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歌眉眼間帶着雲淡風輕的笑,沒有任何笑話的意思,可是這樣一來,東方睿心裡倒有幾分惶恐不安,因爲很清楚自己心裡的感覺,雖然他已經答應過莫錦天對涼歌的情感會埋在心底,可他還是不想引起她的任何誤會,所以尷尬的解釋道:“昨晚有些冷,所以……”
考慮到蘇玲媛是女孩子,他又不能說是蘇玲媛主動投懷送抱,而且之中的小插曲還真是一言半語難說清楚,加上護士正在給他換藥,聽了去豈不讓蘇玲媛很沒面子。
“玲媛,我也給你準備了早餐喔。”涼歌依舊是淡淡的笑意,根本沒有任何要揶揄他倆的意思,所以在涼歌這句話之後,一直處於羞澀狀態的蘇玲媛纔回到正常狀態。
“謝謝姐。”她接過涼歌煲好的湯,言語之中還是有些拘謹。
護士換了藥之後,又就着傷口的癒合情況叮囑了幾句,蘇玲媛每一個字都記得清清楚楚,點頭就跟撥浪鼓晃動似的,從她那澄澈的眸子裡看出了無比的認真,也證明了她對東方睿感情的真摯。
涼歌心想,倘若他們能走在一起該多好。
“涼涼,今天你起得好早,錦天送你來的嗎?”東方睿溫柔的聲音傳來。
涼歌愣了下,把心裡的遐想抹去,有些怪不好意思的笑了,接着道:“沒有,昨晚我和媽,還有菲兒在一塊。”
她以爲蘇玲媛會告訴東方睿她在哪。
“哦,你瞧我這記性,昨晚玲媛說你不能過來,還說你和伯母她們在一起,我轉眼就給忘了,這住院還真會讓人變傻。”只聽東方睿又接着自我取笑。
涼歌沒作聲,只是附和着笑。
“姐,你熬的湯可真好喝!”蘇玲媛在旁邊嘖嘖稱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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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那我也喝一點!”東方睿也起了食慾。
“我盛給你。”蘇玲媛快速攬過活兒,已經把碗放下,開始爲東方睿盛湯。
因爲涼歌心不在焉,就給疏忽了,所以她見蘇玲媛處處細緻周到,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問:“玲媛,你昨晚休息好了嗎?”
可這話一出口,再結合剛纔看到的情景,多少有些一語雙關的意味,難免讓當事人感到尷尬,所以她緊接着說到:“我是說休息好了的話再幫姐姐照看下東方睿,我得有事回去一趟。”
原來是這樣。
蘇玲媛的心都掉到嗓門口了,別提多緊張。
東方睿的心情也同樣焦急,他想要給涼歌解釋,可礙於蘇玲媛在場,又不好傷了她的自尊,只好把那股不安埋在心底。
“涼涼,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就背部受了傷,這手腳靈活,吃喝拉撒睡都方便。”雖然很想看到涼歌,但東方睿還是得爲她的處境考慮,又顧忌蘇玲媛的心情,轉眼又客氣的對一旁顯得躊躇的蘇玲媛笑道:“這醫院的空氣不好,玲媛也不要久待吧,回去好好睡一覺。”
這客套的關心話怎麼聽起來那麼曖-昧呢。
而且在涼歌聽來,那更像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關心,所以她臉上浮動的笑意更濃了,寬心一句:“你倆看着辦吧,玲媛要是願意留這兒就留下,我儘量快去快回!”
