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大興突然翻臉,譚苗苗縱身攔在了包大成身前,叫道:“倪副局長,大成哥固然有錯,可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處理我們,而是趕快對鎏金公司採取行動,那竹下喜多郎已經被我們關押起來,鎏金公司方面還不知道,如果時間長了,鎏金公司那一窩間諜發現竹下喜多郎失蹤,必然有所警覺,銷燬證據,我們就被動了!”
倪大興瞪了一眼譚苗苗,喝道:“說得好,正因爲不能打草驚蛇,所以纔要限制你們的行動自由,免得你們給日本人通風報信!”
黑九大怒:“姓倪的,老子要給日本人通風報信,直接把竹下喜多郎放了不就得了,用得着脫了褲子放屁,先到你這裡來自投羅網嗎?”
倪大興冷笑:“你們放屁脫不脫褲子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我要做的,就是防止一切不確定因素的發生!”
倪大興隨即宣佈了兩項嚴厲措施。
第一,調來二十名政治過硬業務精湛的防爆警察,把包大成、譚苗苗、黑九、胡大用勾老三包圍在公安局的會議室裡,採取一級安保措施,外面設了三道防線,任何人不得接近包大成等人。倪大興特別交待,那包大成學過牛氏棒法身懷武功,黑九是黑社會老大,對這二人必須嚴加防範,且不可掉以輕心。
第二,倪大興迅速趕往市政府,面見汪市長,彙報包大成“套狼”行動的前後經過。
也就是說,倪大興對包大成採取的措施,就是包大成對竹下喜多郎採取措施的翻版,而且警戒級別更高。
在倪大興眼裡,竹下喜多郎是日本間諜,包大成擅自與日本間諜接頭,就有當漢奸的重大嫌疑,他們自然應該享受同等待遇。
倪大興剛走,黑九一拍大腿,頹然坐在了地板了:“大成兄弟,咱們完了!”
“怎麼就完了?”胡大用不解:“我們抓了日本鬼子竹下喜多郎,立了大功啊。”
“就是,”勾老三得意洋洋:“說起那竹下喜多郎,冒名嶽大寶,差點把咱們包總都給騙了,幸虧在關鍵時刻,我勾老三親自出面,三言兩語揭穿了他的真面目!”
黑九搖頭嘆息:“勾老三,你就別吹了,你小子要不是胡攪蠻纏,咱們稀裡糊塗把桃花源煤礦賣給那竹下喜多郎,啥事也沒有,現在倒好,整出個日本間諜案來,咱們大成實業算是徹底垮了!搞不好,大成兄弟又要進牢房了。”
包大成搖頭:“不會吧?倪副局長把咱們控制起來,是怕走漏了風聲,讓日本人跑了,事情搞清楚了,自然會放咱們走的。至於大成實業……”包大成也知道,向政府公開鈾礦秘密,就已經把大成實業至於極爲危險的境地,這一點倒也在包大成的意料之中,至於蹲監獄的說法,包大成無論如何也不相信。
黑九嘆道:“大成兄弟,我問你,咱們的套狼行動,爲的是什麼?”
“賺錢啊。”
“賺誰的錢?”
包大成臉一紅:“自然是賺政府的錢,不過,我想賺的也不多啊,只要兩三億就行了,黑大哥,一座鈾礦價值上百億啊,我不過就是賺個零頭,讓咱們大成實業渡過危機就行了。”
“要是政府不想讓你賺這個錢呢?”黑九反問道。
“實在賺不到,就算了,只要政府把大成實業的投資成本還給我就行。”
黑九搖頭:“投資成本是你自己的事,關政府屁事。”
“成本拿不回來,能拿到一半就行了,一億五千萬總可以吧。”包大成也明白,鈾礦是國家資源,任何個人都不能與政府討價還價。
黑九冷笑:“一億五千萬?別做夢了!只怕是一分錢也拿不到了。”
“怎麼會!”譚苗苗、胡大用、勾老三同聲驚呼。
黑九苦笑:“如果沒有那個日本人橫插一槓子,咱們或許還真能賺上一筆。現在,日本人來了,一切都變了,政府不會給錢的。”
“爲什麼?”包大成問道。
“大成兄弟,那套狼行動,是把政府當成白狼來套,這一點,就是你不說,領導也是心知肚明,本來人家就對你一肚子氣,現在,咱們又讓領導抓住了把柄,領導豈能給咱們錢?”
“領導抓住咱們什麼把柄了?”
“咱們和日本人談交易啊。”
譚苗苗不服:“咱們哪裡和日本人談交易了?那竹下喜多郎剛來的時候,報的名子是嶽大寶,誰知道他是日本人?況且,一發他的狐狸尾巴,我們就把他抓起來了!我們沒有出賣國家利益!大成哥,是不是這樣?”
