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勝利的專業是新聞學,不過,新聞學與諜報學有相通之處,都是隱藏在人民羣衆之中,刺探所需信息。所以,熊勝利的偵查工作幹起來還算得心應手。
熊勝利對自己驚世駭俗的容貌很有自知之明,這樣的容貌,極易造成花癡圍觀,從而暴露行蹤,儘管他假扮成農民工,不過,他對自己的易容術並沒有太多的信心。於是,熊勝利同志總是在夜色降臨之後,才乘着夜色,悄悄離開小旅館,潛入葫蘆街開展偵查。
熊勝利在葫蘆街的偵察進行了一個星期,有了一些進展。
他的調查方式很簡單,就是密切觀察疾控中心大門可疑人員的出入,發現目標後,跟蹤追擊,或者,向葫蘆街羣衆打探該嫌疑份子的消息。經過努力,在人民羣衆的幫助下,熊勝利發現了一個重大嫌疑份子——疾控中心流病科科長吳夫農。
有看官會問了,在熊勝利的眼裡,線人即情人,那吳科長五十多歲,長得暴牙尖嘴滿臉皺褶,怎麼可能是如花似玉的陳思思的情人?熊勝利瞎了眼了吧?
各位看官稍安勿躁,且聽筆者慢慢道來。
按照熊勝利的邏輯,陳思思的線人或者情人,一定是一個脅迫陳思思母女的黑惡份子,所以,相貌年齡什麼的倒是次要的,關鍵是要看他是不是心狠手黑,因此,這個傢伙必然具備兩個條件,其一,有黑社會*,其二,與疾控中心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經過一段時間的排查,熊勝利發現,在葫蘆街及其附近,具有這兩個條件的人有兩個,一個是包大成,另一個是吳夫農,而吳夫農的嫌疑最大。
我們先看看包大成。當初,肖纖纖爲了威懾李大南,到處散佈流言,說包大成是黑社會,這個流言在葫蘆街流傳甚廣,倒也威懾到了一批人,此外,包大成身爲纖纖消殺的市場部經理,與疾控中心有業務往來,尤其是能夠獲得傳染病疫情信息。所以,他具有當線人或者情人的重大嫌疑。但是,智商極高的熊勝利馬上推翻了這個判斷,原因有二,其一,經過他的明查暗訪,熊勝利發現所謂黑社會包大成,原來是個衰哥,智商偏低,且手無縛雞之力,膽小怕事,嚴重缺乏魄力,這種人就算混進了黑社會,也會被開除的;其二,纖纖消殺的業務,只與傳染病疫情有關,與中毒毫無關係,包大成無法獲得亞硝酸鹽中毒的信息。
再看看吳夫農。經過細緻調查,熊勝利發現,這個國家事業單位的中層幹部,看似是個文化人,其實心狠手黑,綽號“老蜈蚣”,完全符合黑社會的錄取標準,而且,有證據表明,這條老蜈蚣與黑九、廖石龍等人打得火熱,經常湊在一起吃火鍋,言談之間語焉不詳卻又殺氣騰騰,而黑九、廖石龍等人都是黑社會起家的,表面上看洗得灰白,但暗地裡很難說還在幹着見不得人的勾當。綜合判斷,吳夫農很可能是黑九黑社會集團的重要骨幹,甚至,極有可能是真正的黑幫老大。
此外,吳夫農的官方身份是疾控中心的流病科科長,在疾控中心摸爬滾打了幾十年,對於各種疫情十分熟悉,儘管,他主管的是傳染病,但對中毒類疫情的處理,也不陌生。根據市衛生局孔局長的分析,這位線人應該是一位在疾控事業上“中神通”式的人物,並因此而懷疑方主任,現在看來,疾控中心的“中神通”不止一位,除了方主任,還有一條老蜈蚣。
總之,吳夫農完全符合“線人加情人”的定義。熊勝利把偵破方向定在了吳夫農身上,放過了包大成。包大成實在太平庸了,入不了熊勝利的法眼。從這個意義上看,陳思思選擇包大成做臥底,可謂慧眼識英雄。
所以,熊勝利的偵破方向,發生重大偏差。
不過,智商和容貌均爲上乘的帥哥熊勝利,在偵破上的表現,比孔局長方主任這些老傢伙,要成熟得多。當初孔局長和方主任憑着主觀臆斷,就輕易把匿名信的嫌疑犯定在了老宋和小宋的頭上,結果,冤枉了好人,放跑了壞人。
而熊勝利雖然確定了臥底嫌疑犯人選,但並不輕易下結論,而是進一步蒐集證據,以做到證據確鑿無可辯白。
這天晚上九點,帥哥熊勝利趁着夜色,溜出小旅館,如期來到葫蘆街潛伏。
熊勝利選擇的潛伏地點,是一座二層小樓的房檐下,這個小樓在葫蘆街菜市場入口處,可以遠遠望見疾控中心大門,窗臺下剛好是一個路燈照不到的死角,便於隱蔽。
從地形學的角度上看,熊勝利的選擇沒錯,最大限度地隱藏自己,並最大限度地保持開闊的視野,這是符合潛伏的通用規則的。
但是,帥哥熊勝利選擇的這個潛伏點,有很大的不妥。
正如各位看官預感到的,熊勝利的藏身之地,就是悍婦牛麗麗家門前,和當初包大成數口罩、孔局長開現場會的地點完全一致,就是牛麗麗晾內褲胸罩的雨棚下。
有看官馬上就會問:且慢,那牛麗麗的雨棚不是已經被孔局長隻手拆除了嗎?