這話語裡透着一股歡樂勁兒,大有撮合的意思,這讓東方睿頓時覺得烏雲壓頂,沉悶得說不出話來。
此時蘇玲媛的雙頰已經紅透了,那些關心的話像是給了她無窮的勇氣,所以啓開脣,很心甘情願的答應,“姐,你放心吧,我一定照顧好睿哥哥。”
說完,那飽含情意的眸子放在那張帥氣的輪廓上不願抽離。
涼歌看到兩人一個肆意躲避,一個害羞謹慎,心想,這大概就是戀愛的節奏吧。
“那我先走了啊。”涼歌臉上難掩喜悅,走時還鼓勵了句東方睿,“你加把勁啊,要是有結果了,不僅是念槿的乾爸,還是念槿的小姨夫呢。”
“涼涼,沒想到你骨子裡也有金菲兒那言語瘋癲的潛質。”這話讓東方睿聽了有些添堵。
“菲兒不在,我只好扮演她的角色逗你倆開心了!”不對,應該是尋他倆開心。
蘇玲媛笑容浮在臉上,對涼歌多少是充滿感激成分在的。
她不敢說出的話,不敢表明的意思有人幫她開了口,縱使有些難爲情,但總比一直含糊着強吧。
“快走吧!”東方睿心裡忽然悶得慌,擔心涼歌繼續說那些令他難過的話,破天荒的趕她走。
“好好好,這就嫌我囉嗦了呀,以後成了我妹夫,我指不定天天在你耳邊唸叨要如何如何對我妹妹好呢!”涼歌不會看臉色的繼續聒噪。
“涼涼,別破壞了我對你的完美印象。”東方睿撫了撫高高的鼻樑,帶着幾分威脅的說。
涼歌知趣一笑,忙答應,“得得得,我不打趣你了,走了啊玲媛。”
“姐,我送你。”蘇玲媛跟着走過來,熱情款款的挽住了涼歌的胳膊,一副姐妹間的親熱讓東方睿更是心煩意亂。
他知道不能中傷蘇玲媛,畢竟她是涼歌的親妹妹。
走廊上,涼歌回頭,笑着對身後相送的人說:“玲媛,你別送了,我自己走就是。”
蘇玲媛忽然
欲言又止,鼓了好大的勇氣才把心裡話說出來,“姐,我喜歡睿哥哥,是真的很喜歡的那種,以前我不懂事,在感情裡很任性,可是在睿哥哥面前,我變得很自卑,很想和他待在一起,可又怕他厭煩我,所以……”
“傻丫頭,姐早就看出來了,東方睿人很不錯,待人友善,對女生更是紳士。”涼歌先是對東方睿一陣稱讚,接着又鼓舞蘇玲媛,“喜歡的話就勇敢的去追逐幸福,別被自己設置的條條框框給圈禁,這樣很難找到自己心儀的人。”
“可對方不喜歡我呢?”蘇玲媛皺着眉頭,很不自信的反問。
“還沒有開始就自我埋汰自己了,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哪怕失敗,咱努力了,也無怨無悔,知道了嗎?”她又開始蓄積滿滿的正能量,不僅是鼓舞蘇玲媛,同樣也是鼓勵她自己。
“謝謝姐,有你的鼓勵,我自信多了!”蘇玲媛忽然精神起來,笑得也無比自信。
涼歌看着蘇玲媛,哪會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但凡受過一次情傷的女孩在面對自己喜歡的男生面前都是怯懦的,以前的蘇玲媛只知道任性,覺得任何東西只要想要就唾手可得,只會在受過挫敗後,面對真正心生悸動的男人才會卑微到塵埃裡。
從醫院出來,涼歌立在站臺等車,不多時,一輛熟悉的車子在她面前停下,接着車窗搖下,眼裡出現一張熟悉的臉。
涼歌面色有些失常,左顧右盼了下,想個逃逸的罪犯,轉身疾走。
“涼歌!”莫錦天在她身後急切的喊。
涼歌穿着平底鞋,步履飛快,讓身後的人跑了好幾分鐘才追上。
“涼歌,你站住!”莫錦天不住的喘氣,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是那麼有力的將她匡入了自己的懷裡。
因爲肌肉的結實程度,涼歌的臉像是碰撞到了牆壁上,一陣吃痛。
“對不起,我太沖動了,你沒事吧?”抱着她許久,他溫熱的氣息在她頭頂圍繞,帶着一股心疼勁兒。
涼歌心緒冗雜,除了密集的呼吸之外,沒有任何應答。
莫錦天鬆開她,深邃的眸子緊緊的凝睇着她,吃痛的問:“你不想見到我?”
