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房子裡的蜘蛛特別多。”葉天朗接過了夏北風遞過來的茶杯,低頭喝了一口茶水“我在屋裡的時候就是覺得點多,不過看着還是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以內。結果我出來之後到車上一看……”
他伸出一條腿,指了指自己的腳下。
“你自己看吧。”
夏北風低頭看了一眼。
葉天朗今天穿了一條深色的牛仔褲,褲腳往上沾滿了厚厚一層白色的不明物體,幾乎已經看不清褲子原來的顏色了。
“全是蜘蛛網。”葉天朗平靜的說道:“那麼多,也不知道能不能洗掉。
“辛苦了。”夏北風同情的看着他“我回頭讓小天幫你洗褲子。”
“不用了,謝謝。我就這麼開車回去也沒什麼問題。”葉天朗收回了腿,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人。
“不過到了現在,你還不準備告訴我你在做什麼嗎?教官。”
夏北風擡頭看着天花板,小聲的吹着口哨,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聽到。
“你隨便吧,我先走了。”葉天朗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我最近不忙,你有什麼事要我幫忙打電話說一聲就行了,除了給你收屍之外我大概都能幫的上忙。”
他說完這話,不僅沒有向客廳的大門走去,反而轉身進了廚房,輕車熟路的打開了冰箱。
“草莓我都拿走了啊!”
“嗯,拿吧。”
夏北風靠在沙發靠背上,依舊看着天花板出神。
直到葉天朗拎着一袋草莓從廚房裡走出來他纔回過神來,向葉天朗問道:“如果我真的打電話讓你給我收屍呢?”
“我不會去的。”葉天朗想也沒想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夏北風驚訝的盯着他,似乎是想問一句爲什麼,但最後還是沒有出聲。
“收屍我是肯定不會去的,說不定還能放點菸花慶祝一下。”葉天朗將果盤裡最後一顆草莓塞進了嘴裡,又扯了一張紙巾把手擦乾淨之後,伸手在夏北風的眼前晃了兩下。
“我回家洗褲子去了,教官你繼續在這折騰吧。”
“嗯。”
驛站長照片在沈洛天的眼前閃過。
陶淘在照片裡擺出各種角度各種姿勢。顯示着她年輕貌美的資本。
她燦爛的小臉上看不到一點兒勉強與做作,看向鏡頭的眼睛中閃動着天真純淨的光,就好像她一直就是一個家境優渥,無憂無慮的女孩一樣。
纔怪呢?
沈洛天看着她背後的大片陰影。在心裡冷笑了一聲。
按照照片拍攝時間的順序,她身後的藍衣男孩從一開始的一道模糊的影子逐漸變成了一個人形,接着五官也一點點的清晰明朗了起來。
一人一鬼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近。
一開始那鬼影只敢躲在某個角落的陰影中,偷偷的窺視着她。
到了最後幾張照片的時候,那男孩已經整個人都掛在了她的脖子上。大刺刺的暴露在,毫不畏懼。
如果忽略那男孩臉上不壞好意的笑容,有些照片看着倒還真像是一個年輕貌美的母親帶着她的兒子在拍親子照一般。
“就是他嗎?”沈洛天重新睜開眼睛,向身邊的小汐問道。
其實問不問倒也無所謂。那男孩的臉,他已經在謝霜的回憶中見得夠多了,現在問小汐一聲,不過是想確定一下她到底還記得多少。
小汐點點頭,指着電腦屏幕上咧着嘴盯着陶淘脖子的男孩小聲的說道:“壞人。”
“爲什麼呢?”他耐心的引導着小汐的思維,試圖讓她回憶起更多的東西。
“他爲什麼是壞人?”
小汐爽快的搖了搖頭。
“就是壞人。”
只能記住這些,連那時候的過程都已經忘光了嗎?
沈洛天頭疼的看着小汐。嘆了口氣。
“好了,先這樣吧,你先下去。”
小汐依舊坐在他的腿上,一動不動的看着電腦屏幕發呆。
沈洛天又叫了她幾聲,也不見她有什麼反應,只好憂鬱的看着電腦屏幕,陪着她一起發呆。
樓下傳來了隱約的關門聲。
他回過頭去,透過書房窗戶的玻璃,看到樓下那人身手矯捷的從牆上翻了出去。
學我哥什麼不好,居然學這個!
