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侍者笑容親切溫和,他向單于部落族長恭敬拱手作揖,姿態頗爲謙遜有禮,將一派大勢力高雅風範展現得淋漓盡致。
單于狂氏也緊跟着含笑頷首,與適才咄咄逼人的霸道氣勢截然相反,這會兒好像換了個人似的,完全一副文質彬彬的大家風采,這一幕場景轉變得太快,令在場衆人暗暗乍舌,吃驚錯愕這殺人魔頭也有對外人客客氣氣的另一副溫文儒雅面孔,他們心頭瞬間翻江倒海,當下就彷彿見了鬼似的不敢置信。
廂房內舒適嫺靜,唯有廖子殤師徒兩人在場,他倆正襟危坐,一聲不吭,‘拍賣小會’正進行得如火如荼,叫價聲一浪高過一浪,此起彼伏,在此期間就未曾間斷停歇過,他倆也聽得興起,正默默聽着從大殿之上傳來的熱鬧動靜。
“師尊。”廖子殤率先打破沉默,他面泛微笑,心頭掀起了驚濤駭浪,腦子裡嗡嗡響,至今仍未完全清醒回過神來,轉而深吸了口氣忍不住感慨萬千,“令徒兒萬萬沒想到,僅僅一幅畫卷便可拍賣出這等大價錢,一千萬靈石都足以買下一整個富庶小國了,這‘單足部落’可真是大手筆吶!真捨得下血本。”
“你小子年齡尚幼,見識淺薄,僅僅只看到這些大勢力的冰山一角而已!”中年邋遢男子目光幽幽,瞳孔深處似乎涵蓋了天地萬物,令人捉摸不透,他不由笑呵呵道:“這幾大勢力地大物博,家底豐厚,富可敵國,這區區一千萬靈石在他們眼裡,根本不值一提,隨便從手指縫裡摳漏點油水出來,便足夠讓平常百姓家安逸舒心地過活好幾輩子了。”
“這一千萬靈石對那些中小勢力而言,那意義便不同了。”中年邋遢男子一點點細緻講述,絲毫不慌不忙,“他們雖然也底蘊豐厚,但卻架不住這一千萬靈石誘惑力太大,他們所在的統轄地盤好幾年苦心經營下來,也未必能賺得到這麼多,也許省吃儉用經營個十年八年,估計也就有這麼多油水進賬了。”
“這單于狂氏不僅心狠手辣,而且還仗着自家勢力強大,底蘊豐厚,便毫不收斂大手大腳的豪放心性,四下揮金如土,拍賣收購了無數看似精美小巧,實則毫無用處的一堆破爛玩意兒。”中年邋遢男子講到興起之際便掩嘴偷笑,“我看這偌大的‘單于部落’都快被他坐吃山空了,這莽漢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空有強大修爲,可爲人處世這方面,爲師真心不敢恭維吶!”
“師尊,那照您這麼說,他在您手上吃過不少虧?”廖子殤心思細膩機敏,一下子便抓住他此番話中之深意,“莫非您以前專門挑他來坑騙?坑了他不少錢財?他事後還一副如獲至寶的樣子,渾然不覺您只是在戲耍他不成?”
“噓!小聲點,別讓他給聽見了。”中年邋遢男子伸出食指抵在嘴邊,並順勢俯身湊近壓低嗓音,全然一副老頑童模樣,雙眼四處亂瞟,“這莽漢雖然頭腦簡單,但手段可着實惡毒狠辣至極,倘若被他聽到咱師徒二人的秘密談話,他即使再愚蠢也會立刻想明白,屆時,他即便拼着兩敗俱傷的局面也要從我身上狠狠咬下一塊肉來。”
“這莽漢可是出了名的難纏,即便他修爲弱於我,憑我單槍匹馬,一時半會兒還真奈何不了他。”中年邋遢男子對於往事可歷歷在目,一經回首便犯頭疼,“我以前倒與他交過幾回手,我拿他沒辦法,他也在我手上討不了多少便宜,時至今日,我與他表面上雖和睦共處,但暗地裡卻時常針鋒相對,十天半月跑來與我交手,還美其名曰‘切磋武藝’,這臭不要臉的就是死乞白賴拖着不走,每天好吃好喝供着,還說飯菜不合胃口,真不知道爲何這世上會有如此恬不知恥之徒,一來便天天纏着我,都快把我逼瘋了。”
“這次藉着‘點燁大禮’隆重舉行,宴請各方賓客,等典禮結束,這莽漢必定會獨自留下,在我道院白吃白喝,一想起又要糾纏着我不放,爲師這心裡吶!又要苦嘍!”中年邋遢男子唉聲嘆氣道:“乖徒兒,他這般來往頻繁,爲師有時真懷疑這莽漢是否有龍陽之癖好?”
“噗!”廖子殤此刻正一邊細呡茶水,一邊乖巧聽師尊娓娓道來,聞言頓時忍不住將茶水噴了出來,猛烈咳嗽了好幾口,待撫順了心氣方纔舒服許多,“師尊,龍陽之癖?不至於吧!徒兒觀他面相凶神惡煞的,便篤定他定是位不好招惹的主,他頻繁來此想必僅僅只是爲了與您切磋武藝罷了!您未免想太多了。”
“也許吧!”中年邋遢男子閉言沉默片刻,一番思前想後之下,覺得弟子所言不無道理,“可能真是爲師多想了。”
“不說他了,咱倆接着聽下去。”中年邋遢男子將腦中雜念悉數拋諸腦後,理了理思緒端直腰板低語,“這第二幅畫卷可要比第一幅貴重得多,在各大勢力前赴後繼瘋狂加價之下,最終成交價定然只多不少,靜聽這財源滾滾而來,這心裡就是舒坦高興。”
“呵呵。”廖子殤笑臉燦爛,點頭附和道:“是啊是啊!”
