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你別難過……”包大成手腳被縛,不能以肢體語言安慰牛麗麗,只能好言相勸。
“老孃沒破產,嗚嗚……沒破產……嗚嗚……”
“可是,的確是資不抵債……”
“老孃不管,老孃的雜貨店好好的,嗚嗚,你龜兒子你來就破產……憑什麼……嗚嗚,都是你龜兒子乾的,嗚嗚嗚嗚……你挪用公款……嗚嗚,欺負老孃不會算帳,到處欠債……睡覺還支帳篷……嗚嗚,我和你沒完,你賠我的內褲,賠我的雨棚,賠我的店!”
牛麗麗蠻不講理,把內褲雨棚的事也翻了出來,新賬舊賬一起算。包大成大爲煩惱,那內褲雨棚的事明明已經簽了字據,兩不相欠,怎麼牛麗麗又要索賠。內褲胸罩也就罷了,反正錢不多,那雜貨店包大成可萬萬賠不起。
“內褲和雨棚,我賠……”包大成兩害相權取其輕,認了內褲和雨棚的賬。
“我不要內褲,不要雨棚,我只要我的店,你賠我的店!”牛麗麗哭得更加傷心,居然沒有自稱“老孃”。
包大頭的命根長在襠部,而牛麗麗的命根就是雜貨店。沒了雜貨店,牛麗麗立身無本,就要徹底下崗,她這輩子什麼都不會,要下了崗,就只能喝西北風了。牛麗麗沒了命根,自然也就沒了自稱“老孃”的本錢,也沒了悍婦的本錢,現在的牛麗麗,成了一個小女人,光着身子,小鳥一般依偎在包大成的肚皮上,愁苦萬狀,令人生憐。
牛麗麗不要內褲和雨棚,只要雜貨店!這讓包大成滿腹愁緒,就是把他賣了,也換不來一個雜貨店。倒是把牛麗麗賣了,說不定還能賣個好價錢。
“要不,我幫你找個好人家?”包大成想起了販賣人口,當初楊白勞家就是資不抵債,只好賣喜兒,這個經驗,也許可以借鑑。
牛麗麗騰地一下坐了起來,厲聲怒喝:“包大成,你算什麼男人,居然賣老婆……不,賣小姨!”
包大成臉上發燒,賣老婆固然不仁,賣小姨更加不義!這和他的人生觀價值觀大相徑庭,簡直就是禽獸不如,包大成爲自己的提議深感羞愧。
“可是,我留下來也沒辦法……”
牛麗麗玉臂一揮,擦掉了臉上和胸脯上的淚水,也不管胸前兩團晃悠悠個不停,厲聲喝道:“包大成!把老孃的店整垮了就跑,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牛麗麗從小女人,又變回了悍婦。
“小姨,那店本來就資不抵債……”
“老孃不管,老孃就知道,老孃的店本來就好好的,你來了才破產的!”牛麗麗蠻不講理。
“牛老闆……我也是沒辦法……”包大成一臉的愁苦。
牛麗麗一聲冷笑:“包大成,老孃正告你,雜貨店欠的賬,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憑什麼?”包大成不高興了,哪有這樣胡攪蠻纏的。
“憑什麼?就憑你是總經理助理!”
“什麼總經理……助理?”包大成一頭霧水。當初,包大成的三條合理化建議裡,有一條是提升自我形象,也就是自我封官,給牛麗麗封了個總經理,給他自己封了個總經理助理,牛麗麗對總經理的頭銜十分在意,逢人便自我吹捧拿架子,包大成倒有自知之明,沒把個總經理助理當回事,始終保持低調,以普通員工自居,所以,牛麗麗提起總經理助理的頭銜,包大成還有些懵。
“自己去看名片!”
包大成被牛麗麗坐在屁股底下,沒法去看名片,不過,倒也想起了,的確頭上有這個頭銜。
“那又怎麼了?”包大成不服。
“怎麼了?總經理是大老闆,總經理助理就是二老闆,大老闆欠了錢,二老闆也有份,包大成,我可告訴你,就是到了法院,你也跑不掉,這是《公司法》規定的!”《公司法》三個字,牛麗麗倒是聽說過,可沒讀過,讀也沒用,她讀不懂。如今牛麗麗煞有其事,拿着雞毛當令箭。
然而,牛麗麗不懂《公司法》,那包大成更不懂,他一個學醫的,哪裡知道什麼《公司法》,一聽牛麗麗祭出法律武器,頓時傻了眼。
總經理助理就是二老闆,二老闆就要承擔債務!總經理助理是他自己提出來要當的,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包大成如喪考妣,那牛麗麗一身白肉明晃晃擺在他的面前,也提不起他絲毫精神。
上了一個月班,工資沒拿到,倒拿到一屁股債,天底下還有比這更衰的嗎?
“牛老闆,牛總經理……小姨……”包大成的聲音裡帶着哭腔。
牛麗麗卻是不依不饒:“現在,咱們公司欠了八萬塊錢的債,按《公司法》規定,二一添作五,我欠四萬,你欠四萬,我有兩萬塊的貨,可以抵債,外債就只剩二萬,你什麼也沒有,淨欠外債四萬,聽明白沒有?”
那牛麗麗雖然數學不行,但唬人的本事卻不小,那包大成這個二老闆,只擁有債務不擁有貨物,天底下竟有這樣的道理!
好在那包大成就是個棒槌,又被牛麗麗一身白肉晃得頭腦眩暈,竟然沒發現這天大的冤屈,哭喪着臉,點點頭。
“當然了,包大成,看在你叫我小姨的份上……”牛麗麗覺得胸口涼颼颼的,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光着身子騎在包大成的肚子上,天底下也沒這樣當小姨的,當下大窘。
牛麗麗因爲窗外雲雨交加,一時意亂情迷,奮起衝破封建禮教,要將小姨的名份打個落花流水,可雜貨店行將破產的危局,如同當頭棒喝,牛麗麗豁然醒悟,立即向封建禮教屈服,頂着小姨的名份,急急跳下包大成的肚子,匆匆套上一件睡衣,這纔回到沙發邊,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包大成,我是你小姨!”牛麗麗義正辭嚴,儼然以封建禮教的衛道士自居。
“小姨。”包大成慼慼艾艾叫了一聲。
“嗯,看在你叫我一聲小姨的份上,你放心,我不會讓你一個人背那麼大一筆債的,”牛麗麗一副俠肝義膽的樣子:“這樣吧,這八萬塊外債,我承擔六萬,你只承擔兩萬。”
“多謝小姨。”包大成感激流涕。
“大成啊,”牛麗麗輕聲細語:“你是個老實人,人太老實了,是要吃虧的,你現在要是離開了雜貨店,沒人護着你,不知有多少人等着欺負你!”
牛麗麗說話,從來就是河東獅吼,要是放低嗓音,她就不會說話了,今天這幾句輕言細語,卻是發自內心,說得自然流暢,且情深意長。
“嗯!”包大成點點頭。
“所以,別走了,留下來跟着小姨,我看哪個王八蛋敢動你一根毫毛!”牛麗麗慷慨激昂。
“嗯!”包大成堅定地點點頭。
牛麗麗說着,給包大成拉上被子,站起身來,又坐了下去,雙手探進被子,摸到包大成的大腿上。
包大成身子一哆嗦,急急說道:“你是我小姨。”
“給你鬆綁!”牛麗麗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