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昧,我籤,從此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但我會信守承諾,兩年後我一定會跟你離婚,到那時,我們將嫁娶自由,再無爭議!”
唐蘇拿起筆,一筆一劃一字一字地簽上了她的大名,字跡工整得極其認真,她將協議遞給冷昧,“祝你幸福!”
她小臉緊繃,微微咬着脣,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很倔強,跟他們初識的時候一模一樣,他當時就想撕碎協議,將她帶回家,可理智讓他冷靜了下來。
他垂頭看了看協議,那兩個雋秀的字體,如同兩把尖銳的鋼刀狠狠捅進他的心臟,他疼得難以呼吸,連話都說不出來,現在說“祝他幸福”這樣訣別的話,還太早了!
“送客吧!”皇甫尊冷聲道。
冷昧深深凝了唐蘇一眼起身離開,那一眼似乎包藏着太多的內容,凝重地讓唐蘇難以承受,她整個人電擊般愣在原地,很多年以後想起他當時的眼神,她還是會凌亂了呼吸。
走到門邊的男人突然停下腳步,他回頭朝她伸出了手,“跟我回家,明天我送你去機場!”
唐蘇一愣。
“不拿行李嗎?總有些東西要收拾帶走吧?難道,一點點值得你帶上的東西都沒有?”他有些囉嗦,跟以前大不相同了。
唐蘇嘆了口氣,回頭看了看皇甫尊,他微笑點頭,“我會準備好,明天機場見!”
然後,目送着她跟在冷昧身後離開,等了她這麼久,難道一夜都等不了了嗎?皇甫尊苦笑着坐回沙發,一口接着一口地灌酒,直到眼神迷離,才上樓睡覺,要不然這一夜怎麼睡得着?
回到別墅,屋裡只有他們兩個人,顯然方姨是陪外婆過去山苑別墅那邊了,唐蘇看了看他,“我去收拾東西!”
“給我做頓好吃的吧?讓我嚐嚐你的手藝!”冷昧單手拉住她。
“你知道我廚藝不好的!”她微微咬脣。
“不要緊,用心就好,隨便煮點什麼,我還沒吃東西呢!”他擡起手腕看了看錶,“時間還早,還有時間收拾東西,嗯?”
“那好吧!”唐蘇點了點頭,走進了廚房,她找了一圈也沒有比麪條更簡單易煮的食物了,他也說了,隨便煮點,那就煮麪條好了。
雞蛋,西紅柿,青菜,她把食材一一準備齊全,纔打開火開始煮麪,放多少油放多少鹽,她都仔細斟酌,她在想這可能是她最認真的一次煮麪條吧!
掀開鍋蓋,滿滿一鍋的美味麪條飄出了香味,她把火關掉,正準備盛麪條的時候,雙手被人從背後握住,她掙了一下,他忙道:“別動,小心燙!”
“我知道燙,我會小心的!”她示意他鬆手。
他留戀地捏了捏她細嫩的手,將她從鍋前給拉開了,“你去洗澡吧,我來盛面,我等你洗完澡,一起吃!”
她這才發現,他已經上樓洗了澡,換了身簡單的家居服下來,微溼的發似乎沒有擦,還有水珠掛在上面,晶瑩剔透。
她哦了一聲,乖乖上樓洗完澡,下來的時候,他還沒有動手吃,兩碗麪條分別放着,上面放着筷子,還特地準備了果汁搭配,他在等她!
“陪我一起吃?”他挑了挑眉,看着她。
她其實想說,她已經吃得很飽了,根本吃不下這一碗麪條了,可看他那不容置疑的樣子,她只好把即將出口的話又咽了下去,默默拿起筷子,裝模作樣地陪着他“吃”,倒是時不時地喝一口果汁。
他低着頭,在很認真的吃着麪條,動作優雅入神,那細緻的樣子,就彷彿那根本不是一碗簡單的麪條,而是一碗異常珍貴的美食。
那隻碗也像是珍寶一樣被他捧在手心裡,青菜雞蛋他都照單全收,連湯都喝完了,拿着一隻空碗遞到她面前,“再給我盛一碗來!”
“你有幾頓沒吃了?這麼餓!”唐蘇嘟囔了一句,轉身進廚房給他盛面,她聞着那香味,也有了食慾,好像她這次的麪條煮得異常成功。
她一手拿碗,一手拿筷子夾麪條的樣子,讓他想起了賢惠妻子的形象,看她這個樣子還真有點像,他忍不住走到她身邊,從身後抱住了她。
唐蘇一驚,差點將手中的碗給摔了出去,手裡還端着湯呢,她不敢亂動,只小聲道:“怎麼了?我盛面呢!”
“蘇蘇,我捨不得放你走了,怎麼辦?”他沙啞的聲音有難以言喻的苦澀,他摩擦着她的小臉,眷戀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她嚇得一跳,剛要掙脫這個懷抱,冷昧已提前鬆開了她,自顧自走到餐桌旁坐下,“我再吃一碗!”
