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顧愷的名字時，白玉勤明顯的頓了下。
以往，她說‘阿愷’的時候，語氣很自然，親切，和所有丈母孃一樣，對未來女婿怎麼看怎麼滿意。
可現在，她再提起顧愷，卻聲音有些不自然了。
主要是因爲自己心裡內疚，又怕提起顧愷，一一會生氣和自己吵架，因此變得小心翼翼。
說完，還觀察着白一一的反應。
白一一表情僵了一下，顧愷的名字出現在她和她媽媽的聊天中，就如同她媽媽對於顧愷而言，已經算得上禁忌了。
“他說春運人多，坐車太擠，就送我回來了。”
白一一的語氣很淡，明顯不想多談，白玉勤也識趣的不再問，雖然她很想知道，一一和顧愷之間，是不是已經和好了。
但怕女兒生氣，她不得不壓下心裡的好奇和關心，只說：“你明天陪我過完年，初一就回G市吧，瞳瞳幾天不見你，會想你的。”
兩人一邊朝家走，一邊說着話。
“沒關係，我回來住幾天，初五再回去，你的感冒還沒好，要不要去G市做個檢查？”
白玉勤喉嚨一癢，又咳嗽了兩聲，卻無所謂地說；“感冒而已，用不着去大醫院做檢查。”
“感冒有輕有重，你都感冒這麼久了還沒好，不如過幾天跟我回G市，去做個檢查吧。”
白一一說這話時，沒有看白玉勤。
白玉勤側頭看着白一一，她眉目間神色清冷，脣瓣輕輕抿着，好像心裡有着矛盾的情緒。
看到女兒這樣，白玉勤心裡又升起一絲自責，她溫和地拒絕：“一一，我不去。我只是小感冒，等感冒好了，我身體還是很好的，你不用擔心。”
白一一轉頭來看她一眼，不再說話。
回到家，白行李放下，又沉默地接過她手中的袋子，放進廚房。
把白玉勤做好的飯菜端到餐桌上，盛好飯，坐下後，她才說：“我想過了，年後，你跟我一起回G市。”
“一一。”
白玉勤驚訝出聲。
看着白一一的眼神裡，滿是不解。
那件事之後，她怎麼能像過去那樣面對顧愷和溫然，他們能不連着一一一起怨責，白玉勤就很感激了。
白一一猶豫了下，想說什麼，手機鈴聲卻響了起來。
她掏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時，眼裡不自覺地就浮起了一絲笑意，眉眼間也泛起暖意。
看到她這樣的表情，白玉勤立即問：“是不是瞳瞳打來的？”
“應該是，顧愷今天送我回來，瞳瞳由顧院長帶着，這號碼是顧家的座機。”
除了瞳瞳，應該不會有其他人。
白一一按下接聽鍵，溫柔地喂了一聲。
“媽媽。”
果然，耳邊鑽進的，是瞳瞳稚嫩糯軟的嗓音，帶着三分興奮，“媽媽，瞳瞳，想你。”
“瞳瞳，你吃飯了沒有？”
白一一干脆放下筷子，身子靠進椅背裡，笑意溫柔地問。
“吃了。”
瞳瞳答得清脆，她此刻正坐在顧家一樓的客廳沙發裡，雙手抱着話筒。
旁邊，顧巖手裡拿着一份醫學雜誌，眼睛卻看着打電話的瞳瞳。
“吃的什麼飯？”
聽見白一一的問話，她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回答，“魚。”
瞳瞳雖小，但很會打電話，白一一和她一問一答，聊了有幾分鐘，她笑着說：“瞳瞳，外婆在這裡，你和外婆說話。”
“外婆。”
聽見白玉勤的聲音後，瞳瞳甜甜地喊了一聲，把剛纔對她媽媽說的臺詞用上，“瞳瞳想你。”
白玉勤被瞳瞳逗得呵呵直笑，坐在瞳瞳身旁的顧巖聽着瞳瞳的話，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搖頭失笑。
這小丫頭，長大了肯定是個騙死人不償命的。
聽着她一聲聲喊着外婆，顧岩心裡不禁泛起淡淡地傷感，要是雨涵在，看見這麼可愛的瞳瞳，肯定會很開心。
他轉眸看向不遠處桌上的相框，那裡面，是雨涵的相片，十幾年過去了，她還是那麼漂亮。
反觀他自己，則是一天比一天老。
視線停留在相片上，顧巖的思緒不由得穿越到了多年前，想起那些他和雨涵在一起的快樂時光。
“爺爺。”
直到耳邊瞳瞳稚嫩的聲音響起，他手臂被她雙手抓着輕輕搖晃，他纔回過神來，看着瞳瞳那閃爍着興奮的大眼睛，他斂了情緒，忽然想帶瞳瞳去讓雨涵看看。
“瞳瞳，爺爺帶你去見奶奶好不好？”
“奶奶。”
瞳瞳茫然的眨了眨眼，手指向他剛纔盯着發呆的相片，爸爸告訴過她，那相片裡的人，是奶奶。
“奶奶在天堂，爺爺，不難過。”
瞳瞳說完，安慰似的把自己的小臉貼到顧巖的手臂上。
她這一暖心的行爲，讓顧岩心裡忽然一酸。
“瞳瞳，爺爺不難過，我們現在去見奶奶，奶奶一定很想見你的。”
顧巖說着，放下手中的雜誌，抱着瞳瞳站起身來。
這小丫頭真是太可愛了，哪怕是之前顧愷教過她，告訴過她，她這麼小能記住，還用來安慰顧巖，也是一件令人感動的事。
“好。”
瞳瞳回答完，又咧開小嘴，衝顧巖笑笑。
顧愷帶着瞳瞳，讓司機開車來到墓園，下了車，他猶豫了下，抱着瞳瞳去看雨涵。
這些年，每天他心情不好，思念雨涵的時候，他都會來。特別是剛開始那幾年，半夜他睡不着也會來，坐在墓碑前的地上，和她說話。
“奶奶。”
到了墓碑前，顧巖還在看着墓碑上的相片時，瞳瞳已經開口，用她那糯軟的聲音喊了一聲。
顧巖笑了笑，伸出一隻手，撫上墓碑上的相片，溫和地說：“雨涵，這是瞳瞳，我們的孫女，你還沒見過她吧，我今天帶她來看你。”
“奶奶，我，是瞳瞳。”
瞳瞳眸子清亮地望着墓碑上的相片，和家裡的相片一樣，奶奶笑得好溫柔，慈愛。
有風輕輕吹拂過耳邊，在這陽光燦爛的午後，輕微的風並不特別寒冷，反而像是一隻輕柔的手拂過，又似墓碑裡的人輕聲低語。
顧巖聽着瞳瞳的話，心裡又感動，又溫暖，“雨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