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揭密之一肝顫啊
秦立國之所以跟裴紅軍能成爲朋友,一來是因爲妻子是閨蜜,二來也是因爲兩個人都是出自豪門,又棄商從軍的,再者就是,年輕時兩個人算得上是志趣相投,又心高氣傲的那類人。
總之就一句話,很多方面都是相同的。
但也有不同的地方,比如對待愛情和婚姻的態度就是不同的。
裴紅軍晚節不保,秦立國因爲妻子的事兒,讓打擊的病倒了。
平時鐵骨錚錚的男人,就這麼倒下了,病倒在家裡,連醫院都沒有去。
其老母親秦夫人從g城也過來了,這會兒就住在秦家,伺候兒子呢。
你指望着秦汀語能照顧她爸啊,不給添亂就不錯的了。
秦汀語這些天也是鬱悶壞了,她奶奶一直都不太喜歡她,不就是因爲她是個女兒麼,這下好了,奶奶來了,帶着家裡的傭人,那些老傭人都是些個老八股,雖然是照顧她吃喝了。
可是那些禮節禮儀啊,能煩死個人的。
就像這會兒,你知道逼着她在做什麼麼?彈琴,她纔剛從醫院裡回來好不好,一天讓坐幾個小時彈琴能受得住纔怪。
非但如此,每天還讓一個老媽子帶着她誦經,說什麼信佛的人心都廣寬,練琴是養氣質的。
“小姐,你這個彈錯了,還是重彈吧,您最好趕緊的彈,彈完了之後還要誦經,過幾天老夫人會考你金剛經背會多少了。”監督秦汀語的老媽子如是的說着。
這簡直就快逼瘋了秦汀語的。
“……”她不敢反駁的,這來的兩個老媽子,都是跟着秦夫人一輩子的身邊人,那在秦夫人跟前說句話,都是管事的。
這人就這樣,遇上軟的她就欺負,遇上強的她孬了。
秦立國的病房裡,老太太正捻着佛珠,開解着兒子呢。
“兒啊,你是嫌我這老婆子活的時間太長了麼?”
秦立國的母親是一個考究的人,原先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便是這個歲數了,也收拾的利落乾淨的,此時穿着一身精緻的暗紫色手工繡旗袍,頭髮也梳的一絲不苟盤在了腦後,自有一種歲月沉澱下來的韻味兒。
便是老太太這樣說了,秦立國還是一樣的沒反應。
從知道那個消息開始,幾天了,就沒進過一口食的,癱這裡了。
醫生來了,給看就看唄,看了沒毛病,就是個心理問題。
扶他起來,倒是起來了,吃進去就往外吐。
老太太每天也就在秦立國房裡坐上半小時,說上幾句話,說什麼都沒用。
出來時,門口守着的老媽子迎了上來,彙報下秦汀語的情況。
秦汀語小時候彈琴彈傷了,那時候就在秦家住,每天都被逼着學習很多東西,彈琴這是必修課之一。
後來跟着秦立國之後,什麼也沒有學過,秦立國壓根就沒時間管過。
這好不容易脫離了這麼多年,又重新拾起來,可想而知,本身就厭煩這樣的事兒,就格外的彈不好。
老太太聽着那走調的琴音,不悅的抿了脣:“跟她那個媽一樣的沉不住氣!就說了小門小戶的不能娶,害了我兒一輩子,死了也是活該,還是這樣一個不潔的。”
老媽子聽罷,小心的看了一眼秦立國屋子的方向,臉上的神色有點驚慌。
老太太白了老媽子一眼,皺着眉頭問:“那個易敏菊怎麼樣了?”
