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大哥,可能對於你們來說,漫長而孤獨地苦修是常態,個人專注於修行對自身進境更有裨益,但我們的情況不一樣,我們從煉氣到紫府,都需要巨大的資源來支撐,而且不是某一方面的資源,是多方面的,一個龐大的體系更能支撐,所以我們纔會有宗門世家佔據主流,散修也是迫不得已之舉,……”
陳淮生能理解碧蛟元君的不解,耐心解釋道:“一個羣體能夠匯聚力量,同時取長補短,彌補不足,這種情況越是到高層級,越是能顯現出來,還有就是我們初入衛懷道,固然下一步主要着力點在地方小宗族家族上,但如果有機會拉攏這種大宗族世家,亦不失爲一個輔助舉措。”
碧蛟元君顯然也知曉一些這方面的情況。
像陳淮生之前就和他談及了爲什麼會助力曹氏,大槐山與曹氏結盟帶來的收益好處就是穩定的靈寶靈植資源渠道。
不過這對於他們異修來說卻恰恰是沒有多少意義的。
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如果能拉攏綁定曹氏,相當於在地方宗族勢力中打進了一顆釘子,這對於日後吸聚人心民意亦是大有幫助的,從這一點來說,包括碧蛟元君在內,大家也都能從中受益。
摸摸地點了點頭,碧蛟元君也不多勸,他知道陳淮生的心思比自己更深沉長遠,大槐山中這麼多人都心悅誠服地聽起號令,靈境實力固然是主因,但是其眼光心計更是重要因素。
“我只是提一提罷了,你自己心裡明白就好,我只是覺得你們山中衆人實力太弱,還處於一個需要積累壯大的階段,貿然捲入這些衝突中,也許會付出相當代價啊。”
陳淮生一怔之後苦笑,“龍大哥,那種平平順順就能一路修行到巔峰的好事情幾乎都是傳說,起碼像我們這種人要想自我壯大起來,不經歷各種劫難是不可能的,你看看我原來的幾位尊長和師兄弟,煉氣也好,築基也好,紫府也好,還剩下幾個?何處青山不埋骨?這句話一樣適用我們這樣的人啊。”
陳淮生這番話是大實話。
回顧他自己加入重華派以來的經歷,天寨一戰方寶旒的兄長方寶玉和甄雲培戰死,後來在被白石門逐出朗陵時又有無數人喪命,到河北之後,築基修士開始戰死,最早的重華派幾大築基強者,馬道春、許暮陽早已經骨肉爲泥,到後來甚至連朱鳳璧這種數一數二的紫府真君一樣在妖獸潮中喪命。
重華派這幾年在不斷壯大,人才薈萃,弟子數量更是膨脹到了最多上千人,但是無論是煉氣層級還是築基甚至紫府層級的修士,喪命者一樣不少。
碧蛟元君也嘆了一口氣。
人類修士修行是前快後慢,練氣築基相對較快,但一旦進入築基高段,進度就會驟然放慢,應劫晉階紫府更是一道天塹,十個築基巔峰或者九重,未必能有一二能衝破此關。
相較於像自己這樣的異修,化形(煉氣、築基)所耗時間極長,而且還需要無數機緣,悟道(紫府)之後反而進境迅速,一直要到大成(金丹)時纔會面臨生死考驗,難以逾越。
“看樣子這曹家能夠提供給大槐山的東西對你們很重要啊。”
“的確如此,我們大槐山山中弟子正需要這些靈寶靈植來填補一些短板,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縮短我們的修行時間,這很難得。”陳淮生沒有隱晦,“山中幾乎每個弟子都能享受到這種益處,所以我們纔會願意承擔這份風險,當然也就要有勞龍大哥了。”
碧蛟元君笑了起來,“我倒沒什麼,哪裡都這麼回事,若是那安家真的有紫府真人要來尋釁,我也很樂意鬆活鬆活筋骨,淮生,你只管態度強硬,若是真有什麼問題,發出警訊,我就在城外,隨時可以趕到接應你們。”
陳淮生一直以來的坦率讓碧蛟元君很信任,而且陳淮生甚至連獲得的第二面龍虎氣運皇旗都沒有瞞他,仍然告訴了他,這更讓他感到心安和欣慰。
他也同樣清楚自己現在其實也和陳淮生共進退,因爲他現在感覺到自己也處於修行的瓶頸期,要突破瓶頸格外艱難,而通過龍虎氣運皇旗吸取香火願力進而觸發悟感突破或許就是最好的途徑。
對於他來說,和誰交惡,與誰戰爭都無所謂,安家也好,天鶴宗或者月廬宗也好,甚至大趙道宮與官家也好,他都不在乎。
以他現在的法術戰力,除非是人類金丹霸者或者異修大成者,幾乎沒有誰能擊殺他,至少現在他還沒有遇見過。
就算是當下那些超級宗門中紫府潤魄高境的真人,論戰力也不過和他在伯仲之間,這些人要想擊殺他,除非用某些特殊法器神器,又或者某些針對異修的特殊法術。
而在接戰過程中如果他發現情勢不對,也可以輕易尋找到機會逃脫。
正因爲如此,他也不過提醒一下陳淮生,陳淮生拿定主意,他就不多勸。
趕到懷陽城之後,陳淮生才與公孫勝、鞠傳真和楊虎生三人一道入城,直接進入曹宅。
曹餘休已經先回來開始準備了,但卻又不能太過於大張旗鼓,儘可能在不刺激到安家的情形下開始搬遷。
當然這也不可能做得到隱瞞得住,所以適當展示武力也很有必要,陳淮生和鞠傳真、楊虎生還不夠資格,只能是公孫勝時不時劃空御風而過,讓安家那邊明白其中意味。
“確定了?”滿面虯鬚的安思宇一臉陰沉地看着安承源和安承侖,咬牙切齒地道:“重華派不是要撤離河北了麼?大槐山這幫人居然會選擇與曹氏結盟,曹家會如此不智,怎麼會相信大槐山這幫人能庇護得了他們?”
