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張錚找她聚餐後,他幾乎每天下班都會來酒吧喝酒,喝得爛醉如泥的,害得她每晚都送他回去。最重要的是,聚餐那天,還是她主動提出給唐糖打電話的。
這幾天,張錚特別反常。以前他總是把唐糖掛在嘴邊,可是這一次回國,卻連唐糖的名字都沒提一下。
陸蔓也敢問唐糖,但是多少發現了貓膩。能讓張錚如此傷心,想必是唐糖和顧知書結婚的事情,這貨知道了。
“拿開!我要酒!”男人怒道,一手揮開了面前的白開水,便站起身去。
陸蔓也怒了,一把攥住張錚的手臂,迫使他正視自己,“張錚,你他媽給我清醒點!”
這一吼,張錚愣住了。目光呆滯的看着眼前的陸蔓,微微眨眼,陸蔓卻變成了唐糖。
唐糖啊...他喜歡了這麼多年的唐糖...
“糖糖...”薄脣微啓,他喃喃着,帶着滿身的酒氣湊近陸蔓:“你爲什麼不喜歡我...我到底...哪裡比不過顧知書啊?糖糖...”
他的話,一個字沒漏,全都傳到了陸蔓耳裡。她的身子僵住了,任由張錚抱着她,把她當成別人。
可過了好一會兒,張錚似乎清醒了一些。抱着她的手鬆開了,轉而繼續喝酒。
陸蔓回神的時候,張錚又喝了幾口白酒。她勸他罵他,張錚都沒有反應。
“糖糖不愛我...她愛...顧...”顧知書的名字還沒說完,那道高大的身影便從陸蔓眼前晃盪過去。
“張錚!”陸蔓急得大哭,連忙伸手去接他,卻是在抓住張錚手臂的時候,跟他一起跌倒在地。
“張錚!張錚你醒醒...”陸蔓的聲音在他耳邊消匿,張錚已經合上了眼簾,昏死過去。
唐糖接到陸蔓的電話時,是凌晨兩點多。發現自己躺在牀上,便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顧知書。
顧知書顯然也被她的電話吵醒了,黯啞的嗓音問了一句:“誰的電話?”
唐糖這才接了電話,聽見陸蔓抽泣的聲音,她的睡意頓時就消散了。等掛了電話,唐糖急忙下牀穿衣服。
顧知書坐起身看着她,沒說話。
這次唐糖倒是主動告訴他了:“陸蔓打電話說張錚喝酒喝得胃出血,現在在酒吧裡。”她的神情嚴肅,略顯焦急。
顧知書聽了也是神色一正,爾後下牀穿衣服:“走吧!我陪你一起過去。”
唐糖沒有拒絕,這麼晚了不好打車。而且顧知書一起去,她心安一些。
驅車到酒吧,遠遠便看見陸蔓攬着張錚在路面長椅坐着。顧知書停了車,便過去搭手將張錚背到車上,四個人往市中心醫院趕去。
*
張錚被送進了急救室,陸蔓哭得不成樣子,唐糖正在安慰她。顧知書靠牆而立,兩手抱臂,似是在沉思。
等了將近一個半小時,急救室的門纔開了。張錚被推了出來,陸蔓和唐糖急忙上前。
“醫生怎麼樣了?”陸蔓抹了一把淚,紅着眼急切的問道。
那位醫生笑了笑:“已經沒事了,放心吧!”然後看向一旁站着的顧知書,“顧醫生,你既然是醫生,可要好好叮囑你朋友,讓他以後不要再酗酒了。酒喝多了,傷害脾胃,你應該明白。”
顧知書點頭:“麻煩了,徐醫生。”
徐醫生擺了擺手,便離開洗漱去了。張錚轉進了普通病房,看他平安無事了,唐糖才鬆了一口氣。
再看看守在張錚牀邊的陸蔓,唐糖從椅子上起身:“既然張錚沒事了,那我們明天再來看他。”她說這話的時候,顧知書也跟着站起身。
陸蔓回頭,含淚的眸訝異的看着她,爾後又看了看她身邊的顧知書,起身道:“顧醫生,能麻煩你先回避一下嘛?我有些話,想單獨和糖糖說。”
顧知書笑着點頭,然後擡手拍了拍唐糖的肩膀,溫聲道:“我在外面等你。”
唐糖點頭,目送顧知書出門。然後纔回頭看向陸蔓,她其實知道,陸蔓想說什麼。
“你就不想知道,張錚爲什麼喝那麼多酒嗎?”陸蔓開口,聲音略微沙啞。
唐糖抿脣,目光微閃,卻沒有說話。
陸蔓卻從她的神情中得到了答案:“你知道張錚喜歡你,他徹夜買醉都是爲了你...既然你都知道,爲什麼不留下來等他醒?”她相信,張錚睜開眼後,第一個想要看見的人,是唐糖。
眼簾慢慢垂下,唐糖擡手撓了撓耳發:“陸蔓,我已經結婚了。”
陸蔓頓時啞口無言,眼裡那幾分責怪散去,她仰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對不起,我只是...”莫名的,她的心裡有些酸澀,似是疼惜張錚。
“好好照顧他,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唐糖擡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淺淺一笑。然後側身看了看病牀上沉睡的張錚,提步離開了病房。
