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悄然流逝,這場空前盛大的典禮持續到傍晚時分,天空夕陽披灑晚霞餘暉,藍天遼闊無垠,仰頭一眼望去,呈現出一片令人陶醉迷離的火燒雲,是多麼的耀眼迷人。
天漸漸暗了下來,晚風習習,清爽涼颯,大殿內衆賓客也已然吃飽喝足,每一撥人陸陸續續與一衆主事長老等人相繼抱拳欠身辭別,紛紛乘坐代步工具返回各自地盤,有馬車、遁空戰船、機關獸、以及各類珍禽異獸等等便捷器物與妖魔。
衆多內外門弟子也陸續與衆長老、嫡傳弟子們拱手離去,大多數弟子都喝得酩酊大醉,走不動道了,故而他們便三兩成羣相互攙扶着返回各自住所,酒水太過於甘甜濃烈,一杯杯喝入腹中,就彷彿被熊熊烈火灼燒似的,再配以美味佳餚,腹中就愈發難受了,一陣陣翻江倒海,好幾次想倒胃口嘔吐出來,但礙於面子,又硬生生憋回肚子裡去了,今日宴席空前盛大,可不能讓衆賓客看笑話。
獨剩幾大勢力人馬也相繼打了幾聲招呼離席回去,大量席位一眼看去,頓時變得空蕩蕩,幾乎都已辭別離去,僅剩不到十名主事長老與嫡傳弟子仍留下吃喝,諸多奴僕正在席間來回穿梭走動,正忙碌着收拾起碗碟筷杯來,他們手腳利索,緊而有序,很快便將條案上的殘羹剩飯收拾得乾乾淨淨,統一放在衆多大木框裡,幾人合力將之擡回後院廚房去沖洗,這宴席與未收拾前相比,煥然一新,乾淨整潔順眼了許多。
天色漸暗,一輪皎潔月亮從山脈盡頭緩緩升上高空,廣闊蒼穹上月明星稀,一縷縷潔白光輝灑進大殿內部分紅毯上,大殿柱石上各鑲嵌一盞燭臺,殿外微風吹拂而過,進而引得燭火搖曳,與之遙相呼應,襯托出如夢似幻的朦朧美景。
數名嫡傳弟子這時相繼起身離席,一路左支右拙、搖搖晃晃攙扶着走到衆主事長老們面前,一個個眼波迷離彎腰拱手作揖,不時打起幾個酒嗝,似乎隨時會醉倒在大殿上不省人事,他們幾個連話語都講不利索了,“諸位長老、師兄師姐們,我等先行告辭。”
“去吧去吧!”幾名主事長老白髮蒼蒼,他們個個都上了年紀,加起來都有好幾百歲了,盡皆修爲強橫,只是喝了這麼點酒水罷了!也沒有半分頭暈眼花,畢竟實力擺在這裡,又怎會不勝酒力當衆出糗呢!
眼前這幾名嫡傳弟子渾身酒氣沖天,酒味濃厚,着實不好聞,飄蕩到老遠都能聞得到,幾名主事長老自然也無法倖免於難,更何況雙方還隔得如此之近,僅相隔丈餘,他們眉頭緊蹙,有些使勁揮手,試圖扇掉難聞氣味,有些則身體拼命往後仰倒,捂緊口鼻,舉止神態異常厭惡嫌棄,不斷唉聲嘆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一位老叟皺紋滿面,骨瘦如柴,他倒是面色如常,絲毫不受影響,一對眸子冷冰冰的,擡手輕輕揮袖,嗓音沙啞低沉,“一個個的喝得酩酊大醉,一點嫡傳弟子該有的高雅風範都見不着,真令本長老大失所望。”
“額,呵呵呵~~”幾名嫡傳弟子也自知臉上無光,留在大殿上遲遲不走,豈不是自討沒趣,免不了被一通訓斥教導,因此一個個只好怵怵拱手道:“弟子告辭。”
緊接着相互攙扶急匆匆離開大殿,各自駕馭靈獸返回居所。
“嘖嘖嘖。”廖子殤默默注視着眼前所發生的這一切,待他們互相攙扶離去後才忍不住吐露心聲,“幾位師兄可真能喝,喝到醉醺醺之後才肯走。”
“呵呵呵,小師弟,你有所不知。”夕舯虞自小在道院長大成人,親眼見證了衆師弟師妹被師尊領入門下,並與他們一起修行至今,對他們的日常飲食習慣、秉性等都瞭如指掌,沒人比他更清楚了,他也隨之微微搖頭無奈笑道:“他們幾個打小嗜酒如命,這次舉辦盛大典禮,也能趁機大吃大喝一回,若非臭味相投,又怎會相談甚歡,整日形影不離呢!歸根結底,還是興趣使然,隨他們去吧!”