易敏菊那天晚上之後讓送進了醫院,老太太來時拔了一個老媽子過去專門的伺候着的。
老媽子把那醫院那邊易敏菊的情況說了下,打中手腕,右手算了廢了,以後可能做什麼都要依賴於左手了。
老太太點了下頭:“看看情況允許的話,給接家裡來。”
老媽子有點疑惑的問了句:“夫人您是想……”
老太太淡淡的恩了一聲,繼續往樓下走。
到了樓下,自然又是把秦汀語一頓訓,還親自上手去教秦汀語指法。
別看老太太六七十歲了,可是那手保養的特別好,修長又細膩,不是太胖,又不會太瘦,完全就沒有皮包骨頭的那種樣子。
手指放在鋼琴上,一起一伏間,優美的曲調就出來了。
一曲彈罷,老太太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秦汀語。
“小語,作爲秦家嫡出的大小姐,如果你不能修身養性,早晚會被上流社會所唾棄,人貴在自愛,而後他人愛之。”
說罷,老太太轉身離去,留給秦汀語一個高貴冷豔的紫色背影。
秦汀語不屑的翻了個白眼,碎罵着:“就裝吧,你倒是自愛,老頭子一輩子可沒少找女人的,怎麼沒見愛你的。”
跟在老太太身後的老媽子一個回身,眼神像刀子一樣犀利的射向秦汀語,嚇得秦汀語身子抖了下,暗罵倒黴。
關於秦立國這事兒,郝貝跟裴靖東說了,可是裴靖東就沒表態。
郝貝就是有心去看看秦立國吧,那也得等裴靖東這兒給個準話了的,心裡到底是掛着這事兒的,所以就特別的關注。
聽說易敏菊被秦立國接家去休息時,心裡就咯噔一下的。
說實話,女人大概都有這樣一種心理,從一而終。
郝貝也不例外,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跟郝爸爸郝媽媽一起生活的二十多年裡,看多的也是夫妻生活一輩子的。
有一些妻子去世了,丈夫還年輕的,也會再娶一個。
這些在她看來都是正常的,唯獨秦立國一個例外,爲着亡妻守了幾十年,成全了郝貝心中關於愛情的美好渴望。
現在一聽說接了易敏菊這事兒,她心中就有點厭煩。
其實她心底也得承認一個事實——易敏菊可能是真的愛秦立國。
愛到可以爲秦立國連命都不要的地步。
所以,除去那點厭煩,她還是真心希望易敏菊能治癒好秦立國心中的傷,不說取代丁柔了,最起碼,能安慰下秦立國也好啊。
而裴靖東呢,不是沒有去秦家,去了就讓拒之門外了。
這些全是秦立國的母親在處理,包括接易敏菊回秦立國的家,也都是老太太一手安排的。
老太太對於裴家的人倒是沒有特別的恨,你們怎麼樣跟我無關,我在乎的只是我的兒子而已。
裴靖東神色焉焉的從家屬院走回醫院時,在門口正遇上出了院回秦家的易敏菊,雙雙對看一眼,易敏菊喊住了裴靖東。
完全就是善意的提醒。
說的就是那天發生的事兒,易敏菊作爲當事人,曾經也是一名合格的女軍人,這點洞察力還是有的。
就是打中她那一槍,槍法奇準。
這個一直讓裴靖東忽視掉的細節,就這麼又一次出現在他眼前。
索性醫院也沒有回,直接給葛叔去了個電話。
“葛叔,那天我家的事兒,麻煩您了。”
葛叔呵一聲笑:“你小子,這點兒事,還需要謝麼?我的命都是你們兩兄弟給的,別說幫點小忙了,就是要我命,都是應該的。”
裴靖東掛上電話後,這事兒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吧,轉身上樓。
而另一邊,葛叔臉色就沉了下來。
那天,他的確去了,到了樓下就聽到槍響,繼而是一個人影從二樓躍下,很熟悉的一個身影,他跟着那個人影追了好久,卻追丟了……
葛叔年輕時也是道上混的,他又跟那些混黑道的人不同,是被逼走上這條路的。
年輕時俠肝義膽爲民除害,砍了一個當地惡霸,後來走上逃亡之路,不得已進入那條黑色的道路。
裴家兩兄弟救他一命,就是因爲替他改名換姓,又在一次圍捕中故意放他一條生路。
葛叔無家無兒女,這些年早把那幾個常去看他的孩子們當自己兒子一樣看着的。
知道裴靖東這邊事兒多,所以那天晚上不是他開槍這事兒,他就一直自己在追查着的。
柳晴晴現在每一天都生活在驚恐之中,半夜也常讓嚇醒。
她怕了,真怕,白天還好,晚上就是給裴紅軍做陪護,都接着母親柳晚霞一起。
柳晚霞熬了幾個晚上就有點受不住了,一來她白天還有工作,二來她算是裴紅軍的岳母吧,這陪牀陪的有點讓人說閒話。
這不,上班時,就聽見有幾聲閒言碎語了。
所以,直接就跟柳晴晴說了,她晚上就不過去陪了,要是柳晴晴還是膽小的話,就找個護工陪着一起吧。
柳晴晴哪裡敢找陌生人,萬一又是一個要殺她的怎麼辦?
