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江上清風的出現,徹底改變了上江人的休閒娛樂觀。以前,上江人認爲,最有品味的休閒活動,就是洗腳,洗腳之後,再搞一個異性按摩,如果按摩舒服了,還可以前列腺按摩。所以,最賺錢的休閒服務,就是洗腳城。喻神槍是上江城洗腳行業的龍頭老大,手裡握着十幾家連鎖店,坐享財源滾滾。
然而,江上清風出現後,人們突然發現,在長江上趁着夜色品茶觀景,比洗腳更爲高雅更爲脫俗,更爲陶冶情操。尤其是五星級的江上清風,不僅可以提供品茶服務,也可以提供前列腺按摩,屬於雅俗共賞,品味不同一般。
於是,人們紛紛來到長江之上的江上清風,洗腳城的業務嚴重下滑,不出三個月,原本日進斗金的喻記洗腳城,就虧了一百萬。
喻神槍勃然大怒,那宋水窪就是個打魚出身的破落戶,而且,還有殘害野生動物、偷吃狗糧的前科,要不是當初喻神槍手下留情,宋水窪早就窮困而死,現在這破落戶成了暴發戶,竟敢太歲頭上動土,搶了喻記洗腳城的生意,簡直就是恩將仇報!
喻神槍向江上清風下黑手了。
喻神槍首先向動物保護協會舉報,宋水窪惡習不改,繼續殘害野生動物,而且,手段變本加厲,更加殘忍。以前,宋水窪還僅僅是開着烏篷船捕魚,現在,宋水窪竟然在長江上修了一座大壩,硬生生把長江截斷,斷了野生魚洄游產卵之路,害得野生魚斷子絕孫!
動物保護協會會長竇金娥,也就是喻神槍的老婆,對喻神槍反映的情況高度重視,親自前往長江上考察,但見一座大壩橫貫南北,高峽出平湖,神女應無恙,當驚世界殊!
竇金娥勃然大怒,當即號召全體動物保護協會會員們,也就是那一羣吃飽了沒事幹的貴婦人們牽着她們收養的流浪狗,趕到大壩上,打起保護動物的標語,血淚控訴宋水窪截斷長江魚回家之路的罪惡行徑。
結果,這羣動物保護主義人士剛剛爬上大壩,就被一羣不明身份的人打得鼻青臉腫,連她們收養的流浪狗也跟着遭了殃,被這幫人扔進了高峽平湖之中餵了魚。
緊接着,貴婦們的老公們趕了過來,不由分說,扯着自己的老婆就跑,只剩下會長竇金娥一人還戰鬥在大壩上,一個小時後,喻神槍慌慌張張跑上大壩,拉着竇金娥一路狂奔,緊急撤離了大壩。
原來,喻神槍的指控發生了嚴重錯誤,那座阻攔野生魚洄游的大壩不是宋水窪修的,是誰修的,筆者不便明言,各位看官自己意會。反正,跟修建大壩的人談保護野生動物,那無異於雞蛋碰石頭!
喻神槍竇金娥夫婦吃了大虧,這才發現搞錯了對象,差點被和諧掉。喻神槍惱羞成怒,更加惱怒宋水窪。看來,指控宋水窪殘害野生動物這個辦法行不通了,喻神槍另闢蹊徑,動員上江城官方,包括工商、稅務、公安、文化、衛生、環保等等一系列執法部門,對江上清風展開了聯合執法。
有看官問了,那喻神槍不就是個民營企業家嗎?怎麼能調動工商、稅務、公安、文化、衛生、環保等等一系列執法部門?莫非他搞官商勾結?
這位看官猜得一點也沒錯。
喻神槍的的確確是在搞官商勾結,而且,他的*,極爲強大——喻神通的姐夫,就是時任上江城公安局局長的汪強!
汪強就是現在的汪市長!
各位看官,在非典表彰大會上,汪市長口頭表揚了包大成,導致很多不明.真相的羣衆誤以爲包大成是汪市長的小舅子,然而,事實的真相是,喻神槍纔是汪市長真正的小舅子。
只是,這個真相隱藏得極爲深刻,極少有人知道。
包括當時的宋水窪,也不知道。
宋水窪只知道,這是喻神槍竇金娥夫婦在幕後搗鬼,但他沒有把喻神槍與汪強聯繫起來。所以,宋水窪大大低估了喻神槍的實力,面對政府的聯合執法,負隅頑抗,毫不配合,甚至不知天高地厚地去政府部門四處塞紅包,妄圖憑着雄厚的財力與喻神通拼個高低。
結果,聯合執法人員在江上清風上查獲了一張大熊貓皮!