“我這幾個師弟啊!都老大不小了,至今尚未婚嫁,每天就知道遊手好閒,養養魚,遛遛靈寵,平日修煉也不見他們這般勤奮過,一開始,我父親還能不定期傳喚他們,詢問他們日常修行如何如何,倘若不如意,便狠狠敲打訓斥一頓,以示警戒。”奚夢瑤雙眸凝望着大殿外許久,之後纔回神輕語,“他們自小懶散慣了,每次訓誡完,雖能刻苦勤奮修煉,但也僅僅只維持了較短時間便放棄了,我父親訓誡了幾次以後,自知對他們也幾乎不抱任何希望了,索性對他們不管不顧,任憑他們自生自滅,偶爾有重大任務頒佈才傳喚他們,其餘時候也隨他們自行修煉,能夠達到多大成就,便看他們自個兒造化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我看他們修爲與你倆相比,相差了好幾個層次,雖然自小也天賦出衆,但卻怠慢了修行,導致進境遲緩,迄今爲止也不夠出彩。”廖子殤即刻恍然大悟,“五師姐,就如同你所言,他們平日裡悠閒懶散慣了,骨子裡的那股子惰性早已根深蒂固,想在短時間內改正過來,太不切實際了,唯有長此以往慢慢改變,也許或多或少還能改變一些,但是,若想徹底改變,想必幾無可能了。”
“不談他們幾個了,咱們接着聊,對了,剛剛聊到哪兒了?”夕舯虞掐準時機迅速轉移話題,迴歸正軌。
“我剛正式拜入道院門下,有些修行上的諸多問題尚且不懂,正想讓你爲我答疑解惑呢!”廖子殤本就年齡幼小,思緒自然要比大人更清晰敏捷,腦子充滿活力,自然轉得快,稍微動動腦筋便回憶得一清二楚。
“哦,對對對,看我這腦子,都給忘記了。”夕舯虞臉頰微微泛紅,也浮現些許尷尬,別看他平日裡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可卻從小記不住事,上一秒剛聊得興起,下一秒就給忘記了,非要他人提醒才能回憶起來,爲此,大院士沒少殫精竭慮,想彌補他這一缺陷,好多次治好了,過了一陣子又舊疾纏身,周而復始,就從未見他被真正治好過,大院士最終也束手無策,只能看他日後行走江湖之時,能否有大機緣降臨在他身上了。
過了小半晌,年輕侍者從拐角處風塵僕僕趕來,對廖子殤恭敬作揖,“小主子,大院士請您到雅室一敘。”
“師尊找我?”廖子殤等人彼此對視,他僅僅沉默了剎那便恍然大悟,連忙起身揮手,“走吧!”
兩人不疾不徐,沿途穿行過燈火通明的曲折廊道,最後來到一間古典雅室內,大院士盤膝閉眸端坐於石塌上,他在此處已靜候多時,就等下人將座下愛徒引領到這間雅室來了。
年輕侍者自覺先行退下,並順手帶上房門,默默恭候門外。
“師尊。”廖子殤鞠躬行禮。
“來了?”中年邋遢男子緩睜雙眸,臉龐靜如止水,古井無波,他伸手示意右側蒲團,“坐吧!”