思來想去,就一個辦法了。
她得找呼老太太幫她。
這天,藉口回家拿幾件換洗衣服爲由,就回家屬院了。
從小區超市裡現買了幾樣禮品,就直接敲響了丁家的門。
家裡的勤務兵開的門,方薔薇這會兒正沙發上坐着聽胎教音樂呢。
不得不說,呼弘濟這次真是下了血本想讓方薔薇懷個好胎的。
家裡兩個勤務兵,一個廚師。
廚師每天就變着法的給方薔薇做吃的,兩個勤務兵一個專門負責方薔薇的安保工作。
另一個就是普通的勤務兵,負責家裡的大小事務。
可以說什麼都不讓方薔薇操心的,就連呼小筠,也一直讓在醫院裡安胎,說白了,就是不想讓吵着方薔薇的。
柳晴晴進來後,那個負責方薔薇安保的小兵就眼神戒備的像雷達一樣掃描着柳晴晴。
方薔薇攏了下眉頭,實在不喜歡這柳晴晴的。
“有事兒麼?”冷淡的問着。
柳晴晴看着方薔薇現在這樣子,紅光滿面的,聽說還懷孕了,真是嫉妒的牙根癢癢的,你說這郝貝和郝貝她媽怎麼就這麼好運氣呢。
同樣都是私生女,你看人家郝貝過的日子,你再看人家郝貝媽過的日子,再看她自己和母親柳晚霞的日子,真真是恨蒼天不公的節奏。
“那個,親家啊,這不我家老爺出事兒,您們去看了,我這正好回家來收拾點換洗衣服的,聽說您懷上了,來看看您,這些都是養胎的,我問過了孕婦吃了好的……”
方薔薇怔了怔,手不自覺的撫在肚子上,臉上散發出一種爲人母的自豪感,說出來的話,相對也軟和了一些。
“那謝謝你了……”
柳晴晴是有目的來的,臉皮就特別的厚,說了一大堆的廢話,狀似無意的問了句:“那個怎麼沒見阿姨呢?出去散步了麼?”
方薔薇笑說婆婆沒有吃早飯的習慣,愛早上多睡會,也不是什麼壞事兒。
那邊廚師已經在做午飯了,快做好了,就出來跟方薔薇說一聲。
方薔薇沒想留柳晴晴吃午飯的,跟這種人吃午飯,她怕她消化不好的。
可柳晴晴就眼巴巴的望着人家的廚房,吞了下口水道:“好香,我好長時間沒好好吃過飯了……”
你說這可憐樣,又是這樣一個親家的身份,方薔薇好意思不留着吃頓飯麼?
柳晴晴成功又順利的留了下來。
呼老太太到了飯點,掐着點起來的,頭髮都沒梳,就洗了把臉,打着哈欠就上桌了。
看到柳晴晴時,呼老太太那眼皮兒直跳,實在是因爲這柳晴晴一出現就讓她想起趙秋雙那老賤人了。
柳晴晴對呼老太太特別的熱情。
吃過午飯還粘着呼老太太說話,方薔薇有些困,打着哈欠,呼弘濟來電話提醒她到了上樓休息的時間,她就聽話的上樓午睡了。
柳晴晴一見人都走了,就扯着呼老太太往房間走,邊走邊說:“阿姨,我給你梳個頭吧,以前啊,我也常給我婆婆梳頭的。”
也不敢關門去說話,你說這門要一關,讓人看到了,肯定會起疑的。
呼老太太讓柳晴晴扯的點怒了,剛想發火,柳晴晴就小聲的說了一個名字——趙秋雙。
被柳晴晴摁在那裡梳頭,呼老太太還是氣呼呼的,冷着臉問:“你來我家做什麼?你讓我做的事兒,我也做了,你還找我做什麼?說過是最後一次了的。”
柳晴晴馬上就扮可憐的狡辯:“那你也沒把萬雪弄死不是麼?這事兒咱就不說了,這次真的就最後一件事兒,阿姨,求求你了,只要你幫我這一次,我就把趙秋雙留給我的東西給你,你說行不行?”
