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聖火宗擔心的是這三家暗中會不會有什麼默契,一旦三家清理完吳越國內這些小宗族小門閥勢力,會不會把刀鋒指向聖火宗?
要知道這三家或多或少都是與吳越境內大門閥有些瓜葛牽連的,要把這些大門閥全數清理肯定不可能,但極有可能是聯合或者收編大部,清除少數,最終形成大的勢力集團,而這恰恰是聖火宗的劣勢。
聖火宗在吳越國內歷來是特立獨行,基本上不與地方門閥宗族有多少往來,更談不上多麼密切的聯繫,這也是聖火宗爲何屢屢在吳越國內遭遇各種挑釁和瞄準的原因。
當年的雁山道,後來的紫陽派,乃至錢氏、董氏這些門閥,對聖火宗或許沒有什麼宿怨,但壞就壞在聖火宗你控制了桃花島、冰火島和雷洋島這三座都稱得上是福地的所在,這還沒有算東、西珠島和零丁島這些或資材豐盛,或漁場所在的寶地。
你獨享如此多的資源,卻又沒什麼奧援,就算是你實力不俗,但大家聯起手來,總可以對付你了吧?
原來吳越國內地方門閥衆多,意見不一,光憑一兩家大門閥或者宗門要想覆滅聖火宗,要麼力有不逮,要麼就是付出代價太大不值當,所以也都只能想想而已。
聖火宗也明白這個道理,並不太擔心。
但現在的這種趨勢就不能不讓聖火宗揪心了。
一旦龍井門、金鼎門和三清宗三家,加上被他們吞併或者與他們結盟的諸如錢氏、董氏、顧氏、虞氏、陸氏、賀氏、沈氏、夏氏、盧氏、孔氏這些大門閥宗族,各自形成勢力集團,那幾乎每一家就都具備了超過十個,甚至達到十五個紫府真君的實力,這份力量就足以覆滅聖火宗了。
這還沒有計算東海上那些可能已經被三大宗門拉攏收買的海盜和散修力量,也沒有計入那些可能被極大集團從外部邀約延攬進來的散修異修。
猛然間聖火宗突然發現自己居然就成了孤家寡人,甚至在將來被圍殲的情形下,竟然得不到任何人的救援。
因爲他們與大槐山的盟約甚至都沒有正式簽署,他們當初對未曾簽約之前大槐山可能捲入與月廬宗、鳳翼宗的戰爭也早就有言在先不會介入,這種情況下,聖火宗被龍井門或者三清宗襲擊時,大槐山會全力救援麼?
當於鳳謙吞吞吐吐地把燕氏兄弟和曲禪、秦昭業這些人的擔心委婉透露時,陳淮生纔算明白過來爲何於鳳謙會先帶着孩子來打頭陣探聽虛實。
這一個問題還真是陳淮生始料未及的。
三年前他曾經提醒過於鳳謙,三清宗在盟友白石門日新月異的刺激下不可能毫無動作,肯定要有舉措,但沒想到三清宗這幾年裡一直是用一種潛在水下悄然而動的方式與顧氏、虞氏兩家結盟來動作,一直到現在纔開始露出猙獰面容。
當然他沒想到金鼎門和龍井門也會在此期間一樣不動聲色地發動,只有聖火宗這樣傻不愣登地孤懸在海外看着這幾家動作,等到反應過來時,似乎又有些來不及了。
這幾年裡陳淮生當然不可能花太多心思在吳越那邊,但也並非對吳越那邊局面一無所知,陸遙好歹也還是陸氏子弟,在吳越那邊多少也有些人脈關係,一些消息也還能傳遞回來,並沒有引起陳淮生更多重視。
這本來就該是聖火宗自己的事情,吳越內部形勢變化不該是聖火宗自己考慮的問題麼?
