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安寧沒想到周豐仁居然被夜風收買,用一件東西就把她給“賣了”,更加好奇那是什麼東西。
而韓成在聽到他那句話,腳下趔趄站立不穩,直接帶倒了身邊的椅子,那失魂絕望的樣子,看的韓母的心陣陣的疼。
她眼睛發紅,咬着脣,突然幾步上前,一下子跪倒在韓四水面前,哭訴,“爸,您好歹說句話,成兒是您的嫡親嫡親的孫子,難道您就看他這樣傷心難過不管嗎?”
此時的淚水不似先前,沒有絲毫虛假的成分,完完全全是一個母親因爲心疼兒子而流下,儘管她有太多這樣或那樣的討人厭,但她一番爲子的心,卻從來不變。
“你想讓我怎麼管?”韓四水冷笑一聲,嗤道,“是讓我跪求丫頭,跟她說成兒的出軌只是意外,原諒他的逢場作戲,還是跟她說成兒當初要退婚只是逗她玩玩,不要當真,把那頁掀過?咳咳……”
“爸!成兒從小在您身邊長大,您不是最疼他嗎!大不了我也後退一步,只要安寧懷孕就讓她進門,不等生到兒子還不行嗎?”
“你說什麼……咳咳……”韓四水擡手製止她開口說話,眼中俱是悲涼,不用問,他已經猜到這個好兒媳說過什麼話了,不然丫頭那樣心胸的人也不會冷眼旁觀忒久不出面緩和。
他諷刺的冷笑:“你真是我的好兒媳!”
韓母不知他原先在門外聽進了多少,跪着不敢反駁,一個勁的叫可憐,“爸,不管怎麼說,成兒是韓家幾代單傳的兒子,您不能不管他!”
“咳咳……”他捂嘴劇烈的咳嗽幾聲,費力的招手:“成兒,你過來。”
韓成慢慢的轉頭,機械的邁步,走到他面前跪下,餘光瞥到亭亭玉立的女孩,心中苦澀痠疼。
他微啞了聲音開口:“爺爺。”
韓四水手杖動了動,目光環視一圈,從舒安寧身上落到周豐仁身上,咳了半分鐘有餘,才緩緩開口,“老夥計,我知道,我接下來的要求會讓你很爲難,但是,能否看在我們半輩子交情的份上,給成兒一個機會?”
這算什麼,小的不行老的上?
夜風眸光驟冷,對這一家人生出了濃濃的厭煩!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這樣母的撒潑老的裝可憐,算怎麼回事?認爲夜家是可以讓人隨意欺凌的對象?
他很憤怒,同時也擔心周豐仁抹不開面子答應下來,讓他和舒安寧的感情路再增波瀾。
目光不由的落在舒安寧身上,她微微的搖頭,無聲的說出幾個字,“稍安勿躁。”
周豐仁沉默,眼神掃過面無表情的舒安寧、焦急的夜風和麪帶祈求之色的韓成,深深的嘆了口氣,“我……”
“先聽我說完。”韓四水又咳了一陣,面帶不正常潮紅,“老夥計,我們相交了大半輩子,你我什麼樣的人都很清楚,按說,我真不該提這樣的要求,但是,說句掏心窩子的話……”
他顫抖的手摸上韓成頭頂,眼中有心疼也有愧疚,“成兒是我一手帶大,當初看到兩小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也很喜
歡丫頭,所以對於你結親的提議,我想都沒想的答應,卻忘了問成兒一聲,以至於讓反叛性的他心存了不滿的念頭。”
韓成低頭,恨當初的自己年幼無知,“爺爺,我沒有不滿,我只是不理解您對我的好。安寧是好女孩,她值得我用所有去愛。”
韓四水點頭:“安寧是好孩子。”
“老夥計,我說一句話你別多想。”他看了眼舒安寧,苦笑道,“現在的孩子,不如我們那會,能夠忍受寂寞和孤獨,年輕人在一起,吃喝玩樂,很容易弄出事情。成兒雖然有錯,但各種緣由,也不能說絕對的不可原諒,咳咳……”
“安寧離開的太久,久到我都差點記不住她的模樣,更何況一個年輕氣盛的孩子。兩人訂婚不足半月,丫頭遠走它國,而且一走十年,中間還不允許成兒探望。”
終於還是怪上她了!
果然,再怎麼口口聲聲說喜歡她,一旦牽扯到自家的孫子,她仍舊還是外人。
“我知道,大家都有自己的理由,我也並非指責丫頭,只是想,看在我這張老臉上,能否讓丫頭暫且不要登記,好歹給成兒一個機會,讓兩人真正的瞭解一下,到時候,無論丫頭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我都不會多說一句話,可好?”
可好?
當然不好!
她兒子這邊求婚,他那邊倚老賣老要求不要答應,有這麼膈應人的沒?