呼老太太那眼跟刀尖子一樣的剜着柳晴晴:“趙秋雙到底給了你什麼東西?”
柳晴晴眼神有些閃爍,低語着:“肯定是跟你當年做的事兒有關的東西,趙秋雙那麼精明,怎麼可能不握有證據的,阿姨,我對您沒有任何意見,我只想讓你幫我找找到底是誰要殺我,只要保我平安,我就可以把東西給你,您看行不?”
呼老太太一聽,臉拉的老長:“那還不如讓你直接死了呢。”
死了,你就是個死人,你就是握有什麼證據,也沒辦法的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柳晴晴全身都開始冰冷了,先前想不明白的事兒,這會兒全都想通了,想殺她的人,會不會就是趙秋雙說的呼老太太背後的那個大靠山。
想到這個可能,柳晴晴額頭上都開始冒汗了。
不得不說,柳晴晴是很識時務那種。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她想了幾種可能,比如她可以說東西她放在一個隱密的地方,然後她如果死了,東西就會曝光。
這麼可以震得住呼老太太,可是震住之後呢,狗急還會跳牆呢,真逼急了,自己還是一個死。
噗通一聲就給呼老太太跪下了。
“阿姨,我錯了,我就不該拿趙秋雙的事兒威脅您,我實話告訴您,趙秋雙沒有給過我任何東西,只是跟我說過……”
她現在要求特別的低,只是想活着而已。
所以她選擇了實話實說,把趙老太太教她的話一五一十的跟呼老太太說了。
就是把自己的真誠攤在呼老太太跟前,並表明了,你看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你們就別殺我了。
呼老太太聽完,伸手就往柳晴晴臉上去撓,氣極了,沒有證據,讓她在這兒提心吊膽了這麼些時間,上次還摔了一跤,醫院裡又住了多少時日的。
這個火要不讓她發出來不行啊。
柳晴晴就說了,阿姨,您有火你就發是吧,她只是想活着。
這話都這樣說了,呼老太太就不客氣。
呼老太太真就跟電視上的容嬤嬤有得一拼,古樸的梳妝檯上,放着的釵子,直接就往柳晴晴身上戳的。
一雙利眼,更是像冰刀子一樣,把柳晴晴要出口的尖叫都給壓了下去。
那些先前讓兒子全給沒收了的整人的錐子,她又新弄了一個,過去繡花用的那種,柳晴晴讓扎的臉色慘白,頭上的汗直冒都敢叫一下的。
呼老太太這下爽了,一直到聽到外面有動靜,這才收了手。
是呼弘濟趕回來了,本來呼弘濟是每天中午都回家來吃午飯的,今天因爲有個飯局,就在外面吃了,但吃過飯,還是想回來看看孕中的妻子,就急急的趕回來了。
剛進客廳,就看到柳晴晴正站在那裡給母親梳頭,還吃了一驚。
站在門口跟母親打了個招呼,拾步上樓時,還在想柳晴晴跟母親關係什麼時候親若母女了。
呼老太太見兒子走後,長舒了一口氣,狠剜了一眼柳晴晴:“小賤蹄子,你最好不要讓我知道你在騙我,不然你怎麼死的你都不知道!”