你們多走兩步。從大門出去能累死嗎?
也不怕被人當成小偷抓住。
“他在說話。”小汐忽然扯着他的衣袖小聲的說道。
“嗯?”他將目光從窗外收了回來,低頭看着小汐“他在說什麼?”
“他說。”小汐從他的腿上跳了下來,站在桌子前面,張開雙手在腦袋兩邊比劃了一個爪子的形狀。努力地做出了一副鬼臉。
“我要來找你。”她壓低了聲音,粗聲喊了一句。
說完之後,她還揮了兩下手,努力地搞出了一種恐怖的氛圍。
按理來講應該應該挺恐怖的。
可是……
沈洛天盯着小汐眨了眨眼睛。
蘿莉真是太萌了。
他想。
當他一隻手拎着小汐的衣領,走到樓下的時。看到的是夏北風正坐在沙發上,對着那塊石頭髮呆。
“想什麼呢!”他伸手在自己哥哥眼前打了個響指“就這塊石頭是嗎?”
“嗯。”夏北風敷衍的點點頭。將石頭遞給了他“這玩意到底有什麼特別的。”
“現在沒什麼特別的,以後說不定有用。”沈洛天看了一眼,又把石頭放了回去,低頭在茶几上巡視了一圈,難以置信的喊道:“我的草莓了,你們倆這麼一小會就都吃光了?”
“吃光了。”夏北風平靜的說道:“冰箱裡的我也讓他拿走了。”
沈洛天站在他面前,面無表情的低頭看着他。
“畢竟人家這兩天一直在幫我們。”夏北風小聲的辯解了一句。
“你最好把事情分清楚。”沈洛天嚴肅的說道:“他沒有在幫‘我們’,他只是在幫你一個人而已,要知道他做的事情都是你應該做的。”
“好吧,只是幫我。”夏北風無所謂的聳聳肩。衝着牆角邊露出個頭寧露招招手“你剛剛又看見什麼了?”
“我剛剛看見那個小破孩了。”
沈洛天邊說邊在沙發邊的地板上坐了下來,背靠着沙發扶手,扒開了一根香蕉。
“小兔崽子還恐嚇我,說要來找我。呵呵……”他狠狠的咬了一口香蕉,含糊不清的說道:“有本事他就來啊,信不信我讓他後悔死了之後還留在‘這邊’!”
“好吧好吧,知道你最厲害了。不過你還是要先給我解釋一下,那個小破孩又是誰?”夏北風說着也從果盤裡掰了一根香蕉“哦。對了,他讓你把你買草莓的地址給他來着。”
“我這就發給你。”沈洛天低着頭摸出手機,兩口吃完了香蕉,把香蕉皮放在了夏北風的面前“那個小破孩就是小破孩唄,現在附在宋明輝身上的。”
“唔唔……然後呢?”夏北風不住地點頭,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這件事大概要從頭開始,簡單點來講就是,謝霜……”沈洛天指着靠在自己身邊的小汐“活着的時候就天生帶着點什麼能力,反正就是那些玩意,你懂的。她小時候遇到了一個小破孩。後來那個小破孩死了,跟她倒是沒什麼關係,但是那個小破孩的奶奶一致認爲是她把孫子害死的,想讓她還債,就找了個人把他們倆八字放在一起,配了冥婚。”
“後來她到了歲數,應該要嫁給水鬼的時候,就掉進水裡了。也不知道該說她運氣好還是不好,她溺水的時候正好扒到了一塊……怎麼說呢,好像是河神家的房蓋還是什麼的。那石頭被她一摳出來。外面就開始下暴雨,洪水把整個村子都淹了,她只能自尋生路。”
“那惡鬼一直跟着她,它離自己的屍體太遠。也鬧不出什麼太大的幺蛾子。也就是能沒事給她下下絆子什麼的,讓她三天兩頭做做噩夢,雖然沒出人命,但也把她前半生搞得慘不忍睹。”
“我估計那玩意不是不想殺她,她一直能活到四十多歲才死,是因爲那塊從河裡摳出來的石頭多少帶點驅邪功能。畢竟是河神家裡的東西,擋着惡鬼近不了身還不算太難。
“直到這個小鬼被一個算命先生收了做成了山寨版的古曼童,她的日子纔算好過點。
“不過好日子也沒過多久,她畢竟從小就不是個安分的人,兜兜轉轉了幾圈,她最後還是走上了賺死人錢的路子。接着你也知道了,她在業界也算是混的比較牛逼的那種大人物了,師父有時候都去找她幫忙找東西。”
夏北風點點頭,把自己吃完的香蕉皮和沈洛天放在他面前的香蕉皮堆起來,推到了正準備坐下聽故事的寧露面前。
“幫我扔了去。”
寧露:“……”
她直接把臉轉向沈洛天的方向。
“後來呢?”寧露催促道:“小汐……啊不,是你說的那個謝霜,後來怎麼樣了?”