一旁的安思相和安思順也是大惑不解。
重華派在河北的力量已經撤退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地步了,滏陽道那邊就留了一個紫府蘊髓境的修士,而且完全是採取守勢,據說連臥龍嶺周邊的地方宗族都接到了通知,重華派會在明年就正式撤離了,他們的子弟可以選擇脫離重華,也可以跟隨去大趙濟郡重陽山繼續修行。
在他們看來,衛懷道這邊現在就是安家崛起的最好契機了。
大槐山這幫人到時候肯定也只能離開,失去了根基,一幫築基初段的角色,能攪起多大風浪來?或許對曹家、康家還能有些威脅,對安家,就算是二位叔伯尚未歸來的安家,都夠不上威脅,更別說二位叔伯歸來之後的安家了。
“沒錯。”安承源俊朗的面孔上露出一抹憂色,他算是這一輩最出色的子弟,不到五十歲已經築基二重,在同輩兄弟中無出其右,“前幾日發現的那名紫府蘊髓上境修士應該姓公孫,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來到大槐山的,也許是從重陽山那邊過來的,在河北這邊好像沒有這個人的行跡,另外就是築基六重的陳淮生,另外還有兩名築基初段的角色。”
安承侖補充道:“曹氏這幾日動作很大,幾乎每隔一天夜裡都陸續有飛槎離開飛往南邊塵嶺,陳淮生和曹餘林負責押運,按照這樣的規模下去,要不了幾天,懷陽城裡曹氏的家當就就會搬空了。”
“搬空又如何?難道搬到塵嶺就能脫開我們的手掌心?”安思順咧開大嘴不以爲然地道:“正好我們可以一併解決,徹底接手塵嶺,曹氏不是一直偷偷摸摸地經營塵嶺麼?這麼些年也該種養出一些好東西來了,四哥,也該差不多下手了,被外人給摘了桃子,那我們可就虧大了,不能等了。”
對塵嶺那邊的動靜,安思宇也清楚,實際上安家也早就垂涎三尺了。
曹氏這二三十年裡幾乎沒有什麼優秀的人才出現,族人中連築基初段都沒幾個,而且年齡也都不小,但在塵嶺搞出來的仙泉靈地卻是有聲有色。
安家在曹氏內部的探子很多,在康家那邊也一樣,同樣安思宇也知道曹氏和康氏在安家內部也安插有眼線。
兩百年來三家無數次聯姻,早就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格局,只不過近百年來曹氏和康氏的持續衰落,也襯托出安家的更爲強盛。
都是昭武九姓後裔,從雍涼到北陌,再從北陌到河北,數百年來,幾家經歷了無數風雨,內部既有相互仇視不滿者,亦有覺得應該統合歸併者。
但隨着安家的強盛,曹氏和康氏的越發沒落,曹氏和康氏歸於安氏的跡象也就越發明顯了。
安思宇也終於拿定注意:“也罷,是該有一個結果了,十五叔和二十三叔那邊我也早就呈報過了,他們也贊同,天鶴宗那邊只要我們能控制住懷陽這邊的局面,不讓月廬宗從衛河集與東元鎮那邊滲透過來,他們便一力支持,不過這個動手時機卻有些麻煩,老七,那幾頭恐狼已經逼近懷陽城了麼?得先解決這個麻煩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