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大姑一開了話匣子便收不住了,於是她一口氣就把莊大花與柳家的事說了個一清二楚…今天的事起,得從柳家那姑爺說起。
十四歲才滿的莊大花聽從了阿奶的話嫁去了柳家,那柳家本就是個賣女兒的人家,日子自然過得不好。
日子不好倒也罷了,可竟然還養起一邦紈絝子來,這柳家姑爺成天吃喝嫖賭就算了,竟然還是個不要臉的無賴。
莊大花嫁進去時才十四歲,幹如豆芽的她入不了柳姑爺的眼,他一直與村子裡的寡婦拉來扯去。把莊大花當牛作馬使不算,還處處算計着她的嫁妝。
莊大花雖然老實,但也知道嫁妝對於一個女人家的重要,這柳家姑爺想要,她肯定不給。
不給這就出事了,不僅公公婆婆罵她摳門小氣、那柳家男人更是打她個半死,把她的銀子搶走了一半。
莊大花頭一回回來告狀,卻被莊老婆子打了一陣,說她心生外向不顧柳家。莊二牛夫婦也說她不應該如此小氣,既然嫁了柳家就是柳家人,不能把銀子捂着不捨得給男人用。
當時莊大牛進山了不在家,莊大花知道大姑生她的氣,不敢去找自己大姑,於是只得委屈的回了婆家。
從自,這事有了開頭,就沒了結尾。
後來有幾次實在被打得狠了,莊大花避回了山上,被莊大牛發現帶她去了柳家鬧了一次,總算好了點。
可是狗改不了吃、屎,加上莊大花性子太過軟弱,莊大牛也沒辦法管了…
這一次,是因爲柳家說莊大花不會生孩子,嫁進柳家兩年都沒懷上,於是柳家姑爺帶了個女人回來,說是這女人懷了他的孩子,要納她爲妾,讓莊大花回孃家來討五兩銀子,給這女子贖身…
都說是泥人也有個性子,兔子急了還會咬人。
這一回莊大花終於覺醒了,她就是不來,於是在被柳家餓了兩天、捱了一陣狠打的情況下,爲了保命半夜跑回來了…
聽着莊大姑罵了一通莊老婆子及莊婆子的孃家人,桑月一拍桌子臭罵了柳家人一陣,並出言下回讓她碰到了柳家人,她打他們個半死!
兩人罵了好一陣桑月纔不解的問:“大姑,既然這人這麼差,爲何當時大花同意嫁?老婆子是隔輩,就是她也沒權力作主把大花嫁了吧?”
聽到這莊大姑長長的嘆息一聲:“這不都還是怪這大花太老實、大牛太憨實了麼?大花自小跟着那惡婦長大,膽小懦弱的她哪裡敢多話一句?而大牛一個大小夥子,他無家無小又哪能作得了妹妹的主?”
不是說長兄當父麼,一個當兄長的妹妹要嫁人,他怎麼能不多去關心一下?
桑月眉頭擰了擰又問:“難道他就連打聽都沒打聽一下?”
莊大姑一臉內疚:“這要怪也要怪我,當時我本不同意大花嫁去那,可是我怪大花她只聽她阿奶的話,一氣之下就讓大牛不要去管了…”
怪不得,以莊大牛那性子,也不是個對弟妹這麼不放在心上的人啊。
聽了這麼久的故事,桑月心裡很沉重。
前世她就聽奶奶說過,女人的一生有兩次投胎的機會。
一次是出生,如果投胎投得了,有一個愛她寵她又不會忘記好好教育她的父母,那麼她的人生前半段一定會幸福如意。
第二次是嫁人,一個女人嫁得好與不好,完全與她的幸福緊緊相連。
不管是哪個時代,女人有一個好的父母、有一個疼愛自己的丈夫,最終還有一個聽話懂事的孩子,都是幸福的必要條件。
而莊大花,既沒有好的父母,又被一個自私惡毒的老婆子纂在手心裡,最後還有一個人渣丈夫,才十六歲的她就成了一個苦掉渣的女子了!
不過她看莊大姑心裡難過,桑月便勸說:“大姑,其實這事要怪還真得怪大花自己,她自己不聽好人言,自當是吃虧在眼前了,再說誰又能管得了誰的一生?這人啊,要想活得好一些,就得自己硬氣。
說她老實是好聽,要我說她也真是太沒用了,管不住銀子就算了,可自己都保護不了自己,那就是太遜了。這誰能天天保護得她呢?如果是我,誰要敢欺負我,明的我打不過你好吧?惡狼也總有打盹的時候,揪着機會我打他個半死!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咱光腳的難道還怕穿鞋的不成?”
這一翻慷慨激昂的鳴不平,倒讓莊大姑樂了:“就是!要說我就怎麼這麼喜歡你呢?大姑我呀就是欣賞你這個性子!人不能心太狠毒,可是太過老實那就是自己不給自己活路!等大花回家了,我們都勸勸她吧。”
如狼窩一樣的婆家、如蛇一個惡毒的丈夫,這樣的家她還能回得去麼?
特別是她那個男人,竟然讓她回孃家拿銀子給他娶小妾?
她桑月要是遇上這樣的人渣,看她不打死他!
“大姑,你對大花的事有什麼想法?難道再叫她回去不成?”
莊大姑搖搖頭:“回去?回去就只有被打死了!但是,這事我們也不能替大花作主,畢竟這是她自己的事。唉,等她回來,看她自己怎麼想吧。”
桑月知道莊大姑說得在理,這話說得實在,要是這莊大花本人立不起來,這孃家人再強硬又能如何?
之所以莊大牛對這柳家人也無可奈何,恐怕與這莊大花自己太過軟弱有關。
傍晚紮好茅棚後,大夥又一塊動手把這茅棚頂用油布蓋了,直至太陽落了山才收工。
桑月要留下他們吃晚飯,可莊大牛不在家,幾人都拒絕了。
莊大姑出門時回頭說:“晚上我過來陪你,今日大牛是回不來了。”
莊大牛這院子獨居一處,雖然離得左鄰右舍並不遠,可也不是與左右幾家院院相連。
桑月本想說讓莊大姑不要來了,可轉念又一想:“大姑,那你早點過來吧,你把大黃帶去,一會讓它陪你過來。”
莊大姑樂呵呵的說:“不用不用,這會你們一大兩小在家,還是留它在家吧。這條路大姑走了幾十年,可不害怕。要是天太黑了,我讓明兒與枝兒送過來。”
既然這麼說,桑月也不勉強了。