……
這第二幅珍貴畫卷經由年輕侍者詳盡介紹,他描述得繪聲繪色,底下衆賓客那是聽得津津有味,期間偶爾雙眼發光,內心躁動亢奮,也震撼於此幅畫卷的玄妙神秘,罕見程度絲毫不亞於第一幅畫作,衆賓客已然摩拳擦掌,準備放手一搏。
“起拍價,一百萬靈石。”年輕侍者淡笑環顧衆人,輕輕一揮袖袍擡頭挺胸朗朗開口,“諸位,開始吧!”
“一百一十萬。”
“一百三十萬。”
“我出一百五十萬。”
……
那些中小勢力早已按耐不住紛紛舉牌出價,大殿右側一衆長老弟子們幾乎個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他們每月俸祿也只領到數百靈石至近萬靈石不等,除去吃喝拉撒之外,每月所剩寥寥無幾,大多數弟子臨近月末,個個都開始捉襟見肘,省吃儉用,哪裡見過此等財大氣粗的盛大場面,一個個瘋狂吞嚥口水,是既眼饞又肉疼,這大把大把的靈石花出去,讓他們也跟着喊價聲心驚肉跳起來。
愈接近拍賣尾聲,喊價之人便越來越少,直至最終僅剩那幾大勢力頭目在相互較勁爭奪,這第二幅畫卷最後以‘四千萬靈石’落錘成交。
拍下此畫之人乃是那‘公孫家’,這撥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在江湖上極少出沒,以‘機關秘術’冠絕天下,若非道院盛情邀請他們來此參加‘點燁大禮’,想見他們一面將難如登天。
‘公孫家’崛起於微末,一路摸爬滾打,細心經營至今,不可謂不繁榮鼎盛,與幾大頂尖勢力平起平坐,在這一切背後,卻是始終封閉山門,鮮少邀見外來之人,龐大家族內也嚴令諸多後輩子弟無重要之事,不可私自下山,對於悖逆違令者,將嚴懲不貸,之後逐出家族,在族譜上徹底除名,在世間行走也必須改頭換面,永遠不能與家族相認。
“這第二幅畫卷歸‘公孫家’所有。”年輕侍者也與早先對單于部落那般客客氣氣,他拱手作揖微笑道:“好了,拍賣小會到此結束,諸位盡情吃喝,如若吃食不夠的話,再吩咐下人添加即可。”
“大院士也對嫡傳弟子加冕完畢,他等會兒也會現身與諸位見面。”年輕侍者逐一朝拍下兩幅畫卷之人恭敬行禮,“兩位族長,請隨我來。”
兩人瞬間心領神會,盡皆心癢難耐,恨不得立馬將珍貴畫卷拿到手上細細欣賞品鑑,他倆不約而同站起身來,緊隨年輕侍者腳步朝偏廳方向走去。
恬靜廂房內,中年邋遢男子轉頭望向座下愛徒,他目光柔和,給人平易近人之感,“乖徒兒,拍賣會如今也結束了,你也差不多該出去面見大殿衆人了,那半數靈石等晚些時候再交給你。”
“是,師尊。”廖子殤乖乖聽從安排,在師尊揮袖下起身趕往大殿,衆人立馬投來炙熱、羨慕眼神,有微笑頷首者,有恭喜道賀者,也有勾肩搭背者,形形色色之人,大多數同門皆乃爲了與之套套近乎,日後也好照拂一二。
衆賓客也與之熱絡攀談,鯉魚躍龍門,他搖身一變成龍鳳,身份地位已然與此前截然不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此時不與之建立好關係,給他有個好印象,難道還留待日後再去巴結討好他不成?爲人處世需通透明達,一味的愚蠢遲鈍行事,到頭來只會在原地踏步,討不到丁點好處。
“小師弟,恭喜你了。”身後一衆師兄師姐紛紛舉杯祝賀道喜,他們臉上均流露出和善親切之色,皆乃真心實意爲這位小師弟賀喜,不含半分虛情假意。
“多謝諸位師兄師姐。”廖子殤也趕忙舉杯敬禮,他滿心喜悅,一一與他們輕微碰杯,立馬混成一片,並且相互暢所欲言起來。
“小師弟,你在那廂房內呆了那麼久,我父親是如何折磨你的?”奚夢瑤漂亮眸子微微轉動,心裡那股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忍不住欺身詢問,“說與師姐我聽聽唄!”
“折磨?”廖子殤輕輕抖了幾下嘴角,旋即握拳掩嘴咳嗽幾聲,“五師姐,哪有你說得那麼誇張,既然你這麼想聽,那便等我慢慢道來。”
“唉!”夕舯虞搖頭輕嘆,俊美容顏展露一抹苦澀,即便自哀自嘆,也勝似人間無數,身邊諸多同門師妹尚處豆蔻年華,大師兄一舉一動皆牽動她們心神,令她們神魂顛倒,雙肘撐着條案癡癡看呆了,“瞧小師弟這架勢,不講個幾天幾夜是講不完了。”
“放心吧!大師兄,我會挑重點講,絕對不會耽誤太長時間。”身後一衆師兄師姐也湊近過來聽,廖子殤飲下一杯香甜果酒潤潤嗓子,隨即纔開始搖頭晃腦,言辭文縐縐道:“這一切還要從我進入那間廂房開始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