柳晴晴連連道是,又被呼老太太威脅了下,這事兒要是敢說出去,就是個死。
腳步虛弱的往外走時,又被風風火火回孃家的丁念涵給撞了一下。
丁念涵最近日子過的不錯,因爲方葵回來了。
外面的男人再好,那也是花錢買來的,這個男人可不同,是自己的男人,就算是不要她也沒事兒,就當他不行吧,反正花錢了也有的是人能滿足她。
“媽,我回來了,小葵也來了……快出來啊……”
丁念涵生怕別人不知道她男人回來了一樣,白了柳晴晴一眼,就喊開了。
柳晴晴讓撞的直接就跌倒在地上了。
方葵停好車往這邊走,就看到倒在地上的柳晴晴,疾走幾步,彎下腰,一伸手把柳晴晴給扶了起來:“摔疼了麼?別跟她一般見識,她就這樣的。”
柳晴晴看着方葵,瞬間就紅眼了。
實在是方葵跟方槐太像了,都是這樣的桃花眼,說話時,溫潤中帶着抹邪氣。
“沒,沒事兒,謝謝您。”
方葵是握住柳晴晴的肩膀的,柳晴晴疼的縮了下身子,這個細微的變化方葵也注意到了,不動聲色的又握了下柳晴晴的肩,聽到柳晴晴倒抽口氣的聲兒,臉色就變了。
也不顧在大庭廣衆呢,直接就拉開了柳晴晴的衣領,那裡有呼老太太剛纔發泄時扎的錐子印,都紅腫了起來。
“別……”柳晴晴伸手要捂住,可是方葵已經看到了,就趕緊解釋着:“我撞到桌子了……”
方葵合上她的衣領,眼神有些低沉,啞聲道:“晴晴,其實你也該叫我一聲四哥的不是麼?以後有什麼事兒,給四哥說,說到底都是一家人的。”
柳晴晴的頭有點眩暈了,如果說裴靖東是她的男神,此時的方葵就是她的救命神,救活了她一顆傷痕累累的心。
“方葵!”丁念涵站在門口,掐腰回身怒視着她身後說話的倆人。
方葵眼神一黯,無奈的撇嘴跟柳晴晴說:“她就一母老虎,我倒了八輩子血黴的,我先走了。”
柳晴晴往回走時,想到方葵當時說這話時的神色還不禁抿嘴一樂,久違的笑容浮現在臉上。
方葵呢,進屋就摟着丁念涵,直接壓門上咬着她的耳朵低語着:“她剛從你家裡出來,你媽好像對她動手了,你就不奇怪麼?”
丁念涵愣了愣,疑惑的看着方葵。
方葵親了她一記,小聲的訓她:“小笨蛋噢,你想想啊,無怨無故,你媽對她動手做什麼,她又爲什麼要忍着?”
丁念涵這才恍然大悟的樣子,問方葵那怎麼辦?
方葵搖頭:“當不知道吧。”實際上心中已經有了打算的。
易敏菊忐忑不安的換上了一身藕色的連身旗袍,還是那種盤扣的,她這手根本就沒好,這會兒還包紮着,臉上也沒有什麼血色,就被人弄了這麼一身裝扮。
折騰的她頭上直冒泠汗。
“張嬸,這是要去見誰啊?”小聲的問着一直在給她裝扮的張嬸,也是秦夫人安排過去伺候易敏菊那位老媽子。
張嬸笑着幫她擦汗,又撲了層粉,叮囑了句:“見我家夫人,我家少爺的親生母親,小菊啊,嬸子給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這是燒了高香的了,我家夫人肯見你,你的機會就來了……”
易敏菊臉色僵了下,繼而苦笑:“他不喜歡我的。”
張嬸叨叨的說着,這過去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哪裡有什麼喜歡不喜歡,重要的是那個陪他走遠一生的人是你就足夠了。
易敏菊聽罷,猛然擡頭,眼底帶着一抹希翼,怯生生的問:“我真的可以麼?”