若非被夜風眼神制住,穆慈一定拍案而起然後罵人:都什麼事,原以爲老的是個懂道理的,結果和小的一樣,全都想搶她兒媳婦!
不過轉念一想,又暗暗得意,她兒子眼光真好,挑的媳婦都是搶手的,跟他爹一樣有眼光!
夜風半眯起桃花眼,長長的睫毛輕眨,掩住眸內明暗的光。
他沒有開口,不是不在乎,就是因爲太在乎,他纔不會開口,因爲他知道韓四水在舒安寧心中也有着不一樣的地位。
她能冷情的拒絕韓成,不一定拒絕得了曾經把她當孫女疼愛的長輩。
然,舒安寧並沒有說話,她摸着指上的鑽石,靜靜的站立,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周豐仁沉默。
本質上來講,韓四水說的並非沒有道理,別的不說,就一點,他都不能一口拒絕。
這十年間,自家外孫女確實一而再的決絕韓成的探望,並不曾回國一次。
這樣的行爲,對於已經訂婚的男女來說,確實過分。但韓成並沒有以此爲理由退婚,且逢年過節恭恭敬敬的把他當正經的長輩對待,半點也沒有因爲丫頭的冷漠拒絕而怠慢自己。
他摸着手中的盒子,看看夜風的沉默、舒安寧的平靜和韓成的期待,最終深深嘆了一口氣,“多久?”
這是……答應了?
韓成壓抑住心底的激動,聽到頭頂上疲憊的聲音想起,“三個月吧,足夠兩人徹底的瞭解了。”
他擡起滄桑的眸子,溺愛的看了舒安寧一眼,“丫頭,你和成兒畢竟有那麼些年的感情基礎,任誰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吧?我知道
我的要求過分了,但何嘗不是給彼此的一個機會,萬一你現在的決定是一時的衝動,害了你也害了別人。”
不等她開口,他又把目光放在夜風身上,心中也不由的暗自點頭。
成精的老人看人,首先看的不是臉,而是人一身的氣度。
夜風雖然被紗布擋了大半的臉,可那挺拔的身影,通身的氣度,絕非是平常人家可比。說句實在話,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比韓成更加適合舒安寧。
但是有什麼辦法,韓成是自己的孫子,人性自私,他只能做一次讓人討厭的老不羞了。
他詢問的眼神落在舒安寧身上。
她緩緩轉頭,勾出一抹笑意,“他姓夜。”
韓四水點頭,笑道,“夜先生,很抱歉,可能我厚着老臉的要求對你很不公平,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你和丫頭認識的不久吧?爲了避免閃婚帶來的弊端,更加了解彼此,這其實也不算是太糟糕的事情,對嗎?”
夜風不置可否,桃花眼中的笑意不達眼底,“人和人是不同的,我對舒舒一見鍾情,再見傾心,無論時光再怎麼變幻,無論距離有多遠,我對她的感情也永遠不會變。”
韓四水蒼老的麪皮微微顫抖,尷尬的笑笑,“年輕人有激情是好,只是永遠是多遠,沒人說的清。”
“韓爺爺。”舒安寧並不想兩人對上,別看夜風一貫嬉笑,但對她的問題上絕對不會妥協一步,“我有幾句話想和韓成說說,可以嗎?”
疑問的語氣,帶出的疏離,韓四水不是聽不出,只能裝作聽不出,努力扯出笑容,“你這丫頭,有什麼就說,從小到大也沒見你客氣過。”
舒安寧笑笑,上前把韓成扶了起來。
兩人走到病房的一角,對面而站。
韓成看着近在咫尺的俏臉,心中翻騰的厲害,那因韓四水要求帶來的絲絲愧疚煙消雲散,眸中只有她精緻到絕美的小臉。
他癡癡的看着她,強忍住想要摸上那張臉的強烈衝動,“安寧。”
“韓成,韓爺爺說的很有道理,當初是我做的不對,沒有太過顧及你的感受,那麼現在,你什麼想法?也覺得我們青梅竹馬的十幾年還不夠相互瞭解,還需要重新認識?”
她的聲音很低,低到就算在同一個房間別人也聽不到她說的話,當然,也是因爲房間足夠大,她又選了遠離大家的角落。
韓成臉色驟暗,聽出她話中的諷刺。她是不想當面反駁韓四水,所以纔沒在衆人面前質問:從小一起長大的還不夠了解?
他看到她眼中的冷笑,心,突然沉到湖底,憋悶、壓抑和劇痛,“你……你就這麼狠心,死活不願意給我一次機會?”
舒安寧輕哼一聲:“你明知道會是什麼結果。”
“就算是!也比不上看不到前路的黑暗讓人絕望!”他低低的哀求,掌心出現一朵用碎鑽做出的粉色桃花,遞到她面前,“就算……就算最後你的選擇依然沒變,就當給我一個適應的時間不行嗎?”
不行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