“是!是啊!”包大成鄭重點頭。
黑九仰天長嘆:“大成兄弟,你吃了那麼多虧,怎麼還是這麼實誠?你想想,政府對於桃花源的鈾礦是絕不會放手的,而且,政府也是不願意出錢的,如果大家都打啞謎,政府爲了不把鈾礦的信息透出去,勉強給你三億五億的收購款。可現在,那已經不是秘密了,政府可以名正言順把桃花源收歸國有,一分錢也不用花。如果你老老實實把鈾礦交給政府,一切都好說,說不定,政府看在你是模範市民的面子上,還會獎勵你十萬八萬,如果你要政府給錢,政府馬上就能給你定個叛國罪!給你判個十年八年,這個罪名是現成的,你是先和日本人接觸過的……”
“可我們沒把桃花源交給日本人!”
“政府會說,你是嫌日本人出的價太低,才轉而找政府談交易,大成兄弟,你別忘了,咱們的行動計劃,就是套狼,原本就是衝着政府去的!”
包大成總算明白過來了,他主動向政府彙報,實際上,是把自己致於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犯罪份子的境地。現在,他的問題不是是否犯罪的問題,而是犯罪輕重的問題,也就是說,不是坐不坐牢的問題,而是坐多長時間的問題。
“政府不會這麼不講道理吧?”譚苗苗說道。
黑九冷笑:“苗苗,我黑九是黑社會起家的,這裡面的東西,我比你們懂!”
“政府又不是黑社會。”譚苗苗不服。
黑九嚴肅地說道:“譚苗苗,我告訴你一句話,世上萬事萬物都是相通的,干政府和幹黑社會,其實是一樣一樣的!”
譚苗苗嚇得眼淚汪汪,急急拉着包大成的衣角:“大成哥,咱們不要錢了,一分錢都不要!咱們把桃花源煤礦送給政府吧,只要你不坐牢就行。”
黑九搖頭說道:“把桃花源送給政府,包大成還是要坐牢!大成實業貸了三億,還不上貸款,就是金融欺詐,大成兄弟是大成實業的董事會主席,貸款是他一手經辦的,跑不了欺詐罪!”
黑九話音剛落,門開了,市公安局副局長倪大興昂然而入,身後跟着一羣荷槍實彈的武裝警察,武警頭戴鋼盔,身穿防彈背心,手提微型衝鋒槍,武裝到了牙齒,殺氣騰騰,把包大成等人包圍起來。
譚苗苗挺身站在了包大成身前,用自己較弱的身軀護住了包大成,眼中淚水全無,神采奕奕光彩照人,如同一位女戰神,衝着武警們大叫:“不要碰我哥哥!”
胡大用和勾老三也衝到包大成身邊,緊握雙拳,面向衆武警,扯着嗓門大叫:“誓死捍衛包總!”
黑九長嘆一聲,走到包大成身邊,拍拍包大成的肩膀:“大成兄弟,當初,我黑九在葫蘆街對不住你,後來遭了報應,先是早.泄後是破產,看來,人不能幹虧心事,老天爺啥事都明白,瞞不過他老人家的。也罷,這一次,我和你一起坐牢吧,算是給你賠罪!”黑九和包大成並肩而立。
包大成卻是微微一笑,推開了黑九:“黑大哥,我這人雖然笨,但我的運氣極好,進了監獄,很快就會出來,這在以前屢試不爽,有很多例證,羣衆有目共睹。可是,黑大哥的運氣就不怎麼樣了,要是進了監獄,恐怕很難出來。所以,還是由我本人親自坐牢,不勞大哥相陪。”
包大成說着,分開衆人,來到倪大興面前,伸出雙手:“請倪局動手吧。在下束手就擒,絕不反抗。”
倪大興一臉的嚴肅,衝着門口大叫:“有請汪市長、宋副市長!”
房門處,汪市長爲首,宋副市長次之,後面跟着地勘院院長皮運科。
汪市長緩步走到包大成面前,伸出雙手,緊緊握住了包大成的雙手:“包大成同志……”
“我願意坐牢!”包大成昂然說道。
“坐牢?坐什麼牢?”汪市長一臉的困惑:“當年,無數革命先烈爲了追求革命真理,誓把牢底坐穿,這種精神,仍然有着及其重要的現實意義,值得我們大家學習,但是,學習的方式有多種多樣,要因地制宜,要隨機應變,不能說,學習先烈就一定要坐牢……“
包大成沉痛說道:“汪市長,嚴格說來,我沒有學習先烈,我是學習了出賣國家利益的奸商,理應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