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舯虞與魁梧男子結伴同行,一齊返回部族村寨,在‘毛人族’族長恭敬帶領之下,來到村落東北角偏邊緣位置,一塊一人來高的普通岩石映入眼簾,一端少許嵌入泥土,另外一端裸露在外,靜靜佇立,表面溝壑縱橫,一看便知定經歷了漫長歲月風吹雨打,有古老歷史侵蝕痕跡。
“就是這了。”魁梧男子伸手指去,“這塊岩石乃陣法機關出入口,未經允許,外人無法輕易入內,唯有歷代‘毛人族’族長可暢通無阻,尊駕若要進入,可由我代爲指引。”
“有勞了。”夕舯虞略微欠身。
“小事一樁。”魁梧男子稍感惶恐,忙施禮回敬。
言畢,只見他幾個大跨步近前去,擡手輕按岩石表面,一道道密密麻麻符紋轉瞬即逝,一縷毫光亮起,眨眼又消散恢復原狀。
“尊駕,隨我來。”魁梧男子輕鬆穿透岩石,率先入內。
夕舯虞也毫不遲疑緊隨其後,一併穿透而入,下一刻,周圍場景大變,他出現在一處密閉空間,各種怪異聲音不絕於耳,類似於齒輪轉動,原地駐足一掃而過,環境晦暗,也夾雜着陰冷氣息一縷縷襲來,依稀可分辨清楚,一座座陣法機關被陰冷霧氣籠罩,不斷洶涌翻騰,器械精妙程度令人歎爲觀止。
“尊駕,如何?”魁梧男子頗爲自信。
“巧奪天工。”夕舯虞小小驚歎了下,但卻還未到那種目瞪口呆的地步,他見多識廣,早已司空見慣,此處陣法機關雖精妙絕倫,奪天地之造化,出自頂尖強者手筆,但他早已練就一身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寶物珍貴程度,由感不感興趣決定。
“呵呵。”魁梧男子淡笑兩聲,“煩請尊駕隨我巡查一番,此處陣法機關年久失修,殺伐威力銳減,早已大不如前,您如今所聽見的種種怪異之聲,皆因破損輕重所致,聲音大小,決定了使用壽命,我族上下統統修爲低微,都上不了檯面,老祖宗尚且健在之時,還可勉強修復,如今他老人家魂歸九幽,所傳手藝也只學了點皮毛,根本無法影響大局,幸而您駕臨,由您出手相助,定可力挽狂瀾。”
“族長,你謬讚了。”夕舯虞謙虛問道:“依據這些陣法機關如此精妙程度,定是由頂尖強者親手佈置,不知我此言可對?”
“沒錯。”魁梧男子輕輕點頭,“我族歷代祖先只全權負責修復校驗,至於佈置之人是誰,由於歷史記載太過久遠,早已不得而知,無從查起。”
“我族老祖宗曾口述,乃由一位先賢所設下,其餘一概不知。”他面露嚮往,“若非此處陣法機關護佑我族千秋萬代,恐怕早已滅絕,徹底湮滅在漫長曆史塵埃中。”
“看來,大概率是由依附在那幅畫像中的前輩所佈置了。”夕舯虞暗暗思忖,“此事不管是真是假,待我遲些時候一問便知,當下至關重要之事,首先儘量將陣法機關修復完好,之後再談其他。”
“沒想到會如此精妙絕倫,看來,要費些手腳了。”他小小自我安慰一番,思前想後,倒輕鬆許多,“事在人爲,能修復多少全憑能力高低,餘下若實在無能爲力,再請教前輩即可。”
魁梧男子對此地無比熟悉,由他負責領路,那是再合適不過,夕舯虞只需全權動手修復,過程中雖一波三折,但好在或多或少修復了些,每座陣法機關相較於一開始,如今發揮出的威力要多得多,也要更加強橫凌厲,修復過程持續了一整天,他雖修爲不俗,但耗損過多元氣,也令其頗爲吃不消,吞嚥了幾枚丹藥,身體方纔恢復如初,仍有不小難題實在難以攻克,他也束手無策,便只好暫時放任不管,待向前輩請教一二,剩餘不費吹灰之力,即刻可完美解決。
傍晚時分,夜幕降臨,天空繁星點點,一閃一閃絢爛多姿,一輪皎潔彎月從東方升起,照亮廣袤大地,今夜氣溫寒冷,卻難得沒下雪,四周靜悄悄,靜謐寒幽,自入冬以來,連番飄飛鵝毛大雪,今夜這天氣實屬難得。
‘嘩啦’
那塊岩石泛起圈圈漣漪波紋,‘毛人族’族長緩步穿透而出,夕舯虞也緊隨其後,一同往宅邸趕去。
住宅內燈火通明,雙方相繼從正門跨入其內,婦女正在烹煮肉食,忽而見狀,忙起身恭敬行禮,兄妹三人則在房內小憩,日間瘋玩一天,此刻頗爲疲倦睏乏。
“尊駕,辛苦您了。”婦女姿態拘謹謙卑,相比昨夜,如今更顯尊敬,畢竟對方實力出神入化,更遑論還傾力修復陣法機關,就更值得尊敬了,對闔族上下有大恩,自然不敢怠慢絲毫,“肉食快熬煮好了,今夜就在此吃上一頓,讓我夫婦倆好好招待您。”
“答謝一事暫且放在一旁,我有事需先向前輩請教一二。”夕舯虞低沉應答。
“那您先忙。”夫婦倆恭敬作揖。
“前輩。”夕舯虞邁步走到畫像近前,畢恭畢敬施加一禮。
“進來一敘。”一道滄桑威嚴聲在他腦海響起,下一瞬間,只見他化作一縷黑芒,飛快鑽入丹青中,徹底消失無蹤。
又短暫經歷一陣天旋地轉,他在湖畔邊小道上凝聚出身形來,定睛一看,儒雅老叟依舊盤臥湖邊持杆垂釣,只不過,他從頭到尾,也不見對方釣上哪怕一條魚來,興許是爲了閒情逸致,又或許是在此頤養天年,釣不釣得上,全憑氣運吧!