且聽筆者慢慢道來。
孔局長奮力拆除的,是違規建築,黨和政府對一小撮不法份子的違規建築絕不手軟,必定是摧枯拉朽,秋風掃落葉,斬盡殺絕,不留死角。那牛麗麗的前雨棚佔了大半條街,當然屬於孔局長奮力拆除的範圍。
不過,黨和政府對於羣衆的合理建築,從來就是愛護有加,精心呵護。所以,以牛麗麗雨棚爲代表的葫蘆街違規雨棚被拆除後,政府統一整改,全部換成了統一規格的新式雨棚,雨棚色彩鮮豔、制式標準,最大限度地維護了人民羣衆的合法權益,又最大限度地遏制了牛麗麗等人對公共領地的侵佔。
所以,牛麗麗雜貨店的窗臺下,還是有雨棚的,有雨棚,自然就少不了內褲和胸罩。
因而,全神貫注於案件偵破的熊勝利,他的腦袋上,飄着一條粉紅色的內褲,和包大成、孔局長當初的情形如出一轍。
通過前文描述,各位看官應該已經總結出了這樣一個規律——牛麗麗粉紅色的內褲一出,必出大事!這就如同傳說中江湖中的必殺令一般!
各位看官的見解非常正確!這說明,各位看官的智商水平,和筆者一樣,都遠遠高於包大成。
然而,初來乍到的熊勝利,對葫蘆街的實際情況並不瞭解,所以,他沒有掌握這一客觀規律,儘管,他的智商遠遠高於筆者和廣大看官。
根據唯物主義原理,不瞭解客觀規律,不按客觀規律辦事,是要吃大虧的!
熊勝利藏在牛麗麗的雨棚下進行調查工作,犯了兩個嚴重錯誤。
其一偵破預想錯誤。
按照他的設想,陳思思一定會與隱藏在疾控中心中的內鬼接頭交換情報,接頭地點,應該就在葫蘆街某個陰暗的角落。按照這個思路,那個臥底一定會出沒在葫蘆街的夜色中,與陳思思接頭。
這也怪當今的諜報電視機過於氾濫,而且,故事情節基本上都發生於上世紀三四十年代,在那個年代,諜報人員交接情報,必須要面對面接頭,這種情況與當今信息時代嚴重脫節。在信息時代,連接吻都不需要見面,更別說交接情報了。熊勝利按照那些電視劇教導的諜報方式進行調查,妄圖抓陳思思與臥底交接情報的現行,方式是錯誤的,也是不能得逞的。
第二個錯誤,是一葉遮目。
雨棚下十分黑暗,這本來有利於隱蔽,但是,這種隱蔽僅僅依賴於夜色,除了夜色,唯一能隱蔽他的,只有掛在雨棚下的那條粉紅色的內褲。當然,牛麗麗屁股再大,內褲的尺碼再肥,也遮不住熊勝利一米八的個頭,最多隻能遮住他的臉。
然而,精神高度緊張的熊勝利,竟然鬼使神差地把懸掛在雨棚下的內褲當成了掩體。
我們知道,牛麗麗的前雨棚是違規建築,其違規之處,包括高度和廣度,廣度的違規,就是那雨棚侵佔了大半條街,而高度的違規,則是那雨棚侵佔了二樓的窗臺。因此,經過孔局長的整改後,牛麗麗的雨棚不僅廣度大爲縮減,高度也降低了半米,雨棚下剛好可以站下一個正常高度的人,而腦袋不至撞上蓬頂。
可是,雨棚的高度下降,掛在雨棚下的內褲隨之下降,所以,當熊勝利一米八二的身高戳在雨棚下的時候,牛麗麗的粉紅色內褲,就耷拉到了熊勝利臉前,遮住了他半張英俊的臉龐和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熊勝利神經高度緊張,加上光線黯淡,以至於,沒有意識到遮擋他目光是什麼東西。
於是,本來是高智商的熊勝利,由於緊張的緣故,竟然下意識地認爲,遮擋他的目光的東西,也能夠遮擋住路人的目光,那條內褲僅僅遮掩了他半個臉,而熊勝利竟然認爲,那內褲隱蔽了他的全身,這就是古人們常說的一葉遮目或者掩耳盜鈴。
遺憾的是,處於一葉遮目狀態下的熊勝利,對此全然無知,還以爲自己隱蔽得十分充分,因而信心十足,渾然不覺危險正在悄然降臨。
就在不遠處陰暗的角落裡,有一雙賊亮的眼睛,正隱藏一堆雞鴨籠子後面,死死盯着一葉遮目的熊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