涼歌別過臉去,不冷不熱的回到:“何必多此一問。”
既然得到答案,那也並非她本意。
“你要去哪,我送你。”他的一句關心,可在現下都像是刻意的殷勤,讓涼歌很不情願接受。
她現在要去莫家,她覺得沒什麼好隱瞞的,況且隱瞞了,蘇華娟也會告訴他吧。
“我要去莫宅。”涼歌眼裡斂起火光,冷冷的說。
看來對這件事她真的到了耿耿於懷的地步,所以說話的語氣也掩蓋不住慍怒。
“那我送你過去。”他順勢抓住她的手,整張臉淡定從容。
涼歌很奇怪,他爲什麼不好奇的追問,還是知曉了她那份心思。
涼歌沒拒絕他,跟着他往車子停靠的地方走去。
站臺上依舊有許多人在等車,大多爲上班族,忽然覺得她的日子太過安逸,從來沒有在時間的緊迫中去完成一件事,只會在災難面臨前,把一切責任推諉到他人身上,從來沒有去檢討自己的行爲對錯。
“明知道自己暈車,幹嘛還要去擠公車。”幸好他撞見她,不然她就要遭受暈車的難受了。
莫錦天一天沒見着她,心裡無比想念,知道她現在心情糟亂,想着她要到醫院來照顧東方睿,索性開車來撞撞運氣,沒想到剛一道就碰見她了。
涼歌不語,很想回一句:難道坐你的車就不暈了嗎?
可想到每次坐車之前莫錦天都會給她說一些貼心話,又把這句帶些刁難氣的話給吞嚥了回去。
“昨晚睡得還好嗎?”估計是四下安靜,莫錦天想要找個話題打破這片安靜。
生澀的問話倒是讓涼歌顯得侷促開來,沉吟的點了點頭,“還好。”
心裡又如擰麻花似的擰成了一個死結,將兩人的關係變得尷尬僵冷。
之後莫錦天沒有再開口,全神貫注的開着車。
涼歌也省了個心,目及車窗外的一切,陌生又熟悉。
嫁給莫錦天有一年半載了,可來莫宅的次數十個手指都數不完。
若不是上一輩人的恩恩怨怨,她也無需在若即若離裡小心翼翼吧。
到了之後,涼歌默不作聲下了車,表情說不上嚴肅,但臉上沒有半點笑意,這讓莫錦天心緒不寧,但還是緊跟在她後面。
“錦天,你要是有事情的話,去忙你的吧,我找媽說幾句話就走。”她很直言了當的說明來意。
莫錦天心口一顫,尋思着涼歌來此的目的,雖然明白和慕楚克的死有關,但還是擔憂的問一句:“你來找我媽做什麼?”
他的問話大有刨根問底的意思,讓涼歌有些不耐煩,順溜回了句:“你現在是要爲你母親說好話嗎?”
她開始有些蠻不講理。
莫錦天竟無言以對,只好順從她,“那你進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兩人現在在客廳,因爲林管家不在,所以他
們進來也沒人通報。
莫青山昨天還見過,不見人,似乎不在家。
涼歌知道蘇華娟的臥室是哪一件,所以當莫錦天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徑直上樓去了。
她禮貌的敲了下門,然後聽見臥室裡一聲沉冷的應答:“進來吧。”
好似知道她要來似的,在涼歌推門而入之後,蘇華娟擡眸瞧了一眼涼歌,似笑非笑的問:“你一個人來的嗎?”
涼歌搖頭,誠實的答道:“錦天送我過來的。”
她不想說是和莫錦天一塊兒來的,這樣的回答帶些興師動衆的意味。
再者,這是她和蘇華娟之間的問題,他不想把莫錦天牽扯進來。
“這錦天什麼時候成了你的司機了?”她大有幾分挑釁涼歌的意思,兀自說着心疼自家兒子的話,“最近有個大項目,錦天幾乎是傷透了腦筋,難得能抽出時間送你一程。”
她說完,一臉的不動聲色,那陰沉的面部被薄紗遮住,可隱隱能瞧出她沉冷的面部是多麼的不悅。
“媽,應該知道我來此的目的。”她不想把多餘的時間浪費在磨嘴皮子上,而且這段時間和蘇華娟都是客客氣氣的相處,她也不想傷了和氣,只怕在圍繞這個話題之後會挑起她的怒端,索性直奔主題。
“呵!半個月不見,你志氣見長啊!”蘇華娟冷哼一聲,別過臉,很不屑的說:“我還真不知道你有何貴幹!”