就彷彿剛剛那個像個小孩似的眷戀着她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樣,他這人的心思啊,越來越猜不透了,誰知道他哪一句纔是真正出自內心的!
她輕嘆一聲,將碗遞給了他,“好吃就多吃點吧!”以後可吃不着了!最後這一句話,心照不宣了!
他連吃了三碗麪才擱下筷子,鍋子裡已經沒有剩餘了,包括湯在內,剩下的只是唐蘇碗裡的一小碗麪條,她實在吃不下了!
將碗筷收好,他拉着她上樓,說要陪她一起收拾東西,唐蘇掙開了他的手,“冷昧,你別這樣,你這樣我很習慣!”
“嗯?我溫柔一點你不習慣,要我粗暴一點才喜歡嗎?”他調笑道。
唐蘇咬着脣不語。
他苦澀一笑,撫了撫她的臉蛋,柔聲道:“最後一晚了,就讓我溫柔一次吧!”
他在陽臺點了支雪茄,靠在圍欄上看着她在屋內收拾東西,只是一個簡單的行李箱,帶了幾套簡單的衣服,拿走了一些她帶過來的紀念品,這裡的東西,她一樣都沒有動,包括他刻意放在她牀頭櫃裡的那張支票。
他從沒有想過,會這麼平靜地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收拾離開他的東西,等她收拾完畢,他手中的雪茄也抽完了,他掐滅菸頭朝她走了過去。
“還有什麼想帶的?”
“沒有了。”唐蘇吸了口氣,兩人這麼站着,她總覺得尷尬,想說點什麼,又是在不知道此情此景該說點什麼好。
冷昧伸手,撫向了她的臉,“你想把什麼帶走都可以,包括我這個人!”隨即,他又苦笑了笑,“你最不想帶走的,應該就是我這個人吧?”
“冷昧,你別這樣!”唐蘇拉下他的手,有些不忍地皺了皺眉。
他苦笑,拉着她走向陽臺,“陪我看看月亮吧,今天月亮很漂亮,還伴着滿天星辰!”
唐蘇腳步頓了下,他扭頭看她,“不願意了嗎?”
他今晚總讓人感覺怪怪的,唐蘇原本平靜的心,被他攪得很不安,“冷昧,我們早點休息吧!”
“你在逃避我?”他微微挑眉。
唐蘇無奈,“是,我是在逃避今晚的你,今晚的你很奇怪,你讓我很不安,你知道嗎?明天我就要走了,我們就不能再最後安安靜靜的過最後一個晚上嗎?”
“我不就在跟你安安靜靜的過最後一個夜晚嗎?你要的安靜是不交流?你在害怕跟我交流,是嗎?”冷昧拽住她。
她一把甩開,“我們還有交流的必要嗎?你讓我跟你說什麼?說以後的事,還是說以前的事,都沒有任何意義,還是告訴你今天我發生了什麼事,然後譴責別人的過錯?這些還有意思嗎?”
的確,他們還有什麼可交流的?
此時此刻他再捨不得也要放手,強求已沒有任何意義,冷昧僵在原地,一臉無奈的苦笑。
唐蘇看了看他,“早點睡吧!”
她拉開被子,躺進了被子裡,時間還不晚,她又睡了那麼久,根本毫無睡意,這樣躺着只是不想跟他多做交流,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冷昧站在原地緊緊凝視着她,她明明就躺在他面前的牀上,他卻覺得已經跟她有了千丈遠的距離,這樣的距離感讓他心驚。
他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走到了她身邊,將她擁在了懷裡,身旁塌陷的牀榻,男人強而有力的懷抱緊緊而來,她無奈地閉上了眼睛,淚水悄悄從眼眶滑落。
“蘇蘇,留下來,好嗎?我們重新開始!”他緊緊抱着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都在顫抖,生怕說得太過用力而驚嚇到她。
她閉着眼睛,還是關不住那奪眶的淚水,她忍住抽泣,死死咬着嘴脣沒有說話,良久,冷昧輕嘆了一聲,在她發間吻了吻,“睡吧,明天送你去機場!”
那一夜,她幾乎一夜未眠,卻一動不動地躺在他懷裡,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挨不住沉沉睡去。
手機震耳欲聾的響,愣生生將她從夢中拉醒,她眯着眼睛劃開了屏幕,“喂?”
“小懶蟲,怎麼還沒起牀?小心趕不上飛機咯!”
皇甫尊神采奕奕的笑聲傳過來,唐蘇才猛地驚醒過來,“天,我不會遲到了吧?”