張嬸給她打氣,又說了些夫人平時喜歡什麼樣的人,算是給易敏菊走了個後門。
收拾完了,張嬸就扶着易敏菊往客廳走。
客廳裡,秦老太太正在輔導秦汀語彈琴的,張嬸就小聲的跟易敏菊說着夫人在教導小小姐,她們稍等會兒。
那邊老太太正苦口婆心的跟秦汀語講大道理。
“小語啊,你也不是幾歲的孩童了,自己應該要學會上進,一個女人如果沒有傍身之技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沒有氣質,你看看你這些年,都讓你父親給你慣成什麼樣了……又不是小門小戶的出身,怎麼就這麼沒規距……”
秦汀語低頭,斂淚,她手都彈木了,就沒心在這上面,彈一次不好讓訓了,再彈又彈不好,就會再挨訓,你說她又不靠這個吃飯,也不考級的,彈那麼好做什麼,心底就覺得這老太婆肯定是在整她的。
老太太能罵人不帶髒字的,就是損你,變着法兒的損,說你生在大家,也不過是個小門戶的女人肚子裡爬出來的,所以這我們家好的你沒學來,倒把你母親那點小家子氣學到手了。
秦汀語讓訓的天天抹眼淚,又不敢反抗的。
這會兒看到易敏菊就跟看到親媽了一樣的親。
“易敏菊,你的手好了麼?”
大呼一聲,成功的讓老太太的訓話也暫停了。
易敏菊站在這兒身子都發軟,聽着老太太訓秦汀語那些話,就感覺腿肚子都打顫了。
“這位就是易小姐了吧?”老太太皺着眉頭問道。
“您好,阿姨,我是易敏菊。”
“呵,還是別叫阿姨了,叫我夫人就可以了。來,坐吧,張嬸看茶。”
秦汀語也得以坐了下來觀戰。
她知道她奶奶的意思,想給她找個後媽呢,要是是易敏菊還算不錯吧,最起碼她拿捏住易敏菊的。
“我聽說易小姐原先是我兒的秘書?現在呢,在做什麼工作?”秦老太太一副審問頭次上門的兒媳婦的神色,就問起了話。
易敏菊如實的回話,說自己現在無業,部隊那兒辦了轉業,正在找工作中。
秦老太太點了下頭,招手讓秦汀語過來坐她身邊,這才輕拍着秦汀語的手跟易敏菊說:“其實呢,我的要求很簡單,小語這孩子呢,從小沒有母親,缺少母親的教導,我就想找一個能照顧好我兒子和孫女的女人,你能做到麼?”
如果沒有剛纔秦汀語被秦老太太訓那出事兒,易敏菊是敢說這個能字的。
現在卻是不敢說了,指桑罵槐這個詞兒她還是懂的。
對她這樣的反應,秦老太太還算滿意,最起碼沒有心高氣傲的以爲自己不可一世。
吩咐張嬸帶了秦汀語下去休息,這才說了她的提議。
“敏菊,我就說句不好聽的話,以你這樣的出身和身份,按理說是嫁不進我們秦家的,但是呢,你現在這樣畢竟也是因爲我兒子,所以我就給你這麼一個機會……”
易敏菊瞪大了雙眼,早聽說南方那邊,還有娶二房三房這樣的事兒,可是沒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能遇上過。
秦老太太的意思正是那樣,說的好聽,說什麼,現在都是新時代了,她就是做母親的也不能強摁着兒子娶不想娶的女人。
不過幫兒子收個房裡人,還是可以的。
還說什麼,她也就這點權利了,以後能不能扶正,光明正大的進秦家的門就看易敏菊的本事了。
易敏菊是一個受過新時代教育的人,她愛秦立國,很愛那種,可以爲了秦立國命都不要,也曾肖想過給秦汀語當後媽。
如今,就這麼一個機會,雖然有些打臉,無名無分,只有秦老太太一個口頭承諾,但她還是應了下來。
不爲別的,就因爲這樣就可以就近的照顧秦立國了。
有了易敏菊,這照顧秦立國的事兒老太太就撒手了,實在是她沒辦法了,要不然你以爲她會讓易敏菊住進來,實際上,老太太是看不上易敏菊的。
易敏菊是真對秦立國好,就跟老太太請示了,她想請郝貝來勸勸秦立國的。
老太太對郝貝也不陌生,可以說很厭煩,當初還以爲郝貝是秦煌煌跟碧悠生的女兒時,就見識過那個女孩子,一點兒也不喜歡。
不過爲了兒子,還是點頭讓易敏菊去安排吧。
易敏菊是直接去醫院找郝貝的。
這人啊,一旦有了點信念,真就跟鐵人一樣,她手上那傷都沒好,就顧不上了,讓張嬸跟着一起去的醫院。
拎了水果籃子,去的兒科病房。
郝貝一直想對個機會去看秦立國呢,易敏菊這找上門,正好給了她一個合理的藉口,就跟裴靖東打電話說了下,她去下秦立國家。