“多謝師尊。”廖子殤步履輕盈,幾步走到蒲團前轉身坐下,動作一氣呵成,毫不拖泥帶水。
“爲師今夜傳喚你前來,最主要有兩件事。”中年邋遢男子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他語氣平淡道:“第一件事,與今日下午的拍賣小會有關。”
他轉而從袖袍內掏出一個繡滿花紋的精緻錦囊,平攤開手掌展現在徒兒眼前,“此物名喚乾坤袋,專門以儲藏物品所用,今日下午拍賣所得的半數靈石已悉數放入錦囊之中。”
“你收好。”中年邋遢男子將手中乾坤袋朝座下徒兒那裡輕拋過去,“接着。”
廖子殤也不開口拒絕,而是大大方方收下,此前師徒兩人也早已談攏,此刻倘若再拒收,那就真是不識擡舉,駁了自家師尊面子了。
“嗯。”中年邋遢男子見此則頗爲滿意,他展顏微笑,語氣溫和,令人如沐春風,“至於第二件事,就與那第三幅畫卷息息相關。”
“第三幅畫卷?”廖子殤摩挲下巴低頭沉思,此舉頗具幾分成年人的成熟穩重,他腦海中冒出各種念頭,索性擇一試探性詢問,“莫非也是要贈予徒兒我?”
“呵呵。”中年邋遢男子哭笑不得,剛想講與他聽,卻反而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幻想給逗樂了,“你小子倒是貪得無厭,爲師送幾千萬靈石給你仍不滿足,連那第三幅畫卷也要貪去。”
“額,這個,那個……”廖子殤將話給生生噎回喉嚨去,自家師尊這般擠兌自己,反而令自己怪不好意思的,他撓了撓頭皮,臉頰發燙,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好了好了,說回正事。”中年邋遢男子自知何時該點到爲止,也不想讓愛徒太過難堪,故而甩了甩袖袍雲淡風輕道:“爲師是想叫你親手將那幅畫卷交到舯虞與我女兒他倆手中。”
“小事一樁。”廖子殤眸光微動,繼而問出心中疑惑,“師尊,那副畫由您直接交予他倆手中豈不更好,另轉我手轉交,豈不是多此一舉?”
“你小子看着挺聰明伶俐的,怎麼關鍵時刻蠢笨得要命。”中年邋遢男子氣得吹鬍子瞪眼,氣不打一處來,“你與他倆乃是同門手足,年紀輕輕,無話不談,自然有更多的共同話題,爲師脾性頑固古板,往日裡對座下弟子以嚴厲訓斥居多,他們怕我還來不及呢!怎會放鬆身心與爲師笑談。”
“你們有共同語言,而且你與舯虞更是親密無間,爲師纔會放心將此事交給你去辦。”中年邋遢男子平淡道:“這幾日你安排個時間轉交給他倆,記住,一定要交到他倆手中。”
“怕是師尊您老人家太過懶散,所以纔會命我去辦吧!”廖子殤低下頭嘟嘟囔囔個不停。
“你小子嘀咕什麼呢?”中年邋遢男子耳力驚人,師徒兩人雖間隔了近乎兩丈遠,但座下愛徒說的悄悄話卻清晰傳進他耳中。
“沒、沒什麼。”廖子殤嚇了一大跳,連忙拼命搖頭,額頭不斷沁出細密汗水。
“哼。”中年邋遢男子微微瞪了他一眼,一旁條案上已準備好長條狀木盒,他拿起遞了過去,“拿着,畫卷已裝裱好放在木盒內了。”
“徒兒定不辱使命。”廖子殤趕緊起身畢恭畢敬接過木盒。
“沒什麼事便回去吧!”中年邋遢男子話鋒一轉,輕聲吩咐,“對了,將你大師兄傳喚過來,爲師有事要與他商談。”
“是,師尊。”廖子殤恭敬作揖,“徒兒告辭。”
言畢便轉身離去,而他師尊則重新閉上眼眸盤膝枯坐,靜心調養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