陳淮生的心思都放在了大槐山自身壯大上來了,就算是易地修行,他也只關注大槐山衆人靈境層級的提升,只要吳越國這些勢力沒有打上桃花島,他都懶得多問。
沒想到自己稍微“疏忽大意”了一下,這吳越國內的局勢居然就演變成現在這種有點讓人讓人束手無策的狀態了。
“鳳謙,我還是有些沒太明白,究竟是三清宗的實力暴增威脅到了聖火宗,還是三清宗、金鼎門以及龍井門的擴張讓你們聖火宗感覺到了壓力,覺得自家沒有安全感,會被這三家突然某個時候襲擊了?”陳淮生想了想才問道:“這兩點是截然不同的,需要採取的對策也是角度迥異。”
於鳳謙來之前顯然也是參與過聖火宗內部的討論,毫不猶豫地道:“從當下最緊迫的威脅來看,是前者,而從更長遠的生存威脅來看,則是後者,前者三清宗雖然結盟顧家、虞家危及到了我們在陸地上的利益和存在,但我們也覺得三清宗要選擇對哪一家動手,金鼎門的條件其實比我們聖火宗更容易成爲目標纔對,所以我們還無法判斷三清宗的選擇取捨,至於後者,這就要看他們三家是否會真正形成默契,或者要形成默契,會在什麼時候達成,……”
陳淮生這個時候已經徹底沒了再和於鳳謙恩愛纏綿的心思,坐正了身體。
於鳳謙都說到這個程度上了,那就說明聖火宗已經切切實實感受到了迫在眉睫的危險了,但他們卻還拿不準方向,更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你的意思是你們擔心這三家之前也許只是有各自劃定了一個大概區域來鯨吞蠶食擴張,但局面一旦大體固定,就可能要有下一步的打算了,要麼對金鼎門動手,要麼就對你們動手?”
如果除開獨處海外的聖火宗,這三方里邊,很顯然金鼎門的實力是最弱的,三清宗和龍井門會不會聯手對金鼎門動手?又或者三方聯手對聖火宗聯手?
這都還是一個未知數。
“對,我們就是這樣擔心的。”於鳳謙給予了肯定回答:“按照常理上來說,我們獨懸外海,和幾家都沒有紛爭,甚至還主動將雁山道讓給了金鼎門,把北侖海市讓給了龍井門,他們不該對我們有什麼野心纔對,但到了這種境地,很多東西就不能以常理來論了,但即便是如此,我們覺得金鼎門更有可能成爲龍井門和三清宗心目中的目標纔對,……”
“但很多事情卻往往不能以常理計啊,越是違反常理,就越是能打目標一個措手不及,取得最好的效果。”陳淮生淡淡地補了一句:“如果我是三清宗和龍井門,優選就是你們聖火宗,因爲你們都覺得我們該對金鼎門動手。”
陳淮生的話讓於鳳謙又氣又怒又有些緊張,“淮生,我說正事兒,你如果真的覺得是這樣,那我們聖火宗現在該怎麼做?”
“按照你們的說法,似乎局勢尚未發展到那一步,但是貌似肯定會發展到那一步,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先發制人,三清宗要對付紫陽派,那就支持紫陽派抗衡三清宗,如果做不到這一點,那就只能在事後幫三清宗和龍井門選擇下一個目標不是你們聖火宗,促成他們對這個目標動手,同時要炫耀武力,讓他們對你們聖火宗產生忌憚,衡量評估對你們聖火宗動手可能付出的代價。”
“和紫陽派聯手?!”於鳳謙吃了一驚,“可我們和紫陽派的關係已經相當惡劣了,這個時候……”
“脣亡齒寒,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陳淮生攤攤手:“如果來不及,那就選擇第二條,那樣準備時間可能會充裕一些,可以推動三清宗對金鼎門動手,甚至你們也可以參與進去,可你們事後要承擔的風險會更大,三清宗和龍井門的壯大,除非他們雙方先對壘起來,可如果聰明一些的話,他們雙方會先把紫陽派、金鼎門和你們聖火宗都先解決再來談是劃江而治還是決一死戰,……”
陳淮生的話讓於鳳謙有些難以接受,但是她卻清楚自己情郎有着遠超他人的眼界視野,連宗主都對情郎的看法極爲看重,否則也不會讓自己先來打探消息。
只是要和紫陽派聯手,而且馬上就要捲入戰鬥中,這又讓於鳳謙覺得難以接受。
陳淮生也沒有逼於鳳謙,這種事情也輪不到於鳳謙做主,還得要曲禪來了之後纔能有一個大概結果。
接下來的兩日裡,陳淮生表現得相當淡然,而於鳳謙卻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
當五日後曲禪來到大槐山時,於鳳謙向曲禪提起陳淮生的意見時,曲禪已經是面色陰鬱,緩緩搖頭:“來不及了,我走之前的頭一天,三清宗與顧、虞兩家突襲了紫陽派,紫陽派幾乎全軍覆滅,其實事前我們也已經遣人提醒了紫陽派,但是紫陽派只防到了三清宗與顧、虞兩家,沒料到錢氏也參與了對紫陽派的襲擊,所以遭受了慘重打擊,不過據我們瞭解,就算是紫陽派知曉錢氏參與,也一樣無濟於事,或者說,我們參與到支持紫陽派一戰中,也一樣難挽大局,……”
於鳳謙目瞪口呆,震驚莫名:“紫陽派就這樣完蛋了?錢氏怎麼會和三清宗勾結在一起,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