裴靖東本來不放心,要一起去,到了秦家門口,卻讓堵門外了。
人家只讓郝貝一個人進去。
郝貝進了屋,客廳裡,老太太正閉目養神着呢,易敏菊恭敬的喊了聲夫人,給郝貝使了個眼色,郝貝想着,就打個招呼吧,就叫了一聲秦奶奶。
老太太一雙利眸倏地就睜開了,冷哼一聲:“我孫女兒可是姓秦的,別見了誰都攀親帶熱的。”
這給郝貝囧的,從來就沒這麼難堪過,通紅了一張臉。
上樓時,易敏菊還小聲的安慰着她:“老太太就這樣,也是生氣的,畢竟……”
畢竟秦立國現在成了這樣,都是裴家的人害的。
不過短短几日,郝貝看到秦立國鬍子拉茬的模樣時,真心想哭,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心情壓抑的難受極了。
“秦叔叔……”啞聲喊着秦立國,坐在了牀邊的椅子上。
秦立國睜着眼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每天都會睜睜眼,就不說話,然後睜到眼晴睜不開時就睡覺。
易敏菊讓張嬸拿了粥過來,說讓郝貝給喂下試試。
郝貝扶了秦立國起來,就給喂粥,會張嘴吃,吃了就吐那種,吐了郝貝一身的,郝貝當下就哭了起來。
嗚嗚嗚的哭,心裡難受死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這麼難受,心就特別的疼,控制不住眼淚往下掉。
“秦叔叔,你別這樣好不好?你這樣我難受啊……”
“秦叔叔,以後我跟裴靖東都給你當孩子,你好好的好不好啊?”
“秦叔叔,你跟我說句話好不好啊?”
任郝貝叫破了喉嚨,秦立國還是那樣沒反應,一直到郝貝哭喊着他的名字時,秦立國仿若神遊歸來了一樣,伸手抓住了郝貝的胳膊,啞聲道:“再喊一次。”
郝貝愣住,剛纔她喊了好多話,讓她喊什麼……
“再喊一次我的名字!”秦立國聲線沙啞的重複着。
郝貝喜極而泣的喊道:“秦立國,你要快點好起來知道麼?”
秦立國是閉着眼晴聽的,眼角有淚慢慢滑落,抓住郝貝胳膊的那隻手用了些力,收緊,喃喃着:“你能給我熬點粥麼,你親手做的。”
郝貝趕緊點頭,當然能了,爲什麼不能……
郝貝去熬粥了,聽說秦立國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她也不敢熬別的粥,就白粥,她記得以前她姐郝豔家的孩子斷奶時,喝的就是那種白粥上面的湯,說這種湯特別的有營養。
郝貝就去熬了這個,熬了一個多小時才弄成,倒了上面一碗青乳色的湯端了過去。
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的喂秦立國喝。
秦立國一直是閉着眼把這碗粥喝下去的,這次沒有吐。
一碗粥喝完,秦立國才睜了眼,看着郝貝,眼底還有些溼,沒說話。
郝貝也沒說話,屋子裡靜悄悄的,秦汀語就站在門口,冷眼看着屋內的一切,罵了句賤人!
秦立國一個刀子眼甩過去,秦汀語嚇跑了。
“秦叔叔,對不起,我替裴靖東跟你說這個對不起……”郝貝重新開口提了這個話題,這事兒也不能一直不說的。
秦立國皺了下眉頭跟郝貝商量着:“郝貝啊,以後別叫我叔叔了,直接叫名字就成,我就當你是個朋友,至於裴家的人,我暫時不想見任何人。”
郝貝點了下頭,答個好字。
從這一天開始,郝貝每天就多了一件事兒,來秦家,當把老媽子,給秦立國做點粥之類的。
易敏菊說就她做的秦立國還能吃一點的。
小瑜的傷也就那麼會事兒,因爲天天還要往這兒跑,郝貝就跟裴靖東說,他們先回家住,反正現在裴紅軍還沒出院。
裴靖東同意後,郝貝就給裴瑾瑜辦了出院手續搬回了家屬院。
回家屬院了,自然要去看看方薔薇的,帶着孩子們就上門了。
吃過飯,孩子們回去午睡,郝貝就陪着方薔薇說會兒話的,在方薔薇房間的沙發上坐着聊天,方薔薇就起柳晴晴前幾天來的事兒。
還說柳晴晴跟呼老太太關係似乎很好。
最後就跟郝貝說:“貝貝啊,媽媽不求別的,只求着你能平平安安的就好,那個柳晴晴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咱們以後能離她多遠就多遠知道麼?別讓媽媽擔心好不好?”
