給她夾菜。李宗言坐在她另一邊，也跟着夾了幾筷子。很快的，阮綿綿的碗裡就堆得像小山一樣了。
她很不習慣這樣：“阿姨，叔叔，你們自己吃吧。”這樣感覺怪怪的。
應雋邦的身邊坐的是李擎風，李擎風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很是得意：“雋邦啊，當年我說要你成爲我的妹夫，你還說不可能，現在怎麼樣？是不是自打嘴巴？”
跟他眼裡的得意相比，應雋邦則淡定得多，目光落在阮綿綿身上，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她沒有承認，所以不算。”
李擎風的臉一下子垮了下去，這個應雋邦，怎麼什麼時候都是這種討人厭的模樣啊？還真是拿他沒辦法啊。不過他纔不管呢。反正從今天開始，阮綿綿就是他的妹妹了，管她認不認。
吃過飯。白伊伊縱有千般不捨，到底也沒有再爲難，只是讓阮綿綿有空一定要去看他們。這個要求不過分，阮綿綿答應了。
回家後阮綿綿覺得這一切都像是做夢一樣的不真實，哪怕白伊伊跟李宗言一起出現了表明要認她的態度，她的內心還是懷疑的，不過想到李暖心。她給遠在家鄉的父母去了一個電話。說這邊有很重要的事情，讓他們要來s市一趟。
至於是什麼事，她沒有說，一是電話裡說不清楚，二是她也不確定，父母會不會接受。不過前幾天她一直說自己要出國的事，阮力玄夫婦倒是沒有多點可以，只以爲女兒是要離開之前想他們了，所以想見見。當即就訂了票。過兩天就來。
阮綿綿掛了電話，還有些忐忑，目光落在了應雋邦身上：“你說，爸媽如果來了，會不會生氣？”
一是自己養了那麼久的孩子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二是自己的女兒現在竟然進監獄去了。不管是哪一個，她都覺得阮力玄跟黃景秀一定是會很生氣的。
“沒事。”應雋邦圈着她的腰，讓她坐在自己的懷裡：“他們要是生氣，我讓他們打我幾下出氣好了。”
說來都是他的錯，要是早點把她帶出國，不就一點事都沒有了。
“什麼啊。”阮綿綿白了他一眼，到底沒有再擔心，一切，等阮家父母來了再說吧。
這頭阮綿綿在等着父母來s市，另一頭在休息了一天之後，她卻是讓警局請去問話了。當然是關於李暖心的。李家人已經去看過李暖心了。因爲還沒有判決，所以現在只是拘留。
李暖心豔麗的臉上不見一絲不平，有的只是平靜。阮綿綿是做完口供纔過來看她的，這會看着沒有化妝，一臉淡然的李暖心還真有些不習慣，不過要說的話還是要說的。
“李暖心，你放心吧。我已經跟警察說了，你在最後的時間放棄了，不想殺我了，這就是悔過自新，我想你會沒事的。”
李暖心笑笑，阮綿綿的善良她算是領教到了：“沒關係，我當時確實是想殺你。”
“可是我不是沒死嗎？”阮綿綿握住她的手：“你有自首情節，一定不會判很重的。”
李暖心已經不在意這個了，這兩天呆在所裡，她的心態也變了很多：“爸媽來看過我了，說你不想認他們？”
阮綿綿有些不自在的撓了撓頭：“我當然不能認他們，我答應了你的啊。”
“沒關係，我不介意了。”白伊伊昨天親自表態，她永遠會是李家的女兒。而李宗言則讓她好好改造，他會給她請最好的律師。她不擔心自己的未來，卻希望阮綿綿可以認回李家人。
“暖心。”阮綿綿這會來找她，還有另一件事：“我爸媽，我是說，我j省的父母，他們過兩天會來，到時候，我可以帶他們來看看你嗎？”
李暖心怔了一下，沒想到阮綿綿會提這個要求。
生她的人，她要見嗎？
“我知道，我家比不上李家，可是爸媽都是很好的人，我覺得，你應該見見他們的。”認不認是一回事，既然知道了，那她就一定會告訴阮力玄夫妻真，相。他們也是李暖心的父母，有權利知道，不是嗎？
雖然她現在都不知道，阮力玄是什麼反應。
李暖心明顯是在思考，最後點了點頭：“好。”
“謝謝你，暖心。”阮綿綿握緊了她的手，神情十分的愉悅：“你放心，你一定會沒事的。”
李暖心沒有應聲，她那天在車上已經查過了，知道等待她的是什麼，她平靜得很。阮綿綿離開了，李暖心被帶回了囚室，不過很快的，又有人說要來看她，她蹙眉，在看到來人之後，神情大變。
“陸向南？你來這裡做什麼？”
題外話:
一更，六千字，兩章並一章發。今天開始就是國慶長假了。月媽不會斷更的。會堅持寫更新，祝大家閱讀愉快，也祝大家國慶快樂。耐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