涼歌沉默片刻,組織了下語言,儘量不失禮貌,“既然媽不明白我的來意,那我就直說了。”
“如果你是想問你爸的事,那就省省吧,因爲這件事與我無關!”她阻攔她,連給她開口說明的機會都不留。
涼歌想是話到嘴邊別人硬生生的堵了回去,她怔忪一秒,強硬着說:“讓我爸去新加坡是您授意的,怎麼會和您沒關係呢?”
畢竟是莫錦天的母親,她的婆婆,她還是禮貌相對。
可心裡的怒火就是壓不住。
“是我的意思又怎麼樣,難不成他的生老病死我也要擔待?”蘇華娟忽然起怒了,與最初對待涼歌無差別,連那客套的敷衍都省卻了。
“如果您這樣說,我無話可說,可人命關天,我想媽心裡也不好受吧?”涼歌板着臉,終究沒了好語氣。
蘇華娟面色突變,變得異常難看,沒好氣的回到:“你這是把罪行強加到我頭上嗎?學識淺薄的確是一件令人頭疼的事,看來我對你的容忍只會讓你得寸進尺,這樣目無尊長的兒媳婦,我莫家真的接納不起!”
這話讓涼歌有些哭笑不得,不是爲這種脅迫的話感到無奈,而是對蘇華娟這種頤指氣使的言語有些厭憎,她以爲從前的一切恩恩怨怨都可以在時間中化解,在人心的包容裡得到體諒,可是現在看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美好的願景罷了。
“不就是一個莫家兒媳婦麼?”涼歌不屑的有些不禮貌的敷衍道。
蘇華娟難看的臉色瞬即被不可思議替代,淒厲的神情看向涼歌,大有幾分教訓的意思,“你這是什麼意思?是對莫家兒媳婦這個位置不屑一顧嗎?你可知道,在這冰城想要嫁給我們錦天的女人大有人在!”
難道莫家兒媳婦就是一個位置,一個點綴嗎?
涼歌清冷一笑,大抵是被心事堵塞,聲音慘淡的說:“可我不這麼覺得呢。”
“那你這些話親口當着錦天的面說,別跟個怨婦似的在我面前訴苦!”蘇華娟跟着轉過臉,似乎厭煩看到涼歌。
她本來想平心靜氣和她交談的,可每次開口後,得到對方的都是一陣冷嘲熱諷。
“我和錦天的結合是因爲愛情。”她很清楚的告訴蘇華娟。
“愛情?”蘇華娟帶些嘲弄的笑,冷徹骨的目光看向她,“你爸媽曾經也信誓旦旦的對我說,他們的結合是因爲愛情,可結果呢?”
這些話足以戳痛涼歌的心,因爲這段孽緣歸根結底和蘇華娟脫不了關係,可她卻嘲笑得有恃無恐。
“我來不是聽你對我父母冷嘲熱諷的。”涼歌冷着臉,不予搭理這其中的譏嘲,而是一本正經的說:“如果您不能在近期給我做個答覆,那我只好去派出所立案了。”
“隨你。”蘇華娟脣角揚起,丟給涼歌兩個字,慵懶得一點都不受威脅。
她的笑意未到眼角,分明就是不屑一顧。
涼歌喉頭像是哽了一團棉花,竟難受得說不出話來。
她知道莫家人在冰城的實力,那言外之意就是在嘲笑她多麼的不自量力,即便去立了案,人家也不見得會受理。
“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您多保重。”涼歌還是逞能的把話說完,轉身,離開。
手握住門把手的時候,只聽身後的人聲音清冷的說:“你別白費功夫了,我已經說過葛亮的死跟我沒關係,你要是不死心,可以讓錦天把那些資料讀給你聽,還有,你這樣的態度讓我很失望,你枉費錦天在你身上所用的一番苦心,你的確善良溫順,可面對一點困難就做出缺腦子的事情來,這點讓我對你很不滿意,畢竟莫氏在冰城鼎立了這麼多年,我可不希望被一個女人拖了後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