“小傢伙,過來。”儒雅老叟遠遠熱情招手。
夕舯虞不假思索,立即動身前往,來到老叟旁側抱拳作揖,“前輩。”
“等等,容小老兒猜猜看。”儒雅老叟撫須思考,“你今次前來,是否因修復陣法機關不得要領,故而來向老夫討教妙法?”
“您怎麼知道?”夕舯虞略感吃驚。
“小老兒活了幾千年,對天象之術略懂一二。”儒雅老叟自信十足,“老夫掐指一算,便知曉你此番前來目的。”
“老夫說過,一切皆乃虛妄假象,盡數無所遁形。”他擡頭反問,“不知你可還記得這句?”
“前輩神通廣大,晚輩對您佩服之至。”夕舯虞雖對老叟老不正經感到無奈,可面上卻不敢失了禮數,連忙順着臺階往下恭維奉承。
‘嘩啦’
他老懷大笑,聽其恭維頗爲舒服,當即隨手一揮,一個長條狀捲筒憑空出現。
“這捲筒內正是你所需之物。”儒雅老叟安靜垂釣,頭也不回道:“拿好。”
“多謝前輩饋贈。”夕舯虞立馬大喜過望,伸手恭敬接過,收入乾坤袋內。
“不必說什麼饋不饋贈的,這陣法機關乃老夫親手佈置,一晃過去幾百年,威力耗損六成,此次出手,本就理所應當。”儒雅老叟大度道:“你也可從中鑽研參悟精髓,能悟透多少,便看你小子造化了。”
“陣法一道,包羅萬象,巧奪天工,晚輩定不會讓您失望。”夕舯虞鄭重拜謝。
“老夫是看你小子天賦出衆,纔會對你如此器重,若你天資平平,老夫才懶得多看一眼。”儒雅老叟語氣平淡,“即使你曾爲那老不死的嫡傳弟子,天賦平平,也進不了這片世界。”
“前輩真是位實在人。”夕舯虞心理未收到絲毫打擊,後輩天賦異稟,自然更加受到高人栽培倚重,這是赤裸裸的現實,是個明白人都懂得這個簡單道理。
“也是你小子福澤深厚,能有緣與小老兒相遇。”儒雅老叟隨手一翻,一枚青玉珠子凝聚於掌心上,他轉頭打量了幾眼,“你身穿黑袍行走江湖,又以秘術遮斂氣息與容貌,同等修爲以下的修士絕難看破,可世間強者如林,能一眼看破你這點粗陋術法之輩,大有人在,你之所以會做這般扮相,無非是想低調行事,不想到處惹是生非,想維持一輩子安逸絕非易事,一旦踏入修行之路,必將面臨屍山血海,你想平淡安逸生活,可那些心腸歹毒之輩又豈能讓你如願以償。”
“這顆青玉珠子乃大造化之物,可徹底遮斂你身上氣息,甚至是外貌。”儒雅老叟將此珠遞了過去,“你且收下,使用之前,先滴血認主,之後便可隨你心意自主變幻形態,即使是修爲高於你之輩,只要不是高出太多,絕對難以看破。”
“這禮物太貴重了。”夕舯虞誠惶誠恐。
“收下。”他陡然嚴肅起來。
“前輩這般厚愛,晚輩定永遠銘記於心。”夕舯虞自知若再推辭,對方定會大發雷霆,爲了避免事態難以收場,便只好連忙收入乾坤袋內。
“這就對了。”儒雅老叟立即笑逐顏開,順便開啓傳送通道,而後回過頭去繼續垂釣,“若無他事,便回去吧!”
“晚輩告退!”夕舯虞恭敬行禮,轉身一躍而入,傳送通道轉瞬收縮消失,虛空隨即恢復原狀。
‘嗖’
無形波紋盪漾開來,一縷黑芒穿透畫像迅速飛出,恢復成長袍黑衣人外形。
夫婦倆正緊挨盤坐石案前默默等候,忽而瞥見黑袍人現出原形來,便急不可耐起身追問,“尊駕,如何了?”
他隨手一翻,一個長條狀捲筒憑空變出,“這裡面所裝之物,便是陣法機關修復圖。”
“莫非……”夫婦倆頓時瞪大眼眸,一臉難以置信。
“沒錯。”夕舯虞坦誠相告,“昨夜並非我刻意隱瞞,而是前輩叮囑我切勿泄露其蹤跡,今夜也是得到他老人家首肯,我纔敢透露身份。”
“怪不得老祖宗在世之時,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定要看護好這幅畫像。”夫婦倆熱淚盈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原來那位先賢,便是這畫上之人,老祖宗臨死也未告知我等真相,也定有難言之隱,都怪我等濁眼不識珠,先賢近在眼前,我等仍傻傻不知。”
“此事不怪你們。”夕舯虞語氣凝重,“如今我已告知真相,那你們定不可泄露丁點前輩蹤跡,即便是你族中兒郎,也不得透露絲毫,可做到一輩子守口如瓶?”
“無需尊駕開口,我夫婦倆也定將此事一輩子爛在肚子裡。”魁梧男子面色嚴肅道。
“很好。”夕舯虞收回捲筒,“你族糧食短缺問題,待我回去好好整頓一番,不日將會徹底解決,包你族過上好日子。”
“此事全權拜託您了。”夫婦倆聞言大喜,連忙跪伏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