陸蔓目送她出門,爾後纔回到了病牀旁邊,垂下目光看着病牀上的張錚。她一直都知道張錚喜歡唐糖,而今,她總算明白爲什麼他會那麼喜歡她了。因爲就連陸蔓自己,也很喜歡她。
一直覺得張錚爲唐糖一昧的付出,可是唐糖卻一點回應都沒有,所以陸蔓覺得,她是一個很絕情的人。可是...不得不承認,唐糖還是一個人很溫柔的人。她對張錚絕情,只是不想給張錚希望。
也許,正因爲唐糖是這樣一個人,她纔會願意和她做好朋友。
*
走廊上很靜,唐糖帶上房門後轉身,便看見不遠處那兩手插在褲兜裡,靠在牆角等她的男人。
顧知書顯然聽到了開門市,已然側目向她看來。那宛若天人的俊顏在走廊裡的燈光下徐徐生輝,像是一幅畫卷,隨着他走近的腳步,逐漸放大在唐糖的眼前。
“談完了?”顧知書在她面前站定,擡手拂了拂她的額發,溫聲問道。
唐糖點頭:“已經沒事了,有陸蔓守着他就夠了,我們回去吧!”她笑笑,就勢挽住了顧知書的胳膊,將腦袋輕輕的靠在他的肩頭。
顧知書的眸中閃過一抹光輝,他清淺一笑,“好,我們回家。”
兩個人從醫院回到家裡,天已經快亮了。顧知書洗漱了一番,便準備去上班了。臨走時給糖糖買了早飯,而唐糖還在補眠。
醫院裡,陸蔓剛把早餐買回去,就看見張錚已經醒了,正靠在牀頭看着窗外的風景。聽見開門聲,張錚下意識的擡頭去看,看見陸蔓的時候他愣了愣。
“都能坐起來了,看來是死不了了!”陸蔓瞪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
走進病房裡,將買的粥和茶葉蛋放在牀頭櫃上,她又接着道:“怎麼樣?有沒有哪兒不舒服的?”
張錚笑笑,搖頭:“我沒事,謝謝你。”他的俊臉有些蒼白,語氣也沒以前那麼強勢,倒是讓陸蔓很不習慣。
“謝什麼,你胃出血出到腦子裡去了?”雖然陸蔓說話的語氣不好,但是她的動作卻是極爲體貼的。一邊將粥遞給張錚,一邊幫他剝茶葉蛋。
張錚接過粥,目光從陸蔓身上移開,再次看向窗外。今天的陽光很好,微風徐徐,窗外的楓葉在風中搖曳,沙沙作響,像是情人間的低喃。
他想起昨晚自己在酒吧喝酒,不知道喝了多少,反正現在是躺在醫院裡了。
“對了,昨晚是顧知書和唐糖來酒吧幫忙,才把你送到醫院裡的。病好了,記得好好謝謝人家小兩口。”陸蔓說着,看着手裡白嫩嫩的茶葉蛋,下意識的湊到嘴邊咬了一口,“嗯!味道真不錯!”
張錚聽了她的話自然是愣住了,他沒想到唐糖回來看他。不過...他也明白,唐糖之所以來看他,也只是因爲把他當成朋友罷了。在唐糖心裡,始終只有一個顧知書,所以...他是否也該放下了?
“哎呀不好意思!”陸蔓忽然驚叫一聲,拉回了張錚的神思。
他垂眸看着牀邊坐着的女人,一臉不解的道,“怎麼了?”
陸蔓尷尬的笑笑,然後舉着手裡捏着的最後一口茶葉蛋,訕訕地道:“這蛋本來是給你剝的...”
張錚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擡了擡手,有些吃力的敲在陸蔓頭頂:“你他媽就知道吃!我好歹是病人,你就不能有點良心!連病人的茶葉蛋都吃了,你這女人真是...”
“真是怎樣?”陸蔓一口將剩下的茶葉蛋吞了,腮幫子鼓鼓的瞪着張錚:“老孃...坐在這裡守了你一晚上!吃你個蛋怎麼了?這還有,大不了我再給你剝嘛!”她好不容易將茶葉蛋吞下去,差點噎着,急忙湊到張錚面前,就着他手裡的青菜粥狠狠吸了一口。
張錚看得目瞪口呆,微張着嘴,最終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你看着我幹什麼?”陸蔓白他一眼,低頭繼續剝蛋,這次倒是沒再自己吃了。
張錚搖了搖頭,輕嘆一氣,靠在牀頭:“同樣是女人,你和唐糖的差別怎麼就這麼大呢!”他這話是說者無心,但陸蔓這個聽者卻是聽進心裡去了。
“你說的對,我和糖糖沒法比。不然顧知書爲啥那麼愛她呢!他們小兩口現在,過的可幸福了!”她說話間一直低着頭,沒敢去看張錚的臉。
張錚臉上的笑慢慢斂去,目光也沉澱下去。病房裡頓時安靜了,陸蔓倒也沒再多說什麼。她只不過是想讓張錚看清楚現狀,唐糖和顧知書已經結婚了,而他也應該放下了。否則下次,他肯定還會喝得胃出血進醫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