而且,宋水窪揣着鈔票到處給政府官員塞紅包,接受這些紅包的官員竟然破天荒地、無一例外地全部把紅包主動上繳給了市紀檢,無人受賄,只有宋水窪大肆行賄的犯罪事實。
江上清風被查封了,宋水窪被公安局抓了起來,送交檢察院,提起公訴。公訴罪名有兩條:偷獵國家珍惜野生動物大熊貓,行賄國家公務人員,且數額巨大——宋水窪出手也太闊綽了,竟然發了三百萬的紅包。
這兩條罪名,任何一條都夠判上個十五年,兩罪並罰,宋水窪可以在監獄裡安度晚年了。
宋水窪中了喻神槍早就設計好的圈套,那張熊貓皮,是動物保護協會提供的,其實就是會長竇金娥自己的一件熊貓皮大衣,爲了鬥垮宋水窪,喻家夫婦也是花了血本。安插在聯合執法隊中的臥底悄悄把大熊貓皮藏在了江上清風的廚房裡。而宋水窪送紅包的行爲,全都在喻神通的掌控之中,宋水窪送完紅包前腳剛走,喻神通後腳就到,以公安局汪局長的名義,向接受紅包的當事人宣傳黨的反腐倡廉政策,這些當事人見勢不對,立馬就把紅包上繳,不僅不算受賄,反而因揭發宋水窪行賄而立功受獎。
那熊貓皮是栽贓陷害,那行賄罪也是讓喻神通給逼出來的,宋水窪當然不服,蹲在班房裡,強烈要求請律師給自己辯護,政府很快滿足了宋水窪的要求,給他指派了一名律師。這位律師在耐心聆聽了宋水窪的案情申訴後,突然岔開了話題,沉聲說道:“宋先生,喻老闆說了,這事要解決也容易,只要你肯把江上清風轉讓給喻老闆,所有的罪名,一筆勾銷。”
“我根本就沒有罪,有什麼要勾銷的!”宋水窪猶自不識時務。
“宋先生,你有沒有罪,不是你自己說了算,說白了,是喻先生說了算。”律師緩緩說道。
宋水窪大怒:“你是我請的律師,怎麼幫着喻神槍說話!”
律師不急不忙:“宋先生,誰請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這些做律師的,不好違背喻先生的意思。”
“放屁!”宋水窪怒不可遏:“給老子滾出去,老子另請高明!”
律師依舊不慌不忙,不亢不卑,站起身來,走到門口,丟下一句話:“宋先生,說句實話,上江城的律師,都是傍法官的,法官都是傍公安局長的!”
果然,宋水窪一連換了八個律師,每個律師說的話,都是如出一轍——全部都是吃裡扒外,拿着宋水窪的出的律師費,替喻神槍辯護。
宋水窪這才知道,喻神槍是公安局局長的小舅子!和喻神槍鬥,那是撞上了獵人的槍口,就像那些倒黴的丹頂鶴,該死!
宋水窪大叫一聲,口吐鮮血,暈倒在地,三天三夜後,醒了過來。醒來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請來第九位律師,在轉讓江上清風的協議上簽字畫押。轉讓費是象徵性的十萬塊,那江上清風的實際價值,大約爲五百萬。也就是說,喻神槍幾乎是白白搶走了江上清風。
簽字畫押第二天,檢察院撤銷了對宋水窪的一切指控,奄奄一息的宋水窪被人送回家中。那一年,宋弗二十八歲,剛剛在市教委當上科長,宋清風剛剛滿月。
宋水窪躺在牀上,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宋弗義憤填膺,跪在宋水窪的牀頭,當即咬破中指,寫下一封血書,拿着血書就要去北京上訪,卻被奄奄一息的宋水窪死死拉住,動身不得。
宋水窪拼着老命,對宋弗說了三句話:“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是我的兒子!要報仇先得當大官,至少要比汪局長大!如果這輩子只當科長,這仇就不要報了。”
宋水窪說完,就嚥了氣。
宋水窪的臨終遺言,可謂是洞穿世事的至理名言。要知道,宋弗是吃過狗糧的,腦子異常聰明,哪能聽不懂宋水窪的真諦!
科長鬥局長,那就是自殺,何談報仇。
從此之後,宋弗把血書雪藏起來,表面上風平浪靜,一如既往,工作上兢兢業業,時不時搞點官場潛規則,仕途一帆風順,二十年來,宋弗從科長到處長升到主任,現在升到了副市長。
說起來,宋弗的仕途比汪強的仕途來到更爲迅猛,要知道,汪強是從局長升到了上江城市長,而宋弗是從科長升起來的,起點比汪強低得多。
不過,直到現在,宋弗還沒有超過汪強,儘管,兩人的官階只差一級,汪強仍然壓着宋弗一頭。
官大一級壓死人!宋弗不敢與汪強爭鋒,只得繼續隱忍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