郝貝點頭同意,就說了最近住在裴家也是爲了方便照顧秦立國的這樣子,以後還會搬回她自己買的那房子去的。
方薔薇嘆氣,囑咐着郝貝:“貝貝啊,你這樣媽媽很高興,能多照顧着他一點就照顧一點吧,畢竟他也不容易的,如果小柔還活着,他們會是很幸福的……可惜啊……”
“恩,我知道。”郝貝說着,思緒早就跑到柳晴晴跟呼老太太身上了。
她沒有忘記奶奶的事兒,轉而又想到蘇韻曾說過的話,就跟方薔薇提了一下。
方薔薇當時也沒當一會事兒,畢竟她懷的可是呼老太太的親孫子的,呼老太太也沒有害她的必要不是麼?
但事兒就有這麼寸的,這是後話,眼下且先說說賀子蘭的情況,賀子蘭那天讓送進醫院之後就銷聲匿跡了。
這事兒是王二德辦的,把賀子蘭給關在屋子裡不讓出來了,那些傷,就當天在醫院裡治療了下,之後是連藥都沒用的。
非但如此,還把賀子蘭當驢一樣的使呼着。
王二德每天上班,就把賀子蘭給鎖屋裡,一條鐵鏈子給鎖上的。
賀子蘭那身體,不在醫院裡治療就這麼讓造着,那能成啊,病倒了,真是病來如山倒那種的,天天發燒,燒的迷三倒四的。
王二德是覺得丟人,看賀子蘭又病倒了,直接弄了離婚協議書,讓賀子蘭簽了,第二天回來扔了個離婚證給賀子蘭,人拍屁股就走了。
他這一走不打緊,賀子蘭可就慘了,這房子還是王二德在這邊辦公時給配備的,這王二德也夠絕的,走時就跟房管科的人說了,他這房可以交了,沒人住。
你知道這隊裡的房子都是有限的,這邊交了房了那邊就有等着住的。
這不,就新住戶拿了鑰匙來了,可是賀子蘭還在屋子裡癱着呢,都燒到四十度了,還是這新住戶給送到醫院的。
都知道賀子蘭是王二德的媳婦,電話就打給王二德了。
王二德氣得眼疼,就覺得賀子蘭就一喪門星。
最後也是沒辦法,反正他是不會再管賀子蘭了,就給秦汀語打了個電話。
秦汀語接到王二德的電話時,差點就跳起來了,心裡恨死王二德了,如果不是王二德和賀子蘭,她也不會犯病的,天知道現在她又恐懼上這種事了,連方葵找她,她都不敢見的。
“你,你找我做什麼?”
捏緊了電話,小聲的問着,生怕別人聽到了一樣的。
王二德那邊笑了下:“小語啊,我跟賀子蘭離婚了,可是不管我跟她離不離婚,你跟我們的關係都不會變……”
秦汀語啪的掛了電話,直接就關機了。
王二德也不想找秦汀語去管賀子蘭,可是你說他自私也好,說他什麼都行,賀子蘭要沒人管,別人都會說他不是,所以他必須找個人接手了賀子蘭不是麼?
關機沒事啊,直接就打秦家的座機上了。
沒一會兒,張嬸就在下面喊着秦汀語:“小語,你的電話。”
秦汀語那叫一個肝顫啊,趕緊的開機,一條短信就跳了出來,是王二德發來的——【如果不想讓我打你家裡的座機,就醫院照顧下賀子蘭,這是你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