她問這話時還偷偷的瞄了一眼小汐的表情。
那小女孩乖乖的抱着膝蓋坐在沈洛天的身邊,盯着茶几上自己的倒影,對其他人正在討論的,關於她自己的話題似乎一點興趣都沒有。
“你不用看了,她早就忘光了。”沈洛天幽幽的說了一聲。
“哦,這樣啊!”寧露吐了吐舌頭,伸手在小汐頭頂摸了一下。
小汐疑惑的回頭看着她。
她衝着小汐輕輕的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小汐一頭霧水的轉過頭去繼續發呆了。
“那個算命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除了在大街上坑蒙拐騙的算卦之外,還順應潮流的開了個淘寶店,專賣山寨版古曼童。”
“不過他還是有點本事的,賣出去的古曼童雖然會反噬,但是一開始效果還挺不錯的,生意自然好。”
“謝霜身邊那小鬼被算命先生帶走之後也賣了,賣給了一個一心想紅,想嫁入豪門的野模特……沒錯就是陶淘。”
“陶淘一開始帶着它運氣真的變好了,工作也有了,也被腦殘富二代哭着求着的嫁入了豪門,據說是奉子成婚?這事我也不太清楚。反正結婚過後不久,她就開始走下坡路了。”
“先是婆媳關係不好,然後孩子還差點流產過……三次,最後又是老公出軌被捉姦在牀,他倆回家的路上吵架,吵着吵着就出了車禍。她老公還活着但是她已經,嗯,你懂的。
夏北風點點頭,一副認真好學的表情,支着下巴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我後來查了一下,跟她在一家買假貨的人,到現在好像就只有她一個人鬧出了人命。估計除了這個鬼本來就比較難纏這部分原因以外,還有點原因是在這位陶淘大美女自己身上。好像人家都是隨便養養,就她當真了,沒事瞎折騰,還拿自己的血喂這玩意,喂來喂去就悲劇了。”
“然後那惡鬼就到宋明輝身上了?”夏北風皺着眉問道:“不應該啊,哪有這麼容易就附到不相干的人身上啊!”
“也不是完全不相干吧,宋明輝現在的眼睛是陶淘的,所以他能附得上……與其是說附得上,還不如說是差一點就奪舍成功了。”
“這事說起來還是你老相好明媚阿姨的鍋,她被人找去看車禍之後一直昏迷不醒的宋明輝。以她的眼光當時應該是知道宋明輝醒不過來的原因是有惡鬼壓着他。”
“不過她也沒說,就自己瞎搗鼓了一陣子。
瞎搗鼓的結果就是既沒把惡鬼完全驅走,也沒把宋明輝完整的弄回來。
“要我說她這個行爲其實是算欺詐消費者,可惜315不受理這種類型的。不過她處理事情的方式也挺特別的——沒錯,她把兩個魂塞到一個身體裡了,”
“確實挺……別緻的。”夏北風卡殼了半晌,才繼續說道:“最後宋明輝就像精神分裂一樣,一會慫的要死一會又厲害的要死。
“反正這惡鬼有身體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去宰了仇人。”
“明媚當時居然還去幫他了,去謝霜家幫他找那款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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