“沒有,彆着急,多虧我料事如神,現在起牀一切還來得及哦!”皇甫尊囑咐了她兩句,掛斷了電話。
她重重舒了口氣,從牀上爬起來,發現除了她的行李靜悄悄躺在那兒外陪着她外,這屋裡根本沒有其他人,身邊的被褥都涼了,冷昧似乎很早就起牀了。
她洗漱整理完畢,拉着行李箱下樓,關上房門時她深深看了這個房間一眼,才頭也不回的下了樓。
保鏢等在樓下,示意她看餐桌,她扭頭一看,餐桌上竟然有爲她準備的早餐,保鏢說:“這是少爺爲您準備的早餐,讓您吃過以後,再送您去機場!”
“那,他呢?”唐蘇忍不住問。
保鏢搖了搖頭,表示少爺沒有交代。
唐蘇舒了口氣,坐在了餐桌旁,他不在也好,這樣的離別怪怪的,桌上的早餐,一看就是他的手藝,她扯了扯嘴角,開始開動,喝下最後一口牛奶,她擦了擦嘴角,“走吧!”
這應該也是最後一次吃他做的早餐吧?兩年以後回來,就只是單純離個婚,再也不會有這些不該有的交集了,或許兩年後,他早已另交新歡了!
從別墅到機場的路好像很短,安檢登機再坐在頭等艙的位置上,好像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唐蘇仍在愣神中,飛機已經起飛。
她一震,瞥向了窗外,皇甫尊笑着問她,“不會突然捨不得了吧?”
“當然會捨不得,這座城市畢竟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不過想想馬上能見到我爸媽了,也沒什麼捨不得的,爸媽在哪,家就在哪,只是不知道他們住得還習不習慣!”
皇甫尊莞爾,“估計,他們也必須有你陪着才習慣!”
“尊尊,這次真的謝謝你,如果沒有你照顧,我爸媽兩位老人在國外,還不知道得多吃苦受累的,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我……”
“以身相許吧!”皇甫尊邪肆一笑。
唐蘇臉一紅,一錘子砸了過去,“你能不能別老開這種玩笑,你放心吧,我當牛做馬都會報答你的大恩大德的!”
“你知道的,我不要你當牛做馬,只要你陪在我身邊!”皇甫尊握住她的手,含情脈脈道。
她輕聲一嘆,“對不起,你知道我現在……”
“好了,現在說這些還早,我們來日方長!”皇甫尊手一伸,堵住了她的拒絕,的確來日方長,她的心就算是冰塊,他也要給她捂化了!
唐蘇默默點頭,欠皇甫尊的,肯定是要還給他的,至於男女之情,她現在實在沒有心情去想,只是想着早點過去落腳,找一份工作,生活能夠自給,不要再麻煩他就好!
飛機降落時,她都睡着了,皇甫尊點了點她的小臉蛋,“起牀,懶豬!”
她睜開眼睛,發現飛機上的乘客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他們倆了,她拍了拍臉讓自己飛快清醒,“哎呀,你怎麼不早點叫醒我,快快下飛機,我可想我爸媽了!”
“估計這會啊,他們就在機場外等你呢,走吧!”他拿完所有行李,跟在她後面亦步亦趨的保護着。
果然,爸媽在皇甫尊保鏢的陪同下,已經在機場外等候了,見到她兩位老人熱淚盈眶,唐蘇鼻子一酸,撲入蘇鳳的懷裡,一下子就哭了。
唐華明擦拭着眼淚,摟着他們母女倆,連連嘆息,不管在哪裡生活,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好了,機場人多,先上車吧!”
皇甫尊替他們拉開了車門,他坐在了副駕駛上,他們三人坐在後座上,唐蘇坐在中間撒着嬌,“爸媽,我可想你們了!”
“你們這次出來,可還順利啊,有沒有鬧出什麼事來,S市現在是什麼情況啊?”蘇鳳還是擔心,一見面就問了。
唐蘇笑道:“這次出來可順利了,是冷昧想通了,主動放手的,但是他要求兩年後再辦離婚手續,S市還不是老樣子,難道少了我,還能跨了嗎?”
“那倒也是,我們現在出國了,S市的事我們也管不了了,以後爸媽就跟着你,你在哪裡過,我們就在哪裡過,沒有任何奢望了!”
唐華明點點頭,“順利就好,這樣的結局是最好的,兩年後再辦離婚手續,對你們都好,都冷靜冷靜給彼此一個緩衝期!”
“哎呀,爸媽我們別說他了,這都出來了,就把他徹底給忘記吧,我要開始新的生活了,你們也是哦!”
唐蘇綻放出明媚的笑容,努力呼吸着自由的味道,就讓一切都重新開始吧!
S市,冷氏總裁辦公室,冷昧按下了接聽鍵,“什麼情況?”
“報告爺,她已經安全到達美國,但出了機場後,我們的人已經沒有辦法再跟上他們,皇甫尊的勢力……”
“我知道了,到了就好!”
冷昧一擡手,掛斷了電話,深邃的眼眸凝視着窗外的天空,整片天乃至整個世界,都彷彿已經黯然失色,再無光明可言,這樣索然無味的日子,他要過整整兩年。
不過還好,也僅僅是兩年,兩年後,我等你回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